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8章 清涼大道場【中】
陳川見陳文顯一臉不解，自然也無法跟他解釋清楚這些。
畢竟古人的觀念根深蒂固，一時間難以改變。
他只能隨便編個理由搪塞一番：“父親主政泉州，想必知道一方政權(quán)的花銷有多大。光靠百姓的賦稅，可能勉強能支撐起清源軍的開支，可是隨著地盤的擴張之后呢？”
這個問題直擊陳文顯的內(nèi)心。
清源軍每年開銷巨大，養(yǎng)軍資費一年要差不多三十多萬兩，這還僅僅是兵餉。
僅靠泉州與漳州的賦稅，刨去軍費之后，所剩無幾。
這也是為何陳洪進當上節(jié)度使之后，大肆盤剝士紳百姓的原因之一，沒辦法，不盤剝就養(yǎng)不起軍隊，養(yǎng)不起軍隊就會任人欺負。
成了刀板上的魚肉，還有什么話語權(quán)？
清源軍沒了，漢唐等國還不是隨便拿捏自己？
陳文顯當下疑惑問道：“聽川兒這么一說，你可有什么辦法？”
陳川當然有辦法了，因為階級的分化，封建王朝都有一個弊病，就是刨去士紳階級的稅賦，商人所繳納的稅也只是農(nóng)戶的一半而已。國家開支的重要大頭，都是靠農(nóng)民，一遇到大災之年，稅賦體系很容易崩塌。而收入最高的士紳、商人階層所繳納的賦稅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總體占比也只有整個稅收的十分之一甚至二十分之一。
如果面向商人、士紳階級收稅，那國家收入起碼還要增加最少一倍以上。
不過想法是好的，實施起來卻難。
起碼面向士紳階級收稅，會背負罵名不說，士紳階級也是國家的根本，沒有哪個統(tǒng)治者愿意動搖根基，然后再背負罵名。
畢竟即便成事，做了皇帝，史書上也會把自己稱為暴君。
陳川哪會有這些顧慮，他一個未來人，看的最明白。暴君？不存在的。即便是暴君又如何？那也只是史書說你是暴君，后來人怎么品評，自己都是明君一個。
他當下將自己心中的想法統(tǒng)統(tǒng)說給陳文顯聽。
陳文顯聽罷是直皺眉頭，顯然無法理解陳川的構(gòu)想。
泉州如今的商貿(mào)并不發(fā)達，商人們除了往外販賣荔枝以外，幾乎再無特色產(chǎn)物能夠販賣到外地。
當然，鹽也算大的收入來源。
泉州、漳州兩地的主要收入還得是靠農(nóng)田，想要改革稅賦收入，那就得從下到上全部改一通，難度非常大。
“川兒的思想固然好，可是實施起來并不容易。我都一時無法接受，更別提你祖父了?！标愇娘@緊皺著眉頭，一臉愁容。
陳文顯覺得陳川所說的一切變革，根本無法徹底實施，自己的老爹陳洪進算是老頑固一個，他雖然常常剝奪士紳，但是暗地里卻又和士紳關(guān)系極好。起碼身為清源軍節(jié)度使，手掌大權(quán)的老爹死活都不會同意。
陳川倒不以為然，他在仔細品味陳文顯剛剛跟自己透露的關(guān)于泉州的信息。
父子二人談論著泉州的種種，馬夫卻在外吼了一句，清涼大道場到了。
當下，陳文顯不再說話，拉著陳川跳下馬車。
望著清涼大道場宏偉的寺門，陳文顯笑著問道：“川兒可知道這清涼大道場的來歷？”
陳川搖了搖頭，他只知道江寧城一帶的大小七十多間佛寺大部分都是南朝時期建立的，想來這清涼大道場也是那會兒建成，便回道：“莫不是南朝時期建立？”
陳文顯似笑非笑的搖著頭，口中說道：“非也非也，這清涼大道場，原名興教寺，是楊吳大丞相徐溫在順義年間興建。后來唐國開創(chuàng)，元宗將此擴建，改為石城清涼大道場。元宗費盡心思才請來文益禪師住持，這文益禪師可是大有來頭?！?p> 陳川一聽，來了興趣，沒想到陳文顯對這禪院如此熟悉。當下問道：“這文益禪師是何方神圣？”
“天下佛教禪宗分五家，文益禪師便是五家之一，法眼宗的創(chuàng)始人?！?p> 陳川哪里懂佛教事宜，尤其是什么宗什么禪的，只能附和道：“聽起來很厲害?！?p> 陳文顯瞟了一眼陳川，笑呵呵的帶著眾人向里走去。
此時的清涼大道場人來人往，香客不斷。
寺院之中香火繚繞，嗆的人眼淚直流，有些睜不開眼。
此情此景，有些像極了瑤池蟠桃會。
陳文顯帶著他們逛來逛去，烈日當空，眾人方才鉆入膳堂之中。
香噴噴的齋飯勾的人食欲大振，陳川自然是不客氣，一口氣連干三大碗。
邊吃邊在想：自己的老爹要來這道場還愿，逛了半天也不見他去燒香禮佛。
面前的齋飯實在是香，也不知道拿什么做的，沒有一塊肉卻還能如此香甜。陳川都打算偷師一手，回去自己做著吃了。
“吃飽了么？”
面對陳文顯的親切關(guān)懷，陳川不好意思的將手中的碗放下，他本來想再干一碗飯的，但是見陳文顯等人都已經(jīng)早早吃完，此刻目光聚集在自己身上，便也尷尬的點了點頭，極不情愿的說了句吃飽了。
“走吧，去還愿去?！?p> 陳文顯一馬當先，走在最前，他對此地較為熟悉。
眾人來到大雄寶殿，里面的香客絡繹不絕，想要進香禮佛，須要排隊等候。
“這可真賺錢啊?！标惔ú幻飧锌?，看這香客的數(shù)量，比之后世那些著名的寺廟景點的游客還多。
這和南朝以來形成的佛教文化密切相關(guān)，雖然歷經(jīng)“三武一宗法難”，可佛教依舊堅挺不倒，隱隱又有繁盛的跡象。
陳文顯取來香火，恭恭敬敬的在香槽之中點燃，對著佛像拜了三拜，口中念念有詞。
“川兒，來。”
陳文顯將陳川喚過來，將手中的香火分出一半給他，說道：“你理應也該拜一拜。”
“唔。”陳川也學著陳文顯那般，有模有樣的拜著面前的大佛。
拜完佛，自然要把香火插入香爐之中，這樣方能顯現(xiàn)誠心，陳川爬起身，正準備將香火放入爐中時，忽聽得身后傳來一聲疑惑的嬌音。
“咦？你不是那日乞要饅頭的小乞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