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臉紅的少女
月懸高空。
錦云山脈東邊三里外的茂密竹林里。
一條碧綠色的細(xì)蛇盤繞在高高的竹節(jié)上，倒三角形的血紅雙眼緊盯著竹林下肌肉虬扎的漢子。
漢子身材魁梧，滿面胡茬，為他本就老成的面容又添了幾分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滄桑感。
“嘶~~”
碧色長蛇吞吐著信子，躲在高處等待著發(fā)動足以讓漢子喪命的攻擊。
中年漢子則不停轉(zhuǎn)身，警惕地望著四周。
每一次轉(zhuǎn)身，四肢都會做出相應(yīng)的姿勢轉(zhuǎn)換。
微風(fēng)撩動漢子的衣角，吹得竹林綠葉紛紛落下。
就在這時，盤繞在高處的碧綠細(xì)蛇突然發(fā)難，張開嘴巴，亮出一對毒牙，向著中年漢子激射而去。
“嘶~”
漢子似是有所感應(yīng)，一個閃身，避開毒蛇這一記致命的撕咬。
卻不料那細(xì)直長蛇竟在半空中變換身形，從一條不過手腕粗細(xì)的小蛇，陡然間變成了一條足有漢子腰粗的大蟒。
蛇尾凌空一掃，正掃中躲避它毒牙撕咬的漢子胸膛。
“嗯~~”
漢子好似遭到了重創(chuàng)，悶哼一聲，一連倒退了好幾步，才卸去蛇尾橫掃的力道。
嘴角處溢出了一絲鮮血。
大蟒一擊得中，不肯放過絕佳的機會，正欲扭動身軀，乘勝追擊，卻被左側(cè)一道極速劃過的劍光斬落了頭顱。
匍匐在地的粗壯蛇軀陡然一凝，蛇頭卻還不知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依舊在向前突進(jìn)。
兩個呼吸的時間之后，那堪比中年男人半個身子大小的蛇頭才掉落在地，蛇嘴中的信子尚未來得及收回去。
中年漢子一臉懵逼的望向劍光斬來的方向。
那是一個身著藏青道袍的英俊少年。
陳青江屈指彈劍，劍身上的血跡被他指尖的力道震起，簌簌掉落在地面。
場間沉默了好一會兒，中年漢子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拱起手對陳青江謝道：“多謝少俠...道長出手相助?！?p> “這蛇妖在附近幾個村鎮(zhèn)之間反復(fù)逃竄，四處害人性命，我兄弟幾人聯(lián)手都只能將它打傷，卻不想今日被道長一劍就斬了頭顱！”
臉色平淡的陳青江擺擺手，正欲開口說不用謝，卻聽身后一道清脆嗓音亮起：“爹，你沒事吧？”
中年男人將視線越過陳青江，抬起右臂揮舞道：“放心吧小雪，爹沒事?！?p> 陳青江轉(zhuǎn)身望去，那是一個扎著雙馬尾，看上去比他還要小兩歲的少女。
月光下，少女好似有些靦腆，在陳青江投來目光后，更是羞澀地低下了頭。
“這位道長，多謝你出手相助，只是這蛇妖是我們父花了好大力氣才耗到重傷的?！?p> “但卻被你輕輕一劍就撿了便宜...”
少女偷偷抬起頭，打量了陳青江一眼，雙手食指繞著圈圈。
“雖然小道長你是很帥，可是你也不能這樣占我們的便宜啊？”
陳青江有些發(fā)蒙，不太明白這少女的意思。
“...我沒占你便宜?。俊?p> 他剛走出錦云山，便看到這竹林里閃過了一道紅光。
追尋著那紅光而來，就見到了先前人蟒相斗的場面。
只想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順便攢點壽元，何來占這少女便宜一說？
他可是連碰都沒碰她??？
“道長，你難道不知道民間驅(qū)魔人之間，有妖怪是誰斬殺的，那渾身都是寶的妖怪尸體便歸誰的規(guī)矩嗎？”
少女仍舊低著頭，不敢直視陳青江的雙眼，“我和爹爹辛辛苦苦跟這蛇妖斗了好些日子，卻在最關(guān)鍵的時候，被你搶了擊殺...”
“小雪，不要胡說，道長也是出于好心?！?p> 中年漢子打斷小雪的話，憨厚一笑，露出一種先前與大蟒對峙時完全相反的表情，有些不好意思道：“還請道長莫要見怪，我家小雪跟我走南闖北慣了，嘴快的很?！?p> 陳青江終于明白了少女為何會說他占了便宜。
依舊保持著平靜的神情，只是學(xué)著那中年漢子拱手，“是我不好意思，不小心占了你們便宜?！?p> “不過你們放心，這蛇妖歸你們，我什么都不要?！?p> “道長誤會了，斬妖除魔哪有什么占便宜！”
“小雪她只是見這蛇妖傷了她幾位叔伯，恨之心切，才會一時胡說，冒犯了道長?！?p> “還請道長大人不記小人過，莫要見怪?！?p> 中年漢子俯身彎腰，再一次拱手抱拳。
他的女兒看不出來眼前這年輕道士的深淺，他卻能看出些門道。
這小道長看上去不過十八九歲，卻能一劍斬斷那蛇妖的頭顱。
這是他們幾個武道二境的驅(qū)魔師加在一起都辦不到的事情！
蛇妖渾身的鱗片猶如堅硬的鎧甲，尋常武器根本破不了防。
而這少年道士卻僅憑著一道劍氣，就將它一分為二，可想而知他的境界有多深了！
聽聞道門有不少養(yǎng)顏駐容的秘術(shù)，說不定這少年就是練了那些秘術(shù)，看上去是個少年，實際上卻是活了不知道多少歲月的老人。
一想到這里，中年漢子的腰身彎的更深了。
他知道那些山上煉氣的神仙，大都脾氣壞，一言不合就能做出殺人取命的事來。
漢子有些慶幸自己及時打斷了閨女的話。
瞧這老神仙臉色如此淡漠，怕是因為小雪說他占便宜，已經(jīng)有些生氣了。
要是為了區(qū)區(qū)一條蛇妖的尸體，得罪了這老神仙可就劃不來了。
“老神仙切莫見怪，小女不知天高地厚，竟敢當(dāng)著老神仙的面胡言亂語，日后小人必定好好教導(dǎo)！”
陳青江臉色還是那般平淡，“...沒事?！?p> 他不明白中年漢子為什么對他如此恭敬。
更不知道中年漢子已經(jīng)將他腦補成了一個脾氣古怪、駐顏有術(shù)，又實力深厚的老怪物了。
當(dāng)然，就算他知道了也無所謂，他根本不關(guān)心這些。
他才十八歲，他只想多攢點壽元。
被喚作小雪的少女聽到陳青江說什么都不要，知道是自己誤會了這英俊瀟灑的年輕道長，不由得小臉一紅，蹲下身子，不再多說。
從背后的包里取出一把短刀和一大摞麻袋，將蛇身分割成小段，一一裝走。
中年漢子走到陳青江身邊，細(xì)聲解釋著降服蛇妖的過程，希望老神仙不要怪罪他的女兒。
陳青江這才知道，這漢子和小雪為了抓這蛇妖費了很大的力氣，還花了大價錢買來了能夠限制蛇妖的陷阱法器。
正準(zhǔn)備將蛇妖引入法器攻擊范圍內(nèi)，就被陳青江給一劍剁了。
而由于民間驅(qū)魔人之間不成文的那些規(guī)定，這蛇妖尸體自然是歸了陳青江的了。
漢子父女花了如此大心血才有把握降服蛇妖，被陳青江撿了便宜，小雪當(dāng)然不樂意了。
少女的動作很是麻利，粗壯的蛇身幾下就被分解完畢，一一裝進(jìn)了麻袋。
中年漢子還想再說點什么，來和陳青江多套點近乎。
卻還未來得及動嘴，便看見那蛇頭血紅色的雙眼動了起來，張大了嘴巴，露出一對毒牙，朝著少女咬去。
中年漢子頓時竄出身形，想要從蟒蛇的血盆大口中救出他唯一的骨肉，卻發(fā)現(xiàn)他的速度實在太慢太慢。
小雪分開麻袋口，剛想伸手將蛇頭裝進(jìn)去，就看到那大蛇頭突然又活了過來。
霎時間，腦海中成了空白一片，年僅十六歲的少女已經(jīng)被這驚悚的變故嚇丟了魂。
漢子邁出了第二步，眼睜睜看著那蟒蛇的毒牙就要咬到閨女身上，卻是毫無辦法，無可奈何。
眨眼之間，一道寒光掠過漢子身邊，直直穿過蟒蛇的雙眼，帶起巨大的蛇頭，插在一根粗壯的綠竹竹節(jié)上。
待到蟒蛇頭徹底沒了氣息波動，中年漢子才反應(yīng)過來，回頭看向道袍少年。
眼神中滿是不可思議。
馭劍術(shù)！
這肯定就是傳說中的馭劍術(shù)了吧？！
這老神仙明明就站在原地，手中鐵劍卻能脫手飛刺而去，肯定是用了傳說中的神通手段——馭劍術(shù)！
一抹雪白光芒從蟒蛇頭上升起，飛入陳青江的眉心。
大蟒吞活人的畫面走馬觀花般在他腦海中閃過。
剩余壽元從五年零二十一天，增加到五年零二十三天。
陳青江無視了漢子震驚的眼神，面無表情地念叨了一句：“我說怎么少了點什么，原來剛才還沒死透啊。”
少女小雪木訥地轉(zhuǎn)動腦袋，一張瓜子小臉因為過度驚嚇而變得慘白。
她緩緩將視線投向陳青江，眼眶中微微有些濕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