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眾人層出不窮的質(zhì)疑聲中，褚西謝絕了陳東然直接以官威和武力相逼的好意。
“從吏大人，您的職責已經(jīng)盡到了，接下來我自己處理就好，您快去跟左監(jiān)大人復命吧！”
陳東然點點頭，嗯了聲，卻沒有走。
似乎比起王左監(jiān)說的做不完的任務，確認褚西如何解決當前這個棘手的問題才最重要。
褚西看他不動，也沒有再勸，正好可以請他做個見證。
掃視一圈憤懣不平的眾人，褚西毫不怵懼地上前走了幾步。
“諸位姐姐認為我沒有資格，確乃人之常情。
畢竟我一沒本事，二沒貢獻，三不能討得客人和諸位姐姐歡心，空有一副好皮囊。
換誰來看，都會覺得難以接受，這一點，我深有自知之明……”
“你既然知道，那就該乖乖地滾回你的茅房去待著，還在這丟人現(xiàn)眼做什么！”
“就是！快滾回去！永遠別出來了！
站在這兒不僅會弄臟我們的院子，還整得人呼吸都不順暢！
快滾快滾！”
“……”
“……”
一人起頭，眾人盡皆附和。
雖然大家都很奇怪，平素連打一頓都換不來幾個響兒的“小啞巴”，怎么忽然變得這么伶牙俐齒了？
先前在樂房門口也是，質(zhì)問起人來，頭頭是道！
但不論他變成什么樣，她們對他的討厭不會變。
尤其，他越能說會道，對她們的威脅越大，她們就越看他不順眼。
褚西微微含著下巴，表現(xiàn)一副逆來順受的模樣，
似乎已被她們說得無地自容，馬上就要夾著尾巴灰溜溜地離開。
曹映等人臉上露出哂笑，就這？還想騎到她們頭上作威作福？不自量力！
但褚西不僅沒有走，還迎著眾人的怒意，幽幽說道：
“可是，左監(jiān)大人說了，在新任主事確定下來之前，會選定我們之中的一人來暫管坊里的一應事物！
我不夠格，那諸位姐姐覺得，誰才是做代理主事的最佳人選？”
此話一出，眾人先是一驚，然后臉上都閃過欣喜。
若不是旁邊有陳東然一眨不眨地盯著，他不得不強行放空腦子，估計又會“血濺當場”。
但對于同為女人的其他官妓來說，性質(zhì)就完全不一樣了。
尤其是那些素來看不慣曹映人前軟妹人后夜叉的做作樣的官妓，當即就要開噴。
褚西見狀，立馬又加了一把火：
“論姿色，映姐姐乃坊中最美，論能力，她也絕對稱得上技術(shù)一流。
想來諸位姐姐都認為，這代理主事，她才當之無愧……”
聞言，曹映難得的“賞了”褚西一個笑臉，頭一回覺得這娃似乎還有救，至少眼光不錯。
但其余人可就不一樣了，除了曹映的那幾個好姐妹，真正服她的人也不多。
只不過大多數(shù)人都愛隨大流，看到平素表現(xiàn)出眾的幾個都站到了曹映的陣營，自認為自己沒有什么資格的，也就懶得掙扎。
只要不是讓褚西做主事，她們就能接受。
唯有少數(shù)十來個不肯屈服的，對曹映開啟了狂懟模式。
但曹映的姐妹團哪里是吃素的。
人說一句，她們能還十句，兩方唇舌交戰(zhàn)，吵得熱火朝天。
褚西奸計得逞，便微微笑著掏著耳朵靠在院門口的石墻上聽戲。
“從吏大人，你要不走，過來這邊坐會唄！”
邊說的時候，褚西拿袖子在門口刻著“來儀院”仨字兒的矮碑頂上擦了擦。
“她們這一時半會兒肯定吵不完，且等呢！
你要不坐的話，我可不客氣了??！”
說著，也不等陳東然回復，褚西就往石碑上跨了腿。
一屁股下去，他忍不住抖了個激靈。
心說這冰涼酸爽得。
陳東然還是沒有應聲，但抱刀靠去了褚西剛剛靠過的地方。
好一陣之后，當院子里終于爭得差不多，也爭出個所以然來了，褚西才又起身站回院門口。
仍舊擺出那副怯怯懦懦的樣子，故意拖長聲音說道：
“既然大家果然都認為，映姐姐才是最合適的人選，那是不是，只要我比她出色，這主事一職，就當之無愧了？”
聽到褚西的前半句，曹映兩眼已經(jīng)亮起，嘴角的笑繃都繃不住。
但褚西立馬一盆冷水給她澆下去，把她氣得當場破口大罵。
哪怕有陳東然在，也顧不上再維持形象。
但這一回，褚西不再孤立無援。
那些明顯打了敗仗心有不甘的人，立馬同聲附和：
“只要你能贏過她，我們自然服你！”
那些人說話音落，人群再起騷動，大家七嘴八舌，都在議論。
諸如“那小賤貨什么樣式兒的，我們再了解不過，他怎么可能比得過姓曹的！
如果他能贏，那尊他一聲主事又何妨”之類。
就連曹映的好姐妹，都開始跟曹映洗腦。
覺得褚西根本不足為懼，都已經(jīng)贏過了院里的所有人，再贏他一個，也不是什么困難事。
而且他是廷尉寺的左監(jiān)大人指定來主事的人，只有贏了他，管起坊眾來，才更名正言順云云。
曹映本來還在氣頭上，可聽大家都這樣說，她也就重新找回了理智。
“敢同我叫板，你還是很有膽量！
不應你顯得我怕了你似的！
但應你，大家又會覺得我以大欺小以強凌弱……”
“映姐姐果然大度，不僅肯給我一個證明自己的機會，還體貼地為我考慮，
可我不僅吟不了詩做不了畫，就連歌舞，也遠不如人……”
曹映輕蔑一笑，成竹在胸：“那你就選一個你自認為拿手的！”
“我似乎沒什么拿得出手的，不然，還是比比誰能在一天之內(nèi)賺更多的銀子如何？”
聞言，不僅曹映，就連一旁看熱鬧的陳東然都不禁搖起了腦袋。
誰都知道，褚西雖然名氣大，但還從來沒真正接過客，能賺的錢實在太有限。
但曹映不一樣，憑借她姣好的面容，絕美的身材，幾乎吸引了來教坊司的大部分貴客。
兩相比較，都不用比，結(jié)果就能出來。
“這可是你自己要比的，輸了可不準賴賬！”
“那是自然，從吏大人就在這，他可以為我們作證！
只希望映姐姐你，到時候也能愿賭服輸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