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何洛希身邊的吳向生,看見何洛希冷著一張臉打電話的模樣,立刻噤若寒蟬,大氣也不敢出。
而正想問從小區(qū)南門走還是從北門走的司機師傅,不斷從內視鏡里瞟著后座何洛希神色,也硬生生地將自己的問題吞了回去,選了條最近的南門拐進了小區(qū)。
何洛希側眼看向車窗外,發(fā)現(xiàn)車子已經(jīng)在單元樓下停下,于是沒有絲毫拖泥帶水的開門下車。
吳向生見狀,也立刻跟著何洛希的腳步下了車,臨走還不忘將手機屏幕上的付款信息展示給司機看。
“師傅,我直接在軟件上付的,您記得看一下。”
司機迅速掃了一眼屏幕上的數(shù)字,指了指車載支架上的手機,目光吳向生身后一陣煙似的鉆進單元樓的何洛希身上。
“到賬了手機會有語音提醒的,倒是你,趕緊跟過去安慰安慰,依你叔結婚二十年的經(jīng)驗來看,你這沒一個晚上是哄不好了。”
說完,司機師傅一邊搖頭一邊作遺憾狀,彎起手臂給吳向生加油打氣,才踩著油門駛離了公寓樓下。
“吳向生!”
何洛希皺著眉頭看著空無一人的電梯,吳向生卻半天沒跟上來,語氣不免開始有些煩躁。
吳向生聽出何洛希不自覺地提高了幾分音量,便迅速小跑著到何洛希身邊,輕咬著下唇,略顯局促地向何洛希解釋道:
“我剛給師傅看付款成功了沒有呢,你沒等著急吧?!?p> 吳向生的呼吸微微起伏,而何洛希只懶懶地抬起眼皮,爾后即刻垂下,側身進了電梯,躲在角落里,先是一言不發(fā),直到電梯快到十樓的時候,何洛希才不情不愿地從喉嚨里冒出一個:
“嗯?!?p> 吳向生瞬間領悟了司機苦大仇深地跟他說,“哄一個晚上”是什么意思了。
但瞧著何洛希雙手抱臂,面無表情看不出喜怒的狀況,吳向生還是決定暫時性地選擇沉默。
隨著“?!钡囊宦暎?5樓的電梯門打開,何洛希率先走出,走廊沒有完全關上的玻璃窗,從外頭吹進來的夜風,恰到好處地掀起了何洛希的衣角——
宣告她跟邱鐘惠的戰(zhàn)役正式打響。
“何……洛希?!?p> 吳向生在身后叫住她的名字,都有些小心翼翼。
“嗯?!?p> 何洛希依舊是冷冷的態(tài)度,她在情緒不佳的時候,很難區(qū)分出這份壞心情是針對誰,所以表現(xiàn)出的樣子,總是盡量冰冷。
“你要是哪里不舒服的話,你就直接按我門鈴?!?p> 何洛希側過頭,眼神落下的地方,正好是吳向生襯衫的第二顆紐扣,她聲音淡淡的,說了一個“好”字,轉身按下密碼,進了房間。
而吳向生看著緊閉的大門,還有何洛希一閃而過的背影,眼眸低垂,皺起了眉頭。
但下一瞬,何洛希的房門再次被打開,露出她那張倔強且不服氣的臉龐。
“我就知道你沒走?!?p> 被何洛希不小心戳中心事的吳向生,明顯愣了一下,接著有些不知所措地揉了揉自己額前的頭發(fā),努力避開著何洛希具有殺傷力的直視。
“呃,哦,我還沒來得及……”
吳向生還想為自己站在何洛希家門前的行為辯白一番,但何洛希卻不大高興地撅著嘴,直接將吳向生打斷:
“我現(xiàn)在很生氣?!?p> 這下,吳向生更慌了,抬起腳就要往自家方向走。
“所以,在我傷口好之前,你都要做飯給我吃?!?p> 何洛希又在背后叫住了他,吳向生一時間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找不出“她生氣”跟“他做飯”之間有什么必然聯(lián)系,于是木訥地轉過身,望著門后只露出一張臉的何洛希,等著她接下來的吩咐。
“還有……”
何洛希的聲音,隨著風聲輕輕鉆入?yún)窍蛏亩淅铩?p> “下次天晴我們再去看星星?!?p> 吳向生不太能理解何洛希的情緒會有如此大的跨度,只是一個勁兒地點著頭,目送著何洛希將1501的門關上,從內反鎖。
何洛希轉身進門,解鎖手里,撥通了電話。
“楊寧南,你回頭……再幫我查一個人?!?p> …
第二天七點,吳向生剛關上防盜門,身后就傳來鎖芯轉動的聲響,迅速轉身,看到的卻是何洛希笑魘如花的一張臉。
吳向生心里一驚,這好像是迄今為止,他見過的,何洛希笑得最開心的一次,只是這笑容再仔細瞧瞧,倒是有點讓人背后一涼,毛骨悚然。
“早啊,吳向生?!?p> 何洛希連說話語調都是上揚的。
“早上好,何洛希。”
為了能夠與何洛希的問好呼應上,吳向生也跟著叫了何洛希的名字。
何洛希附和著彎了彎嘴角,提溜著肩上的托特包,抬起手臂按亮了電梯。
當何洛希側身進電梯的時候,兩人之間忽然拉近的距離,使得吳向生注意到了何洛希有些蒼白的臉色。
“你……沒事吧?”
吳向生看向何洛希額頭的那個傷疤,關切地問道。
他昨天可是擔心了一晚上,生怕何洛希腦袋上的小口子突然裂開,她一個人在家流太多血死掉了都沒人知道。
“嗯!我沒事!”
何洛?;卮饐栴}的時候,整個人都是慷慨激昂的,但吳向生望著何洛希這似是打了雞血的模樣,心中的擔憂又添了幾分。
“你真的……沒事?”
吳向生不放心也不死心,俯身側過頭,又問了何洛希一遍。
何洛希應聲抬頭,一邊走出單元樓一邊咧著嘴,一臉的強顏歡笑。
“我真的沒事,生理期而已,我很高興!”
這下,吳向生終于徹底閉麥,慌亂地眨著眼睛,不知道接下來是該安慰還是說些什么別的,來填補兩人對話間,突如其來的沉默。
吳向生也一下子明白了昨天從醫(yī)院回來,何洛希就開始喜怒之間來回轉換的原因。
何洛希大踏步地走向早就預約好的出租車,拉開后門,靠著窗邊坐下。
她低下頭,看了一眼腕表上的時間,等一跳到七點零五分,手機鈴聲準時響起。
“您好,何醫(yī)生,薛靜說……他想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