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死亡

　　“哭啥！”李英年還不知道什么事。

　　張映月不想理他。李英年只得任由她哭。

　　張映月不明白為什么，五六年了沒有任何聯(lián)系，女孩也只是一個小護士而已，為什么聽到她的死訊還是難受。為什么媽要告訴他這些。

　　晚上，李桂遲玩夠了，滿頭大汗跑回了家。小褂子一脫就聽見樓上有人哭。

　　急忙往樓上跑。入眼便是親媽坐在床邊一直哭。第一反應就是：爸爸又打媽媽了？？

　　自從李桂遲記事起，他親眼所見爸爸打媽媽的次數(shù)不亞于五次！

　　怎么，出去掙錢就很厲害嗎，一年到頭不回家，回家就打人很厲害嗎。李桂遲稚嫩的臉冷了下來，他還是第一次見媽媽哭的這么厲害。殺氣彌漫。但是面前的是他父親，不能出手，這是所有人都告訴他的道理，這就是倫理道德！

　　李桂遲依在張映月腿邊問：“媽你咋了？”

　　這一喚張映月更難受了。她強忍痛苦抹了抹眼淚說：“沒事，你知道什么是死嗎，媽媽的一個朋友死了?！?p>　　不是和爸爸打架？李桂遲稍微有點放心了。自小跟著張映月的李桂遲依賴性很強，任何人都不能欺負自己的母親，碰都不行！這已經(jīng)形成了扭曲心理。即使自己妹妹還吃奶的時候，他雖然沒有覺得妹妹搶走了媽媽，但也覺得是妹妹奪走了大部分愛。只是他都忍了下來。畢竟妹妹也是媽媽的孩子。

　　李桂遲感到疑惑，給媽媽擦了擦眼淚問：“啥是死？”

　　“不跑了，不跳了，你說話她也不理你，甚至聽不見任何聲音，看不見任何好吃的好玩的，也沒有了體溫，就躺在那一動不動！”張映月強忍激動解釋道。

　　李桂遲忽然想到還有一個以前追著他打的人：“是和俺老奶一樣嗎？”張映月的奶奶在李桂遲四歲的時候去世了，享年87歲，死于阿茲海默癥并發(fā)癥。

　　張映月微微發(fā)呆說：“是的！”

　　李桂遲四歲時那一幕記得清清楚楚，老奶奶一句話也不說，躺在麻繩編的床上，臉色發(fā)黃，身上冰的嚇人，李桂遲使勁晃也不醒，張映月還急忙把他拉開說老奶奶睡著了不要打擾她。

　　李桂遲習慣性的叼著沒有戒掉的奶瓶，眼睜睜看著家里人給老奶奶穿上“黑色繡著金幣的衣服”，然后被抬走。村里熟悉的幾個大哥哥抬著一口刺鼻的紅漆“大箱子”往家后去。家里人還給他弄了一個“白帽子”。帽子上還有兩個紅布條。

　　王嬸劉嬸還有二奶奶（張云雷的妻子）以及自己的奶奶坐在西屋的床上剪白布。男的直接給一塊大白布，女的就給弄條長布條。男男女女有的認識有的陌生。最后都跟著“大箱子”后邊哭。

　　最后還吃了大桌（吃大桌也稱吃席）。

　　“那就是死嗎？”李桂遲問。自從那次家里來了很多人，就再也沒見過老奶奶了。

　　年幼的李桂遲還不知道什么是死亡，天真的以為死了就只是再也看不見了。媽媽的好朋友死了，也就是說媽媽和她再也不能見面了，所以哭的那么厲害。

　　李桂遲也不知道說什么，也不知道怎么辦。最后還是張映月蒙著被哭睡著了，李英年給她洗了腳。

　　第二天早上，張映月起的很晚，枕頭上的淚水還未干透。李桂遲早早跑去玩了。死亡是什么，他開始了不停的思考。

　　怕鬼一直是李桂遲的毛病，從小大人們就喜歡晚上嚇唬他說有老毛（鬼）。這讓他產(chǎn)生了恐懼心理。

　　忽然間他想到奶奶曾經(jīng)蒸饅頭。其中一個幾個饅頭上有五個黑爪印而且比其他饅頭都硬，還皺巴巴的。奶奶告訴他那是老奶奶在那邊餓到了。來家里尋吃的不高興呢。

　　他又想到老奶奶去世頭七那天他跟奶奶睡。半夜十點多聽到堂屋桌子響，他問奶奶怎么了，奶奶告訴他是老奶奶的鬼魂回家看看不小心碰到了桌子，還讓他放心，老奶奶一會就走了。

　　在他的記憶里，老奶奶一直是拄著拐杖，行動不便的。

　　結(jié)合種種來看，人死后會變成鬼嗎？

　　想到這李桂遲直接跑了起來。同伴們不明所以。

　　一溜煙就跑回了家，猛的推開門就晃還躺在床上的張映月。

　　滿頭大汗顧不上擦，道：“媽！人死后會變成鬼嗎？”

　　張映月迷迷糊糊說：“會啊，誰死了都會變成鬼的?！?p>　　那一刻，仿佛深淵里有一個巨獸要吃掉他，雞皮疙瘩瞬間起滿全身?！巴炅?，她不會也變成鬼來吃我吧，奶奶給我說老毛吃人的，俺媽還說她小時候抱過我！”李桂遲越想越害怕。

　　張映月不止一遍在他耳邊說過他出生時有個漂亮的姐姐抱過她。

　　眼淚不爭氣的涌入眼眶，他看到的所有人似乎都是鬼，無論善良與否都會讓他恐懼害怕！

　　她會變成鬼來吃我！李桂遲心里一直重復著這句話。長大了有人告訴他小時候這件事，他笑的合不攏嘴。原來小時候的自己這么愚蠢。

　　除夕晚上李英年給他講了過年的習俗，紅色是他第一個喜歡的顏色，防鬼防年獸。喜慶而又充滿保護的意義。

　　年初一早上李桂遲搶著貼對聯(lián)，即使上面的紅染料弄一手他也不在乎。甚至不忍心洗掉。

　　每晚都是提心吊膽的睡去，直到早上看見太陽才會松一口氣。

　　接連好幾天張映月才走出來陰影，李桂遲發(fā)現(xiàn)人家也沒變成鬼來找自己，漸漸的也就忘了，又開始沒心沒肺起來。除非到了晚上。

　　值得一提的是晚上上廁所。農(nóng)村廁所一般在自家屋前或屋后。李桂遲家的就是在屋前。每次上廁所都要把每個燈打開，手里還得拿著手電筒。

　　他意識到死亡等于變成鬼。以至于每晚都是很難入睡。這種情況伴隨到他上完小學。

　　輾轉(zhuǎn)就到了二年級，李桂遲性格逐漸沉穩(wěn)，慢慢實現(xiàn)了學渣到學霸的翻盤。這此咸魚翻身也離不開他的新班主任——劉東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