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餓暈的小姑娘
里正兒子張奇與一個婆子跟陳秀秀走在一起，張奇今天原本要跟父親一起到陳寧家弄借糧的事，陳秀秀昨夜突然到訪，打亂了他的計劃，父親有事要忙，繼母和媳婦都在坐月子，所以送陳秀秀回村的事，就落到了他的頭上。
正好看到陳寧，張奇立即打招呼：“陳寧，我把小姑婆先送回去，晚點再到你那幫忙，先跟你說一聲哈。”
陳寧笑瞇瞇的：“慧娘才剛生產(chǎn)，秀秀姑娘就過來探望，張奇啊，你這小姑婆真是有心?！?p> 張奇在心底嘁了一聲，他就沒見過來看月子里的親戚是空著手摸黑上門的。
陳秀秀臉上訕訕的，根本不敢答話，怕自己答了話，陳寧會把昨天的事給爆出來，到時候她的名聲就徹底毀了。
昨天沒有得手，她還是想要再試一次的，萬一下次就行了呢？
陳秀秀匆匆走了，陳寧冷笑一聲，回家去。
陳家今天開門借糧，陳寧一出門，就有村人過來排隊了，這會人已經(jīng)蠻多的了，劉二狗與陳二哥在維持秩序，張里正和蘇水生領(lǐng)著兩個村民，正一包包地從陳家往外搬糧。
家門口一張桌子，秦識禮端坐在桌案后，小臉嚴(yán)肅。
秦明義在旁邊宣布借糧標(biāo)準(zhǔn)：“大家聽清楚了，這糧是按人頭和年齡劃分來算的，五歲以下孩童可借十斤，五歲至十歲可借十五斤，不滿十六歲可借二十斤，二十歲以上的青壯年可借三十斤，家里有六十歲以上長者的，陳家派糧二十斤，這二十斤不用還！”
第一個是王小二家，他家有一對六十多歲的父母，三個孩子，一個三歲，一個八歲，一個十二歲，加上他夫妻兩人。
秦識禮飛快地算他家的人口，一邊把算珠撥得噼啪響：“王小二家，可借糧一百三十五斤?！?p> 一百三十五斤？
村民們倒抽一口氣，一家就一百多斤，陳寧就不怕她那糧給搬空??？
陳寧家糧倉可不止兩千斤谷子，那天收糧的時候，她趁機(jī)放了很多百寶箱里的谷子出來，所以就算標(biāo)準(zhǔn)再訂高一點，一人五十斤，這兩百來人也搬不空她的糧倉。
王小二自己也懵了：“識禮，我真的可以借這么多糧？”
要知道，他們累死累活的種莊稼，一畝才產(chǎn)那么幾十斤米，這一百三十五斤，差不多就是他們兩畝田的收成了！
張里正一指旁邊的糧：“糧都在這里了，還問真的假的，你是不是傻？趕緊來！這里是一百斤，諾，這里是三十五斤，趕緊扛走！下一個！”
王小二和媳婦懵懵地扛著米袋走，走了幾步看到陳寧，突然朝她跪下：
“陳寧，你今天救了我們?nèi)?，以后我們什么都聽你的！?p> 陳寧嚇得差點爬樹：“別別別，我是借糧又不是送糧，要還的要還的。而且我也跟你們說清楚啊，我只借這一次，春種要是你們種不好糧，我種出了好糧，那我也不再借的啊！”
王小二夫妻不管，咚咚磕了幾個響頭，磕完就走。
陳寧拍著胸口，再一看村民們一個個用那種眼神看她，她交待了幾個孩子好好辦事，趕緊遛了。
從百寶箱里挑了不少寶貝藏房里，陳寧在案前鋪開筆墨，突然想要吟詩一首。
這時，秦小倪匆匆跑進(jìn)來：“娘！不好了！”
陳寧把筆放下：“外頭打起來了？”
“不是不是！”秦小倪扯她袖子，“有個姨姨！在我們家門口死了！”
陳寧腦子里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她家今天借糧，就立即有人死在她家門口，很難不讓人懷疑這是有人故意針對。
到底是誰這么不見得她好，這么不見得梅山村的人好？
糧已經(jīng)借完了，門口鬧哄哄的圍了一圈人，陳寧勉強(qiáng)能聽到鄭郎中的聲音：“你們散開！散開！”
村民們往后退了一步，散是散了點，仍然是合圍的樣子。
“沒聽到鄭郎中說嗎？都散開！是看熱鬧重要還是把糧扛回家重要？再不散開，我可要反悔了！”
陳寧一出聲，村民們立即散開，開玩笑，當(dāng)然是糧食重要了，這樣的年景，餓死人可太常見了，每一年都會有許多人在冬天里死去，年景最差的時候，走在路上都會碰到餓死凍死的，而他們什么都做不了，最多也只是幫他們刨個坑埋了，不讓他們被野狗啃食而已。
倒在陳家的那個女人，不是梅山村的，陌生人自然比不上自己的口糧重要。
鄭郎中已經(jīng)做了初步的檢查，對陳寧說是餓暈的，還活著。
陳寧蹲下來翻看了一下她的手，看到虎口處的繭，她心里有數(shù)了，這是個常年舞刀弄劍的學(xué)武之人，學(xué)武之人，只要思想不迂腐，怎么可能會餓死？
“明義，端兩碗熱粥出來，讓她吃了。識禮，你稱幾斤米糧，等會送給她?！?p> 一碗熱米湯下肚，那個女人睜開了眼，鄭郎中把碗塞她手里：“這位姑娘，你自己吃吧?！?p> 這女的看上去二十幾歲，還留著姑娘家的發(fā)式，應(yīng)該還沒出嫁，女人喝了粥，秦識禮立即拿了二十斤米給她：“喏，這是我們借你的米糧，來年有了余糧，你記得還?！?p> 張里正也出聲：“姑娘你哪個村子的？我讓人送你回去吧，姑娘家家的，一個人走路不安全?！?p> “小女沒有名字，懂事起就沒見過父母與親人，也沒有家。”女人向陳寧磕頭，“救命之恩無以為報，小女愿做牛做馬來報答恩人的救命大恩！”
陳寧：“你這身板，可比不上牛馬?！?p> 女人用幽怨的眼神看過來：“主人，我雖然比不上牛馬，但我會做飯洗衣打掃衛(wèi)生，為人也機(jī)靈，可以替主人你跑腿。兩位姑娘年紀(jì)尚小，我愿意十二個時辰貼身照顧和保護(hù)?！?p> 張里正問她是不是從大戶人家跑出來的丫環(huán)。
“小女四處流浪，四海為家，不曾給人做過奴仆，沒有賣身契那種東西?！迸硕⒅悓?，“主人，你就收下奴吧，奴一定好好侍候您和幾位少爺小姐，一定不會給您添麻煩的?！?p> “主人，您要是不收下我，奴就賴在你有門口不走了！這糧我也不要，奴路過這里，不是來討飯的！奴就算是餓死，也不要吃這嗟來之食！”
秦小倪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雖然她現(xiàn)在天天吃得飽穿得暖，但那種餓得兩眼昏花連腿都邁不開的感覺，她記得清清楚楚，餓肚子的感覺實在太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