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醉酒的人，腦袋是清醒的，只是反應會慢半拍！
小橋爹回屋差點被門檻絆趴下，扶著門框楞不讓小橋娘扶。
“沒細說這事，說明這事妥了，沒事了！呃……”小橋爹打著酒嗝搖搖晃晃向里走，大著舌頭接著說。
“事情上午就擺平了！這些都是啥人？眼珠子打個轉(zhuǎn)就一個餿主意，身上全是心眼子，擺不平會來吃飯？”
小橋爹心里明鏡似的，喝了酒，反而意識更清晰，很多道理平時想不通，這會看得卻明明白白，只是人有點不當家，眼皮開始打架……
有些人喝了酒，很灑脫，很興奮，擼著胳膊，挽著袖子，大喊大叫誰也不怕，炮仗似的一點就著，耍猴一樣，爬樹、打架惹出許多是非……
有些人卻越想越傷心，鼻涕一把淚一把，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大老爺們哭得像個娘們，惹人笑話……
酒壯慫人膽，平時悶騷的不行，喝點小酒就說個沒完沒了的人更多，一句話翻來覆去說好幾遍的，還認真的好笑，這些石滾軋不出屁的家伙，說起俏皮話一套一套……
小橋爹也成了話嘮，絮絮叨叨……
“大妮這孩子要制件新衣服，孩子大了，知道講好了，布丁摞布丁不像樣……”
“二妮，這次摸底考試不理想，秋收太忙了，放下書包就要干活，耽誤了孩子……”
“三妮那字像拳打腳踢出來的，不知道她自己認不認識，不過寫得快，寫字跟賽跑似的……”
“四妮……”
小橋爹越說越迷糊，瞇著眼睛對小橋娘說，“這個家，苦了你了！里里外外都指著你……”
小橋娘眼圈一紅，這話也就小橋爹喝多了會說，醒了都不會承認！
“你別管我，我睡會！”
小橋爹深吸一口氣，想輕輕把茶缸子放下，可里面的水還是濺出不少，苦笑了一下，扶著東山墻倒到床上就睡，鞋子都沒有脫。
小橋娘看著呼呼大睡的男人，這個男人哪怕喝醉了，心里依然為這個家操碎了心，全是幾個孩子和她，就是沒有自己……
太陽還有一樹高，院子里都是鍋屋的影子，墻角綠油油的爬山虎攀爬滿低矮的院墻，又纏繞上墻外的洋槐樹，和樹上的葛花藤糾纏在一起，像張開雙臂的孩子，撲進爹娘的懷抱，抱的緊緊的。
洋槐樹下，一堆孩子嘰嘰喳喳叫個不停，曬得黑不溜湫的小橋也在叫，一邊搖晃著大毛的手臂，一邊蹦蹦跳跳地叫著，“咱倆好，咱倆好，咱倆兌錢買手表，你戴戴，我戴戴，你得叫我老太太（太爺爺）……”
“小橋，不要這么皮！這臭小子！”小橋娘出了院門就聽到小橋占別人便宜，喊了他一聲，狠狠瞪了他一眼，看著他甩著小辮子的得瑟樣，她就頭痛。
小橋沖娘做個鬼臉，鬼叫一聲，領著幾個孩子就跑，剛做了不久的褲子又破了，屁*股蛋子都露出來了。
“這吃褲子呢？說多少次了，不要在紅薯窖上突嚕，鐵褲子也不經(jīng)穿！”
小橋娘又是一陣苦笑，幾個孩子的衣服都是大改小、舊翻新，補丁摞補丁。小橋小沒啥，有時間挑件舊衣服給他改一件，幾個女兒大了，穿得破破爛爛，也不個事。
看別的小姑娘穿上新衣服，大妮扭著頭看不夠，眼里寫滿喜歡，雖然大妮懂事不說，小橋娘都看在眼里。
“的確良穿著不吸汗，也不透氣，不過容易洗還快干，關鍵是結(jié)實！”小橋娘邊走邊想，“要扯幾尺的確良，回頭給大妮做件像樣的衣服……要多扯幾尺，再給二妮來條喇叭褲，還是算了，別穿了喇叭褲被老師轟出來……”
學校是不允許穿喇叭褲的，流行也不能流行到學校進里，學生總要有學生的樣子！轟出來都是輕的，老師齊刷刷地站在校門口，拿著剪刀，碰到一個剪一個……
“小橋，你家中午來的誰啊？”
小橋玩得正帶勁，聽到有人叫他，抬頭看是小拴，理都沒理他。
“嗨，嗨！李小橋，我跟你說話呢，你咋這熊樣？”
“我娘不讓我跟你玩！”小橋才不怕他呢，還是接著玩。
“誰想和你玩了？就你那濃鼻子桶，誰還稀罕你了？”小拴很不高興，不就是對中午那場面有點好奇么，這還問出毛病來了，他攏了下長發(fā)，癟著嘴居高臨下看著小橋。
“就是不和你玩！”
小橋也不是什么好鳥，那犟脾氣和小橋爹活脫脫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氣哼哼地扭頭不看小拴。
小拴感覺傷自尊了，被一個小屁孩無視，簡直是赤*裸裸地打臉，臉一下漲紅了。
劉大能劉半仙可是村里的能人，是村里最早富裕起來的萬元戶，還是別人心甘情愿送錢上門的那種。沒辦法，這人能吃飽了，屁事也就多了，家里風水不好，祖墳方位不對，想圖個心安、破個災、改個運，劉半仙一出馬，銀子嘩啦嘩啦朝家里淌……
家里錢來的容易，劉小拴花他爹的錢也不心疼，用錢如流水，吃吃喝喝的朋友交了不少。
這人學好不容易，學壞也就是分分鐘的事。
小孩子玩著玩著心就野了，哪里還受得了約束。
學校里老師稍微管教嚴了些，就被幾個半大小子揮舞著拳頭，堵在墻角揍成豬頭。
劉大能使了無數(shù)的銀子，差點沒給老師跪下，那時的老師還是有師德的，可能銀子也使了勁，給了幾個孩子一次機會，沒報案。
劉小拴死活不去學校，他才不想去看老師那張臭臉！劉大能拎著棍子攆了半截莊，就他那神棍體質(zhì)，也沒攆上，只能由他去。
自己家人哪有啥秘密？家里的錢能藏哪里，還不是由著劉小拴翻來翻去拿著用。
半大的孩子能有什么判斷力？流行什么，小拴就買什么，什么時尚，小拴就穿什么！
劉小拴就成了蓄著一頭長發(fā)，花格子襯衫、喇叭褲、再扣上個哈蟆鏡，鏡片的上進口商標還不撕，活脫脫的小混混形象。
小橋娘讓小橋和他玩才怪！當然，人家也不會和小橋這樣的小屁孩玩！
小拴的朋友都是些奇裝異服的半大小子，這幫家伙都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主，都是些內(nèi)心騷動的少年，挖苦小拴不留一點情面。
“小拴，你不說十里井沒有你擺不平的事嗎？這咋就慫了？”
“你知道豬咋死的嗎……”
在朋友們面前被小橋灰了面子，小拴*了又*，不準備再*，他要給小橋一點顏色看看。
小拴拳頭捏得咯嘣響，一步一步向小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