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出殯

　　花錦鳶不太有誠意的安撫了唐明堔，便有一口沒一口的嘬著奶茶，心中默默計算著樓下這家“山鳥”分店的客流量與成交率。

　　不經(jīng)意一瞥眼，就瞧見他看向自己時，那如癡如醉的眼神。

　　她不由愣了愣，花錦鷺前些天的話在她腦中閃過——姐夫他是不是以前就認(rèn)識你？

　　“賢王殿下，你是不是……”花錦鳶剛一開口，窗外便突然傳來一陣喧嘩。

　　往外一看，卻見一支披著麻衣素縞的隊伍，浩浩蕩蕩自街尾出現(xiàn)，綿延二里有余，一路吹吹打打，撒著白花花的紙錢，從茶樓外路過。

　　花錦鳶一看之下，便愣住了。

　　倒不是嫌棄別人家的喪事擾了今日的開張大吉，而是在那長長的隊伍里，她看到了兩個熟人。

　　長公主府的喜公公與秋姑姑。

　　“駙馬今日方才入土？”

　　縱然現(xiàn)下還不算炎熱，可停靈半個月也未免有些不妥當(dāng)吧？

　　她微微皺眉，當(dāng)日撇清了自家親爹的干系，她便讓仙草暗中關(guān)注大理寺查案的后續(xù)。

　　案子本身并不難審，追風(fēng)耳后的傷口便是鐵證，當(dāng)日跟著駙馬的那個小廝絕對有問題。

　　不過正如她所料，那小廝早已消失不見。

　　幕后主使也不難猜，只不過一日不將那小廝抓捕歸案，便一日沒有證據(jù)給鄭貴妃定罪。

　　案情清晰明了，駙馬死得冤枉，就算怨氣難消那也得入土為安。

　　說白了，是范陽盧氏勢弱，斗不過滎陽鄭氏。

　　盧駙馬的冤魂就算氣得死了又活，也得乖乖把這口氣咽下去！

　　拖上半個月，是何道理？

　　唐明堔積極舉手，這一題他會答！

　　“盧氏族老聽聞駙馬死訊，特意從范陽趕來京城，求一個公道。非得親眼見了駙馬尸體，才同意下葬，已經(jīng)在長公主府鬧騰了好些天了。”

　　他眼中閃過鄙夷，冷哼道：“我看他們怕是打聽到‘山鳥’要開張，才特地選了今日出殯，故意觸花家的霉頭?！?p>　　“盧氏一族的腦子都被狗吃了？”花錦鳶不可思議的瞪大了眼睛，“不敢找鄭氏的麻煩，也不能學(xué)瘋狗亂咬人吧？”

　　還是用這種傷不到人，純粹惡心人的方法？

　　范陽盧氏，百年世家，竟淪落至此？

　　“欺軟怕硬唄！”唐明堔嫌惡的看著樓下漸漸遠(yuǎn)去的隊伍，“假裝自己殺了雞，能儆到猴唄！”

　　“嘖！”花錦鳶忍不住搖頭，“駙馬死了也就死了，兩眼一閉什么都不用知道。只是可憐公主了?！?p>　　夫君新喪，尸骨未寒，娘家夫家就沒一個省心的。

　　唐明堔聞言，怔了一下，“你不怪染月春日宴上找你麻煩？”

　　“我怪她做什么？”花錦鳶疑惑的反問道。

　　她捧著奶茶，慢悠悠的嘬了一口，“世間都道染月長公主囂張跋扈，對歷任賢王妃人選百般挑剔，動輒苛責(zé)謾罵，完全不將歷任賢王妃當(dāng)長輩?！?p>　　“可我看到的卻是，鄭彩瑩，區(qū)區(qū)一個鄭貴妃的侄女，都比她活得更自在?！?p>　　“緙絲寸縷寸金，每年進(jìn)貢的料子不過區(qū)區(qū)三匹，宮里得寵的娘娘都不夠分。她鄭彩瑩就能用今年剛剛送進(jìn)京城的新料子做大袖衫?！?p>　　“龍綃雖也精貴，可差了緙絲一品不說，現(xiàn)在這時節(jié)也還遠(yuǎn)不到穿龍綃的時候。更別說，春日宴那天公主所穿的襦裙雖是新制的，可用的卻是去年進(jìn)貢的料子?！?p>　　“緙絲？龍綃？”唐明堔只覺得眼前滿是問號在轉(zhuǎn)圈圈，“難道不是因為染月喜紅衣，不喜那匹緙絲料子，鄭貴妃才命人用那匹龍綃為她裁衣的嗎？”

　　“唉！”花錦鳶一邊嘆氣，一邊搖頭，“男人，就是天真！”

　　要說鄭貴妃克扣公主的用度，那倒也不至于。鄭氏家大業(yè)大，她的眼皮子可沒這么淺。

　　去年進(jìn)貢的龍綃，嚴(yán)格來說也是新料子。因為今年新一批的龍綃還沒到進(jìn)貢的時候。

　　可去年正當(dāng)季的時候，適合做成夏裙的輕薄龍綃沒能穿上公主的身，反而等到來年乍暖還寒的春日宴，才巴巴的裁剪成衣穿出門來。

　　可見鄭貴妃平日對這個名義上的女兒有多么不上心。

　　而這，恐怕就連同為男人的陛下都很難注意到，只當(dāng)鄭貴妃對“女兒”多么寵愛有求必應(yīng)呢！

　　“原來如此！”唐明堔聽了解釋，這才恍然大悟。

　　他從小在宮中長大，平日里見鄭貴妃與唐苒相處，看似母慈女孝，卻總有說不出的違和。

　　而且，他還無意間撞見過幾次鄭貴妃厲聲訓(xùn)斥唐苒的場面，卻被她以“教女兒規(guī)矩”為由，理直氣壯的應(yīng)對過去。

　　甚至當(dāng)著皇兄的面，也是如此。

　　他一度以為是自己多心了，直到今日聽了花錦鳶的解釋，他才些微領(lǐng)悟其中的彎彎繞繞。

　　若鄭貴妃對唐苒并無母女之情，那么李顯摻和進(jìn)駙馬一案，真的只是為了將他叔叔推上吏部尚書之位？

　　唐明堔突然想起駙馬身亡那日，親自登門吊唁的除了李顯的叔叔，還有西郊大營的崔統(tǒng)領(lǐng)。

　　若他叔叔是為了尚書之位，崔統(tǒng)領(lǐng)又是為了什么？

　　如今并無戰(zhàn)事，兵部也并無空缺！

　　除了唐苒這個活生生的人，偌大的公主府還有什么可圖？

　　唐明堔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鄭貴妃她想用染月拉攏文官武將？”

　　花錦鳶默默點了一下頭，若非大伯明明白白的點醒自己，她也很難相信一個母親竟能冷酷如斯。

　　她不由提起茶壺，給唐明堔滿上，“喝點奶茶，冷靜冷靜。公主只要一天沒再嫁，這事兒就還有轉(zhuǎn)圜的余地?！?p>　　“陛下也不可能讓女兒這么快就二嫁，因此鄭貴妃如今最多也就是物色人選，拿公主當(dāng)誘餌，待價而沽?！?p>　　“派人保護(hù)好公主，防止有人暗中使些不入流的手段便好?！?p>　　被魚吃下的誘餌那就不值錢了，鄭貴妃自然懂得這個道理，但魚會不會狗急跳墻，那可就不一定了。

　　“我明白了。多謝王妃……花大小姐金玉良言！我替染月感激不盡！”唐明堔起身，鄭重的行了一禮。

　　雖還沒過門，可小王妃就已經(jīng)如此愛護(hù)家中侄女！

　　可見……王妃她果然對本王也一見鐘情，情深義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