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陸隊長?”季長輝愕然站了起來,看了看饕餮,再看了看陸隊長,顫聲道:“你……是你來接我的?”
陸隊長拼盡全力想張開嘴,但剛張開,鮮血就順著嘴角傾瀉而下。
他死死摁著桌面,直視著季長輝,隨后用盡全力搖了搖頭。
接著,他閉上了眼睛,仿佛在調(diào)動所有力氣。再將頭轉(zhuǎn)向了饕餮。
眼中的哀求太過清晰,就連其他六位什么都不知道的學(xué)生,也感覺到了不妙。
“都快死了,就安靜一點。”李云瀚嘴上說著毫無感情的話,思緒卻飛快轉(zhuǎn)動起來。
這個人……是之前飛機上的人!
被鬼女將飛機拉了下來,還撞到了大樓上,他居然運氣好沒死!
李云瀚不想讓對方死。
信息。
現(xiàn)在他了解的信息太少了。
這場濃霧是否是全國性的?甚至全球共同面對的災(zāi)難?
國家對他們這些被困人員是什么態(tài)度?
政府是否早就了解了一些內(nèi)情?異能者的出現(xiàn)他們知不知道?
秩序還有沒有維系?在只能用衛(wèi)星通話的情況下,怎樣維系?
或許,這個人能給他答案。
“饕餮先生!”就在李云瀚看向陸隊長的時候,季長輝毫不猶豫的站了起來。
看得出他很害怕,甚至指頭都在顫抖,但是,卻仍然咬牙說道:“陸隊長……陸隊長什么都沒說,請、請大人不要見怪?!?p> “他……是……魔鬼……”話音未落,陸隊長嘶啞的聲音終于響了起來。
發(fā)紅的眼睛直勾勾盯著李云瀚,他的精神忽然好了一些,說話完整了起來:“外面已經(jīng)大變樣了,我見過這樣的人……但他比我見過的任何一個都要可怕!”
“剛才那個怪物死的時候,你們或許沒看清楚,但飛機墜毀的地方就在旁邊,我看的非常清楚?!?p> “殺死怪物的人……是他的仆人!”
“他是惡鬼……你們……自己小心……”
話音剛落,一口血噴在桌子上,陸隊長徹底暈了過去。
死寂。
一道道目光全都看向了坐在首位的李云瀚,他們回憶起來了,之前那一輪恐怖的紅月,紅月下兩個鬼魅般的人影,居然……其中有一個就是這個男人?!
當(dāng)時安格斯出現(xiàn),雖然驅(qū)散了濃霧,但是隔著上百米誰能看清到底是誰?
而且,李云瀚一直沒有開過口。
“得得得……”一位男同學(xué)的牙齒已經(jīng)開始打顫,他怎么也沒想到,殺死那個恐怖怪物的主人,現(xiàn)在就坐在自己面前!
“饒、饒命……饒命!”他本來想站起來,但怎么都站不起來。嘗試了數(shù)次,干脆趴在桌子上,情不自禁地哭了出來。
“我什么也沒干啊!怎么會讓我遇到這種事!嗚嗚嗚……”
其他幾位學(xué)生心理素質(zhì)稍微好一些,但現(xiàn)在也咬著嘴唇站了起來,臉色蒼白的看向李云瀚。甚至有兩位,偷偷藏起了餐刀。
李云瀚眼角亂跳,他在合計這些餐刀忽然捅過來自己能不能躲開。
現(xiàn)在的學(xué)生怎么這么不讓人省心呢?
“先生,烹調(diào)已經(jīng)完畢,可以上菜了嗎?”
就在此刻,一個讓所有學(xué)生汗毛倒豎的聲音響了起來,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看向后方。
就連李云瀚也才剛發(fā)現(xiàn),后方……居然多出了一個房間。
安格斯正穿著整齊的廚師服,恭敬地站在門口。
當(dāng)啷……不知誰手中的餐刀掉落到了地面。
“是他……真的是他!”一位女同學(xué)捂著嘴,身軀顫抖地喃喃道:“就是他殺死了那個怪物,這個聲音……我一輩子都忘不了!”
“好了?!崩钤棋溃骸鞍察o坐下,準備開宴,我沒有太多耐心?!?p> 他的目光掃過所有人:“如果你們想活著出去,就最好聽話?!?p> 森冷的目光掃過所有人,沒有一個人用于迎接他的目光,全都情不自禁地低下了頭。
如果說,剛才還有一絲反抗的心情。但在安格斯出現(xiàn)后,好不容易提起的勇氣也立刻煙消云散。
會死的……
他們完全不在一個等級!
“坐下吧?!奔鹃L輝咬牙開口了:“怎么?難道你們想反抗?”
沉默中,一位位同學(xué)安靜地坐了下來。
只是身體還在忍不住地發(fā)抖。
“安格斯,上菜吧。”李云瀚幽幽開口。心中也微微松了松。
自己站上神壇,這一步?jīng)]有走錯。
如果自己真面目示人,還需要一個個去給他們解釋。自己的異能也會被傳開。
浪費時間,浪費精力,還浪費字數(shù)。
“是?!卑哺袼构Ь吹鼐狭艘还?,轉(zhuǎn)身進入房間,很快,推著一輛銀色的餐車走了出來。
“因為我是偏西式的料理長,所以,今天所有菜品都采用凱特爾式菜系的做法?!?p> 每當(dāng)上菜的時候,安格斯就仿佛換了個人。
滿面笑容,充滿了工作的主觀能動性。如同正在收獲西方農(nóng)場主。
一張張餐盤放到了所有人面前,上面蓋著光可鑒人的餐盤蓋,旁邊還放著一只拳頭大的湯罐。
沒有人敢說話,每一只握著刀叉的手都在輕輕顫抖。學(xué)生們不知道,里面裝著的是一只斷手,還是一顆眼球。
但是,他們沒有選擇,也不敢選擇。
當(dāng)最后一份餐盤擺放完后,安格斯走到李云瀚身后,恭敬的九十度鞠躬:“先生,可以開始了嗎?”
李云瀚目光不動聲色的看向了陸隊長:“有救?”
“或許?!卑哺袼贡3种藙?,同樣低聲回答:“每一份食材,都是種子在詭物身上生長出來的精華。如果他運氣好,還能撿回一條命?!?p> 李云瀚點了點頭:“開始吧?!?p> 說著,他率先揭開了面前的蓋子。
刷刷刷……一道道目光全都看了過來,然而就在下一秒,所有目光都頓住了。
“這是……”一位女同學(xué)愕然看著餐盤,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只是她,所有人都愕然張開了嘴,就連近乎昏迷的陸隊長,鼻子也無意識地抽動了幾下。
美……好美!
餐盤之中,是一塊金色的肉,大概有小半個巴掌大。
旁邊點綴著青色的羅勒葉,以及一朵鮮紅的小花。褐色的勾芡隨意地淋散在上方,底下布滿宛如魚子醬的黑色透明顆粒。
居然不是斷手斷腳?
不……居然他們不是食材?
這個想法剛沖上腦海,就再也無法思考下去。
香……好香!
一股濃郁至極的香味霸道地沖進所有人的鼻孔。讓每一個細胞都開始舒展起來。
就像燉了好幾天,放滿了作料的排骨,肥瘦相宜,浸透肉汁。讓人根本無法忽視。
所有人的鼻孔都在不自覺地抽動著。這到底是什么東西做成的料理?為什么自己以前從未聽說過?從未聞過這種等級的香味?
“咕嘟……”不知道誰吞了口唾沫,接著引起了連鎖反應(yīng),咕嘟聲不絕于耳。
眾目睽睽下,李云瀚切下半塊肉排,叉起送入口中。
轟——!入口之時,那肉汁的濃郁味道瞬間侵占每一個味蕾。
主味是咸,但是不知道是否是醬油太好,在微微的咸過后,卷起一絲絲自然的回甜。就像雨后幽蘭,萌生得無聲無息,卻又理所當(dāng)然。
肉很厚實,牙齒輕輕放到上面,可以體會到大口吃肉時那種滿足的厚實感。但只是舌頭輕輕一頂,肉就立刻散開。
脂肪的肥美充盈整個口腔,那是肥肉獨有的味道,帶來劇烈的滿足感。但瘦肉混合其中,又夾雜著完全不一樣的口感。
瘦肉一點也不柴,反而汁水豐潤。被收好的、調(diào)到極致的肉汁,浸透每一個角落。
就在這場味覺的風(fēng)暴之后,一絲絲甘甜的味道,不知從何處彌漫了開來。
“嗯?”李云瀚愕然睜開了眼睛,這一絲甘甜并非調(diào)味出來的,而是自然就生長在肉中。好像……這不是一塊肉,而是一朵花一般。
清新的香味開始彌漫,宛若春日花開,這是一種能用舌尖品味到的香氣。
由內(nèi)而外,自然而然。
開始是霸道而厚重,結(jié)尾是清新而空靈。一道料理,居然結(jié)合了兩種截然不同的味道,層次豐富地難以形容。
而且,兩種完全不一樣的味道,還根本沒有一絲錯位感。
“真是美味。”許久,他感慨地開口:“這是蛾王?”
“感謝您的夸獎?!卑哺袼刮⑿Φ溃骸皼]錯,今晚的正餐,來自于蛾王的心臟。”
“蛾王身體結(jié)構(gòu)極其特殊,在吃掉生物之后,會通過內(nèi)分泌轉(zhuǎn)化為花蜜一樣的東西……相信您已經(jīng)有過體會。但是!”
“最珍貴的,就是它的心臟部分。”
“所有它自己釀造的花蜜,只會把最好的一點輸入心臟。久而久之,在心臟內(nèi)壁,會形成一層薄薄的密膜。”
“這一部分在它死后一小時內(nèi)就會變得僵硬,無法取下。它的心臟也會變得如同石頭一般,所以,我叫它——螢石之花。”
真是難以想象……李云瀚感慨地嘆了一聲。
隨著世界的劇變,人的生活方式也一定會改變,未來……到底會變成什么樣?
“不過,今天的主角卻不是它。”安格斯笑著對湯罐做了個請的手勢:“先生,取自本地區(qū)主宰的‘克拉肯之淚’,敬請品嘗?!?p> 李云瀚帶著無比的滿足感,正要打開湯罐。卻忽然看到,所有人都死死盯著他。
喉嚨在不停蠕動,吞咽聲異常清晰。有的人手都放在餐盤蓋之上了,卻遲遲沒有揭開。
從沒想過,看人品鑒料理,居然會看得如此入迷。
那開始霸道的肉香,最后忽然彌漫半空的花香,還有帶著泌人心脾的蜜香……這還是他們吃過的料理?
不……這是他們配吃的東西?
明明看到對方吃下第一口自己就恨不得立刻掀開蓋子吃下去,但神使鬼差的,被一縷縷香氣勾引,情不自禁地看了下去。
原來……我們真的是被邀請來吃飯的啊……
“看什么?”李云瀚淡淡道:“這種等級的料理,你們能吃上一次,已經(jīng)算天大的造化了?!?p> 一句話,讓季長輝如夢初醒。
忍不住了……他一把打開餐盤蓋,飛快地切下一塊,送入口中。
下一秒,他就發(fā)出了一聲呻吟般的長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