戰(zhàn)斗是一瞬間打響的。
就在蒼掀翻地下室上建筑的下一瞬間,一道流光劃過夜空來臨。
是白瑾,與他的劍。
——還有子彈。
“嘖——”
蒼的眉頭一皺,躲避之余揮手。
頓時,身周憑空顯現(xiàn)出兩本巨書,兩道熟悉的身影踏出。
是方羅,還有黑騎士。
時隔短短一日后的再戰(zhàn)。
但這一次,白瑾并非孤身一人。
廢墟間光點連結(jié)成陣,一道持銀色短劍的身影忽然出現(xiàn)。
戴耀月一把將【斷】塞進宋安安手中。
“快走?!?p> 此時,蒼已然被白瑾牽制,而方羅與黑騎士則被陣法延伸而出的觸須壓制。
這是最好的逃跑時機,宋安安不適合待在戰(zhàn)場中心。
她也明白如何使用【斷】,沒有一句廢話,一咬牙,身影消失了。
那么,現(xiàn)在就是三對三。
天空,劍與刀相擊,火花迸射,蒼挑起眉頭。
黑色忽然充斥了白瑾的視野,是盾牌,手臂化作的刀刃又化作了盾牌。
故技重施嗎?
甚至現(xiàn)在【斷】不在手里,一時間也難以破壞,那……
誰和你玩甲彈對抗,繞過去!
不是刪除時間,那樣也無法終止蒼的行動。夜空中數(shù)道銀絲劃過,那是飛劍。
就像在響應(yīng)一般,巨盾之后,亦是有幾道光球升起攔截。
劍刃落下,一片漆黑中劃出火星,白瑾神色一沉——麻煩的東西。
那就先把這只手砍掉!
能像那樣金屬在液態(tài)與固態(tài)之間切換,不僅如此,就連蒼對義肢的操控都應(yīng)該是超凡力量才對的,那么!
錚——黑劍出鞘,子彈洪流與光束壓制敵人的閃避空間,白瑾眼神一銳,鎖定巨盾空隙之處,刺下。
雖不擁有【斷】那般無堅不摧的能力,但虛無劍此時只需要接觸讓超凡力量無效化就足夠了。
就在繞后的飛劍斬下之際,蒼的唇角一勾,竟是彎腰雙腿踩住右臂化作的盾牌。
這個姿勢……難道說?!
白瑾瞳孔一縮,腳踏藏鋒正要拉升高度,但是,遲了半步。
只見,蒼的右臂脫落,下一瞬,火光吞噬了白瑾眼前的一切。
轟——
是爆炸,強勁的沖擊化為灰發(fā)少年初速,帶著他乘風(fēng)而去。
揮手散去煙塵,白瑾眼神一凝。
遭了,是追宋安安去了!
不能落下!
顧不上廢墟中的狀況,白瑾猛開加力破風(fēng)追去。
而廢墟之中,游離在陣法邊緣的靈雪瑜眉頭緊鎖。
“喂!”
陣法傳出女孩的呼喊。
“你還沒好嗎?”
“不行,入侵不了?!?p> 【無存之境】無法入侵方羅和黑騎士。
直到面對時靈雪瑜才發(fā)現(xiàn),那個黑騎士不是人類,是純粹的機械造物。
而那個方羅,又是什么回事?
他的神魂,就像是…被什么東西庇護?不對,更像是束縛。
一道高墻隔絕了外來入侵,但也將方羅的意志徹底封鎖。
也就是說,現(xiàn)在還能動著的方羅,不過是一具任由他人意志支配的肉體傀儡罷了。
“管他是不是呢!”
吶喊聲中,紅光綻放,說不出到底是什么型號的槍械與炮管聚攏在戴耀月身邊,影子顯形,凝為實體。
“打就對了!”
扣動,扳機!
槍口吐出火舌,熱烈的子彈向敵人傾瀉。
戰(zhàn)場本是無情,而敵人中唯一的人類亦是沒有任何情緒波動,他只是豎起雙臂。
戴耀月所預(yù)想的,子彈撕裂肉體凡胎的場景并未發(fā)生。
在一陣連連爆炸聲與硝煙中,敵人的腳步如扎根在大地一般,寸步不動,卻被強悍的火力向后推移,連土地都被犁出兩道深痕。
一輪齊射結(jié)束,戴耀月稍稍喘息緩氣之時,方羅的身形顯現(xiàn),她所看見的場景令她一愣。
滿地都是扁癟的彈頭,它們正因【幻想鑄造】撤銷而漸漸散去,而那方羅,僅僅只是表皮流血,看不出有任何重傷。
這……可比白瑾所描述的更為夸張啊。
忽然,一旁大地一震,原來是那黑騎掙脫了陣法束縛,向著此處奔來。
戴耀月急了:“喂喂?”
靈雪瑜不語,唯有無數(shù)絲線自左右蔓延出,在戴耀月眼前交錯編織成網(wǎng)。就在她看著黑騎士一頭撞上來時,網(wǎng)恰好覆上了視野的全部,隨后一塊馬頭在網(wǎng)面凸起。
眼看面前抵御騎兵沖擊之網(wǎng)就要被扯斷,腰后忽然傳來一股力將戴耀月往后拉去。
噗——像布一樣的防御像布一樣被撕碎了,已然站在靈雪瑜身旁的戴耀月倒吸一口涼氣。
好猛。
但也不過是純粹冷兵器,只會橫沖直撞……
下一刻,黑騎士后背艙蓋開啟,翻出一挺槍管夾在肩膀之上。
……烏鴉嘴。
再一次,子彈的洪流洗刷著此地的空間,只是攻守雙方已然互換。
而天空之上,追逐戰(zhàn)才剛剛開始。
察覺身后接近的爆鳴聲,蒼側(cè)過眼眸。
追上來了嗎?
數(shù)道勁風(fēng)自后方襲來,他也不得不機動閃避。
他所面對之人,乃是真正的天選之人,此時情勢尚未明朗,蒼可不能確保自己能硬接下白瑾的劍。
奪走宋安安、奪走【祈禱】才是眼下的重中之重!
但速度一降,劍光閃爍,凌厲的氣息逼近。
鐺——
新的手臂顯形,蒼不由得蹙起眉頭。
“真是死纏爛打?!?p> 白瑾無言,只是御劍急速逼近以圖攔截蒼。
二人飛行軌跡交錯,子彈、劍氣、光束如煙火般,但并不絢麗、并不美好。
這里只有生與死。
以及蒼喋喋不休的話語。
“反應(yīng)還真是迅速呢,拿自己的同伴作誘餌嗎?”
白瑾不語,只是埋頭攻擊,而蒼的話語仍在繼續(xù)。
“哦~不對,我是憑【玉衡】分析你們往日的活動路線來找到的……原來如此,預(yù)判出她就是我的下一個目標(biāo)所以提前做了準(zhǔn)備嗎?”
“你的廢話太多了?!?p> “呵,你以為你能救她嗎?”
蒼的嘴角劃過一絲冷笑,
“你救不了她,就像你救不了端木的孫女,救不了那些人?!?p> 一次一次,無休止的纏斗,明明曾經(jīng)斬下一臂,此時卻愈發(fā)棘手了。
而自始至終,白瑾與蒼都在朝著宋安安逃跑的方向而去。
宋安安自己,持劍的手無力地垂下,扶著墻壁彎腰大口喘著粗氣。
不、不行了,連續(xù)跳了那么多次空間,靈力要撐不住了。
她得緩口氣,呼、呼……
自剛才起,學(xué)妹就通過【無存之境】搭建的通訊一直指引她,那現(xiàn)在,她到了嗎?
抬頭環(huán)顧四周,忽然瞥見遠(yuǎn)處飛來的一道熟悉的身影。
宋安安頓時眼睛一亮。
“學(xué)……”
轟——
突然,爆炸的濃煙與火光吞噬了宋安安的視野,銀色的短劍脫手,被爆炸擊飛落在后趕來的白霧瑤身前。
她猛地剎住腳步,瞳孔一縮。
硝煙中,新的敵人出現(xiàn)了。
那是一個被光籠罩的人,身上無數(shù)符文流動,但那身形卻讓白霧瑤感到幾分眼熟。
雷國康?
不是糾結(jié)這種事的時候,白霧瑤拾起【斷】攻去。
要把宋安安奪回來!
然而,光人的舉動令她大為吃驚——光幻化成刀,舉刀,斬。
白霧瑤頓時汗毛直立,下意識地側(cè)跳閃避,而原本所在之處大地已然被劈出一道深痕。
這刀,她見過。
葉玄真的刀法?!
就在她被逼退之時,光人已然噴出數(shù)道光繩將昏過去的宋安安纏??;下一瞬,光景變化,取代光人的是灰發(fā)少年。
這種技法……當(dāng)初在繁城時黑袍人逃跑用的方法嗎?與他所【支配】的對象替換位置?
哪怕陷入思考,揮劍的手也不能停。
但白霧瑤終究不是她哥哥。
二階對上五階,哪怕持有【斷】這般神兵利器也是戰(zhàn)力懸殊。
蒼僅僅只是揮手,無形的力量就推著女孩遠(yuǎn)去。
他只是低下頭,看著宋安安,他笑了。
終于要得到了,他所欠缺的最后一塊拼圖,心想事成的力量。
“蒼!”
從天而降的怒火,只能引得蒼輕蔑一笑,隨后,手掌按下。
嘩嘩嘩——憑空顯現(xiàn)的巨書吞沒了少女的身姿,一聲翻頁中她消失得無影無蹤,只余下蒼手中的一本書。
“不……”
時間仿若在此刻凝固,少年瞪大了眼睛。
“不要!”
并沒有敗者通告。
也就是說,宋安安還活著。
……但是!
“把她……還回來!”
劍氣與怒吼一同落下,這一次,蒼沒有躲。
他就佇立在那里,任由白瑾的劍落下。
但飽含怒氣的劍鋒卻沒能落在敵寇身上。
一股沖擊波猛然爆發(fā),白瑾猝不及防下被吹飛。
駐劍剎車止住身形,抬頭望向蒼。
就在剛才俯沖之時,蒼身后的空間撕開一條裂縫,擴張,顯形起形。
那是書架,堆滿了書本的書架。
而其中駁雜又帶著幾分熟悉的氣息令白瑾不寒而栗。
是人的氣息。
也就是說,這些書……
“看吧?!鄙n興高采烈地舉起雙手,“他們的故事就在這里。”
他背過身,似是溫柔地抬手略過書架。
“他們都是與你相關(guān)的人?!?p> “但造成惡果的是你!”
白瑾拔出黑劍,再一次向前沖鋒,但卻被忽然出現(xiàn)方羅、光人還有黑騎士攔下。
就在鏖戰(zhàn)之際,蒼的笑聲不止,他的手又出現(xiàn)了一本書。
是【劇本】。
“這個夜晚,一切都如我所寫下一般發(fā)展,真是一個美麗的故事。”
仿若一位優(yōu)雅的詩人,他雀躍地翻動書頁,眼中的笑意怎么都止不住。
“如此一來也足以證明,現(xiàn)在的我,無論是實力還是運勢,都已站在主角之上?!?p> 面臨三方圍攻,白瑾已無閑暇回應(yīng)敵人的話語。
這三個不知道是否能稱之為人的存在……好強!
難以擊穿防御的方羅始終頂在最前方,黑騎兵憑借強大的機動性穿插戰(zhàn)場干擾白瑾,而光人施展諸多法術(shù)襲擊。
深陷苦戰(zhàn)之中,白瑾不由得著急。
不行,這么下去的話,就不能救回宋安安了!
突然,一道銀光切入戰(zhàn)場,逼得方羅連連后退。
趁此機會,白瑾驅(qū)使一眾飛劍攻擊,頓時沖散了三人的圍攻。
猛地抬頭,目光鎖定那灰發(fā)少年,卻見蒼獰笑著抬起手。
“真是勇猛,那我的這份大禮又如何?”
無數(shù)靈力在蒼的指尖聚集,狂暴的高溫使得空氣都扭曲,其結(jié)果正是那占據(jù)了白瑾視野中整個夜空的“太陽”。
光焰綻放,唯有火與光吞沒了周邊的一切。
一聲足以傳遍整座城市的巨響爆發(fā),在硝煙之中,蒼居高臨下地看著那仗劍勉強站立的身影。
“呵呵。”
他還在笑。
少年那狼狽的身姿落入他的眼眸,竟是如此美妙。
英雄無法拯救一切,甚至連保護身邊的人的力量都沒有。
啊,這就是他所期待的故事。
但蒼并不打算就此完結(jié)。
“既然是故事,那就給你一個故事應(yīng)有的情節(jié)好了?!?p> 他的聲音漸漸遠(yuǎn)去,唯有最后一句纏繞在白瑾的耳際。
“想要拯救他們嗎?那就來吧。
我等著你,我的勇者?!?p> 被血液模糊的視野,望著灰發(fā)少年消失在巨書之中卻已無力阻止。
“咳——”
劇烈的咳嗽著,下意識抬手掩嘴,而鮮血又染紅了掌心。
支撐著渾身發(fā)疼的身體,身形狼狽的白瑾站起身來,茫然地看著周圍的一片廢墟。
輸了。
正如蒼所言,他們根本沒打算把宋安安當(dāng)誘餌。
他們不會做這種事。
但也確實預(yù)判到宋安安會是下一個被襲擊的目標(biāo)。
因為,對【劇本】而言,【祈禱】是最佳搭檔。
瑤瑤是這么預(yù)判的。
她指揮他們布置下了一切,一個可以保護宋安安又能隨時轉(zhuǎn)為陷阱的陣法。
戴耀月在遠(yuǎn)程布置的武器裝備。
隨時應(yīng)戰(zhàn)的白瑾。
只需幾秒就能從警報到反擊的預(yù)警系統(tǒng)。
原計劃至少要削弱甚至直接在今天打敗蒼。
結(jié)果呢?
結(jié)果就是這片廢墟。
他們沒想到,現(xiàn)在,真理圖書館不再采用人海戰(zhàn)術(shù)。
就連蒼自己,那表現(xiàn)出來的力量也遠(yuǎn)遠(yuǎn)超過了五階。
那真的是五階能擁有的力量嗎?
而且,沒有趁著白瑾受傷之際拿下勝利,是在戲弄他們?
同樣狼狽的瑤瑤,滿臉寫著迷茫走到白瑾身邊。
“學(xué)姐……”
宋安安沒了。
這是不可以逃避的事實。
戰(zhàn)力羸弱的宋安安落在蒼的手中,生死已然不受她自己控制,也隨時會被當(dāng)作人質(zhì)迫使白瑾一方做出不想做的事。
就這么簡單的事實。
這場戰(zhàn)斗,他們輸了。
輸?shù)煤軕K。
一敗涂地。
兄妹倆沉默地站在廢墟之中,直至兩道流光飛來。
看著廢墟與消失不見的敵人,還有本應(yīng)被保護的女孩此時卻不見蹤影,她們已經(jīng)理解發(fā)生了什么事。
戴耀月從未見過這樣的白瑾。
那是痛苦?憤怒?迷茫?
她一時間說不出話來,被氣氛所感染,不爽地踢掉一顆石頭,緊攥拳頭別過臉。
靈雪瑜擔(dān)憂地看著他們。
這樣下去不行。
連白瑾都灰頭喪氣的話,他們哪里還有反擊的機會。
“瑾,不要這樣!”
她抓住白瑾肩膀,也不知是安慰他、還是安慰自己。
“會有辦法的!我們……嗯?”
靈雪瑜忽然愣住了,而與她神情相似的,還有白瑾。
就像是得知某個驚人的消息一般,他們就這么愣在原地。
然后,傳出戴耀月呆呆的聲音。
“你們……都聽見了嗎?”
“我想,是的?!?p> 就在剛才,他們四人不約而同地聽見……不對,是像喚起回憶一般,心中升起一段話。
那是白霧瑤的聲音。
[當(dāng)你們回憶起這段話時,說明學(xué)姐已經(jīng)被俘虜了。]
[但不要急,接下來還有12小時的時間。]
[不要去想為什么恰好這個時間點回憶起這段話。]
[也不要去思考自己忘記了什么。]
[只要記住,超過12小時之后,就無法確保宋安安的安危。]
[一定要救回她。]
[救回她之后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關(guān)鍵在于白瑾,記住了嗎?]
[這都是計劃的一部分。]
[我們已經(jīng)……]
[欺騙了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