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一·下城區(qū)之亂·一
濃密到似乎永遠(yuǎn)化不開的黑云遮蔽了整片下城區(qū)的天空,無數(shù)濃煙從一根根聳立在下城區(qū)的巨大煙囪內(nèi)升起。
參和著工業(yè)化學(xué)廢料的酸雨常年籠罩著這片城市,污泥與臭水溝似乎成了這座城市的主旋律。裹著黑色破舊頭巾的老婦人縮在一處屋檐下,憂心忡忡的望著這綿綿的雨幕,腳邊,堆著一籃子生雞蛋。
倘若天黑前,這籃子雞蛋再賣不出去,那么她和她年幼的孫女必然有一個晚上會挨餓。
對于她們這樣處于整個社會最底層的人,在這個世界活著不叫生活,而叫生存。每天醒來想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如何活下去,一口飽飯成了她們最大的奢望。
十年前,一場黑幫暴亂席卷大半個下城區(qū),她的兒子在買菜回家的路上不幸被一顆流彈擊中,本就貧窮的家庭根本負(fù)擔(dān)不起醫(yī)院昂貴的醫(yī)藥費。
厄運似乎最喜歡糾纏那些本就艱貧的家庭,在眼睜睜送走自己的兒子后,不過五年,兒媳因為日夜操勞,又正值下城區(qū)大流感,沒能挺過那個寒冬。
她渾濁的眼里已經(jīng)淌干了眼淚,生活的重?fù)?dān)壓的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每當(dāng)黑幫混混們的摩托車呼嘯著在一片鬼叫聲中碾過街頭時,她的目光中總會流露出切骨的恨意。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但陰暗的屋檐下注定等不到那些買雞蛋的顧客。
老婦人只能失望的收起雞蛋籃子,步履蹣跚的向著自己破舊的屋子走去。明明氣候已經(jīng)轉(zhuǎn)暖,但蒙蒙的雨絲仍然讓她感到一絲徹骨的寒意。
或許是生活的重壓摧垮了她的身體,她有一種不祥的預(yù)感,似乎這具身體已經(jīng)挺不過下一個冬天了。
或者說,這具身體早就應(yīng)該崩潰了。但她之所以能彌留之今,是因為她的孫女忽然有了一股神奇的力量。每每當(dāng)她感覺自己快要撐不下去的時候,那股力量又會給她一絲生的希望,宛若干涸開裂的土地接觸到一滴清水。
老婦人敲了敲反鎖的破舊的木門,一張稚嫩的臉龐在窗戶后一閃而逝,緊接著,木門后的門栓被抽開,一張灰頭土臉的小臉蛋從門后探了出來。
“奶奶,我給你切了面包?!?p> “哎,小娜娜真乖,面包你吃吧,奶奶不餓?!?p> 老婦人悄悄的將籃子鄭重的放回灶臺上,用一塊破布蓋了起來。破破爛爛的木桌上,擺著一小塊又硬又澀的黑面包,這就是她們今天的晚飯。
被叫做娜娜的小女孩正坐在窗前,借著微弱的日光看著一本已經(jīng)書頁泛黃的書。那是一本舊版的字典,也是這個貧苦的家庭所能接觸到的唯一文字。
在日復(fù)一日的枯燥生活中,這個叫娜娜的小女孩居然憑借著超強的記憶力背下了整本字典。但即使如此,她還是要每天看它,或許是因為這是她故去的母親留給她最后的禮物吧。
很快,隨著暮色降臨,外界逐漸陷入了黑暗中,只有零零散散的街燈閃爍著詭異的光芒。
在小女孩的堅持下,那一小塊面包最終被兩人就著清水分食了。娜娜用手指一一的沾著掉在桌子上的面包屑,她實在是餓急了。
不多時,娜娜聽到外面?zhèn)鱽砹诵┰S嘈雜聲,她有些緊張的湊到門邊上傾聽。
“那個小毛丫頭就是住這里吧?”
“說實話,我看她底子不錯,應(yīng)該能賣個好價錢。正好,這次沃爾頓家族管家正在高價購買女奴……”
“我有點不懂,為啥要賣這個小毛丫頭?”
“因為她娘老子死的早,家里就一個路都快走不動的老東西,這地方又偏。少一個黃毛丫頭,那群臭條子也不會發(fā)現(xiàn)的,這是上天賜予的發(fā)財?shù)暮脵C(jī)會!”一個瘦的猴似的男人惡狠狠的說道,他的眼底泛著兇光。
賣了這個女孩,就有錢了,上次在賭場賠的傾家蕩產(chǎn),這一次他一定能贏回來!
此時,他已經(jīng)什么都聽不進(jìn)去了,在他的眼中,這個女孩已經(jīng)成了他通往榮華富貴之路的敲門磚。
娜娜害怕的縮到奶奶懷里,捂住耳朵。劇烈的撞擊從木門傳來,門外的人正拿著斧頭暴力的破開她們家唯一的門。
隨著斧頭的劈砍,木屑四射,每一下都像是砍在女孩的心底。
半腐朽的木門最終沒能抵御住斧刃的劈砍,隨著門外最后一擊大力斬?fù)?,三分之一個木門爆碎,屋外虎背熊腰的男人一腳便將木門踹開。
精瘦的男人一眼便看見了角落里的女孩,他瘋狗一樣的撲上去,暴力的將女孩從老婦人懷里扯出來。
女孩哭喊著,拼命地掙扎,但是在成年人面前,一個長期吃不飽飯的小女孩力氣是如此孱弱。
老婦人不顧一切的沖上去,卻被精瘦男人一把推開,接著狠狠一腳踢翻,老婦人的頭重重的撞在桌角,頓時失去了行動力。
兩個男人一左一右拖著女孩快步向外跑去。
女孩的哭喊聲在寂靜的街道傳出很遠(yuǎn),周圍星星零零亮著的燈卻一一暗了下去,正如同女孩的希望一并化作泡沫。
……
“老師,我忍不了了。”
“我說過,你自由出手,除非瀕死,不然我不會干涉?!?p> 凱文戴上黑色的面甲,身上裹著那件李察送給他的斗篷。寬大的斗篷下,背著一把輕盈的長刀,重量只有訓(xùn)練用刀的五分之一,但是鋒利度卻遠(yuǎn)超訓(xùn)練用刀。毫無疑問,這是李察精心準(zhǔn)備的禮物。
他一個縱身,從樓頂翻下,貼著地面狂奔起來。
聽到背后的響聲,虎背熊腰的壯漢率先回過神來,他回頭大喝一聲:“什么人?”
回應(yīng)他的,是一道迅猛的刀光,暗綠色的刀刃從壯漢肩膀劈下,在半空中斬出一個V字型。
在精瘦男人驚懼的目光中,他請來的附近最厲害的打手像木樁一樣被削成人棍。
凱文飛起一腳將壯漢踢飛,身形在半空中急轉(zhuǎn),用力一蹬便已經(jīng)閃到精瘦男人面前。
精瘦的男人下意識的想要扯過女孩擋在身前,暗綠色的刀鋒滑過,刃口斬開骨頭的聲音響起,他的整只手腕掉落在地。
凱文一把扯過女孩,將她護(hù)在身后。
長刀一轉(zhuǎn),右手換到左手,肩膀一送,長刀釘穿精瘦男人肩膀,將他釘在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