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比鬼更可怕的,是人心啊
雖然不懂,但聽起來就能賺很多錢的樣子。
錢??!好多好多的錢在向他招手!
為了銀錢,為了有朝一日回到那個地方去,蘇師傅把口水咽了下去,忍辱負重道:“陳家娘子,我剛剛是開玩笑的,我又不是東家,做不了主的。
那陳家娘子你想如何?”
陳寧詫異:“就你那巴掌大的鋪面都還不是你的?”
蘇師傅被說得心口痛:“實不相瞞,我們東家是隔壁新野一個落魄的氏族子弟,我呢,原本是他家的奴仆,他被趕出族的時候,我也跟著被趕出來了,因為我賣身契在他手里……”
聽著就很凄慘。
陳寧愉快地說:“那就走吧!”
“什么?”
“你又做不得主,我想怎么樣肯定是跟你東家談啊!我這人做事但求一個利落,等你跑來跑去傳話那要拖到什么時候?你這人又不老實,誰知道你會不會從中作梗?我現在就要見你東家!識禮,上車!”說著母子兩人就爬上了蘇師傅趕來的牛車。
蘇師傅無語住了,他偷偷瞄了一眼房頂,趕著牛車離開。
房頂上,秦云昭依然低著頭小心地把踩壞了的瓦片抽出來,再把好的砌上去,像是沒有發(fā)現牛車走了,一直到牛車出了梅山村,他才抬起頭,朝著太陽的方向看了一眼,再扭頭去看村口時,蘇師傅的牛車已經走挺遠了。
犁田機雖比他見過的犁田機要大要長,但不至于離譜,但是收割機,就是可以用工具代替人力收割的意思?工具如何代替人力?工具如果運作?若是還是要用牛來拉,那在收割之前,牛就先把稻子給踩壞了。
另外什么拖拉機供養(yǎng)機,他見所未見聞所未聞,陳寧卻言之確鑿,好像她真見過那些東西,并且篤定一定能復刻出來一樣。
這個陳寧,必定已經不是真正的陳寧了,但她到底是誰?是哪個府邸流落在外的貴女?那些奇奇怪怪的工具樣式,她又是從何處知道的?
“爹!”
秦小倪清脆的聲音傳上來:“姬姬忘記這句怎么斷句了,娘去縣里了,要過了晌午才回來,爹你快來幫我!”
秦云昭應了一聲就從房頂下來了,他指點了秦小倪幾句,目光隨意地落在一旁的桌上,那里摞著放了幾本書,最上面那本,書皮是藏青色的,跟他身上的衣服顏色一樣,上頭寫著幾個字:農具大全。
往下幾本,也全部是跟這些方面有關,秦云昭拿起來翻了幾頁,沒發(fā)現有什么異樣,那么陳寧的那些奇怪的構思,都是從這些書里得到的靈感?
可能真是他想多了,陳寧就是那個陳寧,只不過是不再指望男人之后,變得自立自強罷了,女本柔弱,為母則剛,為了孩子,多少女子從溫婉的小娘子變成悍妻潑婦,陳寧這種程度的改變,好像并不算離譜。
蘇師傅車速很快,平時坐李老漢的牛車要大半個時辰,蘇師傅最多兩刻鐘就到了,牛車顛簸得很,把陳寧的早餐都差點顛出來了。
這人要是在現代,肯定天天闖紅燈天天吃牛肉干(罰單)!
打鐵鋪在小巷子的最后,現在是巳時,也就是九點十點的樣子,陽光還沒有照到小巷來,顯得這地方陰深深的,氣溫比外頭的鬧市要低上兩三度的樣子,陳寧來過兩三次了,沒覺得有什么。
秦識禮就不行了,他總覺得這里陰風陣陣,莫不是這里頭有鬼吧?
他害怕地揪住陳寧的衣角:“娘,我們,我們回去吧,這里有鬼!”
陳寧拍拍他肩,安撫道:“這個世界沒有鬼,就算有,那也沒有人可怕,鬼可都是人變成的。
而且識禮啊,記住娘的話,這個世界上比鬼更可怕的,是人心啊?!?p> 說話間蘇師傅已經打開了鋪子,進內堂去了,陳寧和秦識禮在鋪子里左右看了幾眼,莫名瞧出點名堂來了。
蘇師傅那面相,看著就不是個老實的,但也不能說他是惡人,而且用他趕車時的速度以及揮鞭的狠勁,可以得出他不是普通人的結論。
更像是殺手或是從戰(zhàn)場上沾過血的將士。
一個將士,隱瞞了身份在淮遠縣這個小地方的小巷子里開一家打鐵鋪,這一看就是掩人耳目,而且這巴掌大的打鐵鋪背后還有東家,這很難讓人不懷疑這鋪子是個什么對暗號的接頭點。
說不定這鋪子底下有一條地道,底下說不定就跟現代的鐵路線一樣,縱橫交貫,想去哪就能去哪。
正想著,蘇師傅從內堂出來了:“東家馬上出來,陳娘子稍等。陳娘子喝茶么?”
“一杯白水,謝謝?!?p> 白水?白糖水吧?小孩與婦人都喜歡甜甜的東西,而且人有了糖分,身體都要好一些,這位陳娘子以前過得挺慘的,就算現在身上有了點銀錢,估計也不太舍得買糖吃。
蘇師傅從暖壺倒了熱水,找出糖罐往里加了兩勺,對陳寧和幾個孩子就越發(fā)同情了,先前覺得她精明啊、不識抬舉啊、不識好人心的這些評價,全部不見了,仿佛不是他曾說過的一樣。
陳寧的聲音輕輕傳來:“蘇師傅,你們這鋪子開多久了呀?”
蘇師傅隨口答:“挺久啦,不記得啦,五年不知道,三年總有了?!?p> “三年下來你這鋪子都沒能做大做強,蘇師傅,你這東家不行啊?!?p> 蘇師傅手一頓,突然想把這兩杯白糖水給倒了,他就沒見過比陳寧更不會說話的人!
白糖挺貴的,算了,看她可憐,便宜她了。
蘇師傅端著水過來,這時從內堂里傳出一道爽朗的笑聲:“陳娘子真是一針見血,在做生意方面,我一向不擅長,要不然也不會到了花甲之年,還是一事無成!”
聲落人至,是一名花白了頭發(fā)的老先生,留著長胡子,身形瘦削,立在那里,跟下凡的仙人一般。
對方自稱到了花甲之年,那就是六十歲左右。
現代六十歲的阿伯阿姨,廣場舞健步跑,精神比二十來歲的年輕人還要好,眼下這位老先生,說是被宗族趕出族的落魄子弟,幾十年來碌碌無為,那精氣神竟然也能跟現代的大爺大媽們相比,一點也不見頹廢,眼里還有精光。
這一看就是精明有城府啊。
這樣的聰明人,哪怕是離了大家族,也不可能過得差的,唯一的可能是,他過得差是表面的,是擋箭牌,暗地里其實一直在進行著什么不可告人的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