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來了。
路子寧第二次從夢里驚醒了，他的額頭上還多出了幾滴汗滴，明明自己已經(jīng)過了需要擦汗的時段了，踏上這條路本質(zhì)上就是走向非人的道路。
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從床上坐起來，窗外是一輪皎潔的圓月，夜晚特有的涼風(fēng)從城市某個角落里吹來，被涼風(fēng)一吹路子寧就感覺到了自己的腦袋清醒了許多，他扶著頭從床邊的柜子上摸索著，一副眼鏡，他將摸到的眼鏡打開戴了起來。
睡不著了啊……真是頭疼。
他掀開被子站了起來，一陣洗漱后他換回了那件經(jīng)常穿著的衣服，那件嶄新的西裝，目光在自己的書架上掃視著，他忽然皺起了眉頭。
路子寧走到了一處有移動過的書架前，有一本書從這被拿出去過，書架上塵封很久堆積成的灰塵少了一個角，會是誰呢？
對于自己夢里的那個身影……路子寧一回想起就覺得頭痛欲裂，仿佛那個少女是什么可怕的人，明明那張臉是那樣熟悉……
一霎那間，路子寧的記憶里關(guān)于女孩的印象就消失了，就像錄像帶上的畫面被慢慢剝奪了一樣。
在那場戰(zhàn)爭里，自己活下來了，真是不可思議。
每當(dāng)想起那次戰(zhàn)爭，路子寧依然會不自覺的想起那些人，那些一起沖上戰(zhàn)場最后又死去的同僚們，通往勝利的道路上有時只會剩下一個人，有時又會是一個人都沒有。
那是在一座秘境里發(fā)生的戰(zhàn)爭，戰(zhàn)爭的起因是因為一個惡魔，一個被追殺的極強的高序列強者，她藏身于秘境的某處并引起了那個小世界的戰(zhàn)爭，所謂戰(zhàn)爭就是打著打著就必須打下去的東西，它不像是車一樣，踩下剎車就能停下，那是大勢，是僅憑個人無法逆轉(zhuǎn)的東西。
高序列自然由高序列對付，而低序列的加入不過是為了保證這個小世界不崩潰，違背了輪回法則的秘境將會消耗殆盡，路子寧等人的作用便是保證這座秘境不會消耗殆盡，他們，是柴薪。
戰(zhàn)爭非常殘酷，路子寧失去了意識的時候，戰(zhàn)爭還未結(jié)束，可當(dāng)他再度醒來時，他躺在了墳?zāi)估铩?p> 不!
或者不能用躺來形容，他就好像是一個游魂在自己的身軀外飄蕩，無論怎樣也回不到自己的身體里，眼看著自己的身體越來越老，因著力量的緣故代價在沒有靈魂的身體里爆發(fā)，眼看著自己漂浮的魂體無法離開墳?zāi)?，就好像那些墳頭靈一樣，就像那些一次性蠟燭一樣，蠟油逐漸滴下，魂體逐漸變小，難道他……就要這么死了嗎？
隱隱約約間路子寧聽到了一個溫暖的、柔和的、磁性的宛如母親般的嗓音：“Vis matris diaboli esse？”
惡魔的言語在臨死之人的耳邊說著，所簽下的契約或許只是人類的一場幻夢，可直到契約到期的那天，許多人才想起了自己的作為，才意識到了自己付出的代價。
黎明之城，東區(qū)，大地母神教堂。
“看好教堂，我要出門一趟。”
大地母神教的大主教托雷斯德·亞齊索對著幾位神職人員說著：“我不在的日子里，你們當(dāng)謹(jǐn)記，遵行我主的教訓(xùn)?！?p> “愿母神護佑你，托雷斯德大主教?！必?fù)責(zé)善后的神官起身向著托雷斯德點了點頭，“我會管理好那些不安分的家伙?！?p> “很好，這里畢竟不是我們的地方，編下的那些超凡小隊和之前一樣暗地里搜查惡魔的蹤跡，”托雷斯德忽然盯住了神官一字一句地命令道：“記?。“l(fā)現(xiàn)惡魔的蹤影后一定要先告訴我！那東西不是你們能對付的！”
“??？不就是一個小惡魔嗎？”神官撇了撇嘴說著，“以您的實力對付它不是簡簡單單嘛?！?p> “那你呢？”托雷斯德反問了他一句，“要是那個家伙闖進來，我看你是第一個死的吧?！?p> “低序列的惡魔不算什么威脅，中序列的惡魔只能茍延殘喘，而高序列……”神官在大主教的臉上捕捉到了一閃而過的恐懼，他將疑問深藏在心里并沒有問出來，有些東西藏在心里就好了。
“……咳咳?？傊?，我要出一趟遠(yuǎn)門，荒野的某處出現(xiàn)了一起惡劣事件，帝國總部那邊調(diào)遣我去調(diào)查，可能我好幾個月都不會回來，你這邊得做好準(zhǔn)備，我有一種預(yù)感，我離開的這些天城里會出事情。”
托雷斯德沉聲說著，他從衣袍里取出了一張紙，他將紙張遞給神官，“熟悉吧？”
“當(dāng)然，神秘遺物·本尾符，能夠無視大部分手段造成的封鎖空間，從而將消息傳遞出去，不過……您不能多停留一段時間嗎？”
“我倒想。”托雷斯德聳聳肩有些無奈，“總部那邊催過好多次了，再說了，我懷疑潛藏在這座城市里的那個惡魔一直在等我走?！?p> “走？它怎么知道的消息？”神官有些詫異的問道。
“有可能是她手上有類似預(yù)言家的遺物，能預(yù)見短暫且模糊的未來。對了，必要時，我允許你使用那件特殊圣遺物。”
“??？！”
大主教背著一個小包離開了黎明之城，一踏出城門他就出現(xiàn)在了幾百公里外的荒野上。
托雷斯德看著身后看不見影子的城市感慨著，“只是啊，惡魔，你要小心的可不是我，而是那些被你忽視的異能者啊?！?p> ————
“誰?。俊?p> 路子寧猛地回頭，只見房間角落的陰影里不知什么時候多出了一個人，壁爐中的火焰悄然熄滅，一個穿著紅邊袖口點綴著朵朵黑色禮服的女人，她修長的腿上套著一雙緋色的絲襪，高跟鞋踏在地上時發(fā)出的清脆聲音令路子寧回過神來，他的臉上滿是冷汗，盡管心臟劇烈跳動著他還是強忍著不適裝作鎮(zhèn)定的樣子問道：“你是誰？”
“我嗎？呵，真是可愛的孩子呢……你難道忘了你付出了什么代價才從死亡的墳?zāi)估锱莱鰜淼膯帷?p> 聽著女人的話語，路子猛然想起來了什么，那些被他遺忘的記憶，那場與惡魔之間的交易。
生命賠上靈魂，死亡即為重生，人類轉(zhuǎn)生惡魔，意識化為虛無。
這是惡魔的轉(zhuǎn)生儀式，是將一個超凡轉(zhuǎn)化為眷屬亦或是沒有意識的傀儡的一種儀式！！
“代價你早已付出，而遺愿……已經(jīng)支撐了你數(shù)十年，已經(jīng)夠了?！?p> 女人冷笑著，望著路子寧的眼神里不再有暖意，冰冷的情緒仿佛一場雪般快速掠過了他的身體。
“你……”
路子寧能感覺得到自己的意識，自己的感官，自己的力量正在消失，不是那種一點一點的流失，而是那種一點一點的被虛無所吞沒。
女人終于從陰影里走了出來。
月光下她的臉是那樣的清晰。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