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22日,許崢離開孤兒院的第十二天。
一夜回到解放前。
他拖著個破編織袋,走在路邊,看到塑料瓶、紙箱子、啤酒罐,便彎腰撿起來。
有時翻翻垃圾桶,無視周圍打量的目光。
路過一個小區(qū)門口,看門大爺喊了聲,提著厚厚紙箱遞給他,許崢感恩道謝。
之后,又在周圍幾條街逛了逛,直到日落黃昏,他顛了顛編織袋,感覺今天晚餐有著落了。
拖著疲憊的身體,來到固定的垃圾回收站,滿滿一大袋子,才賣了三塊錢。
看著手里硬幣,許崢坐在路牙子上,深深皺起眉頭。
這樣下去可不行,猴年馬月才能攢夠錢租房子?
更別提把林小晚接出來,難道要讓她跟著自己一起受苦?
許崢垂頭,用力揪了揪頭發(fā),努力想‘東山再起’的辦法。
“唉!小朋友!”
身后有人說話,許崢一時沒注意,直到肩膀被輕拍兩下,他才抬起頭。
這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婦人,腰間圍著藍格子圍裙,笑容溫和:“小朋友,這么晚了,肚子餓不餓?”
許崢疑惑看著她。
婦人指了指路邊面館,笑道:“阿姨給你煮碗面吃,好不好?”
“我沒錢!”許崢如實道。
“沒關(guān)系,阿姨不要錢!”
婦人眼中的溫暖感染了許崢,被她牽著手,許崢心中竟沒有半分排斥。
面館鋪子不大,左右三排桌子,頭頂掛著電燈泡,光線昏黃。
許崢怔怔坐在椅子上,看著婦人忙碌。
搟面、切面、下面,然后用笊籬撈出來,倒進旁邊大碗里,滿滿一大碗。
她又問許崢吃不吃辣,有什么忌口,許崢第一次感覺局促,面對她,一時手足無措。
面很快上來,加了厚厚的牛肉,冒著誘人香氣。
“快吃吧!不夠跟阿姨說!”婦人坐在他對面,神色溫和。
許崢接過筷子,悶頭吃面,霧氣渲染著眼睛,逐漸變紅,鼻尖酸澀。
他從婦人身上感受到一種從未有過的溫暖,以往的能說會道,此時卻全變成沉默。
面吃完了,婦人又問了些問題,許崢一句也沒回答。
“我該走了,謝謝阿姨的晚飯!”他站起身,深深一躬。
“你等一下,我去給你拿點錢!”
婦人走向柜臺,回頭時,店里卻早已沒了身影,只余空空的碗筷。
……
人與人真的不同!
一些東西,有些人生來就有,而另外一些人,天生便注定缺失。
許崢曾在網(wǎng)上看過一個問題,問,孤兒是什么感覺?
有人玩笑回答,你就當自己投胎選擇了地獄級難度,雖然過程苦難不斷,但只要堅持通關(guān),成就感大大的!
上一世,許崢通關(guān)失敗了,親人相繼離他而去,如今老天重新給他一次機會,許崢決定嘗試另一條路。
一路跑回橋洞,許崢抓著王磊,滿頭大汗道:“石頭哥,你之前在木材廠做過工,是不是?”
王磊愣愣點頭,找不到工作,只能做散工,幫人搬運東西,掙些力氣錢。
“木材廠離這里遠不遠?”
王磊搖頭,指了指北方,伸出一個手指。
“往北走一個小時?”
王磊點頭。
“好!你跟我來,咱們?nèi)赍X!”
許崢不由分說的拽著他走,在一眾流浪漢驚訝的目光下,兩人快步消失在黑夜里。
木材廠不大,主業(yè)是幫人定制家具,所以還未走近便聞到一股濃重油漆味,很是刺鼻。
晚上八九點鐘,街道上幾乎沒什么人,木材廠大門外,有一堆廢棄的木料,長年累月堆積在一起,如小山那么高。
兩道人影在木料下忙碌。
扒著木塊,挑挑揀揀,不時交談。
如此黑夜,這倆人鬼鬼祟祟,若有人路過,少不得被嚇掉三魂七魄。
“石頭哥,找那些小木板,四四方方,不要太厚!”
許崢提醒,兩人已經(jīng)在這里翻了一個小時,按他的要求,專門找薄木板,至少要找出五十塊。
王磊雖然疑惑,但既然許崢說能賺錢,他便信他。
破舊的編織袋也被拿了過來,找到的木板全部裝進去,直到完全裝滿,許崢與王磊一人抬一角,抬出了街道,來到廣場路燈下。
接下來是二次挑選。
許崢親自檢查,扒拉著這些木板,好像是下河淘金。
最終選了二十五塊,剩下不合適的全部丟進垃圾桶。
“還需要竹子,石頭哥,這周圍哪里有竹子?”許崢問。
王磊撓頭想了想,向他招手,示意跟自己來。
木板跟編織袋放在廣場上,反正也沒人偷,王磊領(lǐng)著許崢穿過幾條巷子,最終來到一座石橋,石橋下是一片茂盛竹林。
許崢喜道:“石頭哥,砍竹子!”
半個小時后,兩人拖著五根三米多高的竹子,回到廣場,然后在許崢的指導下,他們用磚頭把竹子砸開,手工制成一指寬的細竹條,打磨毛刺。
許崢四處瞅了瞅,突然脫下自己外套,用力撕開,撕成條狀,然后把細竹條彎曲,首尾綁在一起,形成一個直徑一米左右的竹圈。
“石頭哥,就這樣綁,明白沒?”
王磊點頭,指了指他的外套。
許崢搖頭:“沒事,等咱們賺了錢,買新的!”
竹圈不好做,畢竟是全手工,而且許崢要求最少做三十個。
兩人專注的忙碌,月上中天,唯有一盞孤燈相伴。
直到把最后一個竹圈綁好,許崢挨個檢查,攏在一起,裝進編織袋,
他跺了跺發(fā)麻的腳掌,道:“石頭哥,差不多了,咱們回去吧!明天還要忙!”
王磊一直處于迷糊狀態(tài),卻沒有多問。
兩人回到橋洞,火堆搖曳,許崢縮在軍大衣里,目光如炬,亮的驚人。
沒錢又如何?
老子就做回無本買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