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燕春華凝重地看向人影的時候,李云瀚已經(jīng)沖了過去。
說起來,市區(qū)和縣區(qū)是有區(qū)別的。
在市區(qū),足足六位捕食等級100以上的督查,50多捕食等級的更是不少。但是在縣區(qū),最高的也就50多級,其他大多都在30——40左右。
燕春華捕食等級39,這也導(dǎo)致她的視力遠(yuǎn)不如李云瀚清晰——她還沒有發(fā)現(xiàn),注視對方不會掉理智值。因為她還沒有看清對方。
“你干什么?!”她的聲音猛然拔高,又飛快壓低,不敢相信地看著對方?jīng)_出去的身影。
李云瀚一把扶住僧侶,這才發(fā)現(xiàn),他的年紀(jì)并不大。
大約十五六歲,五官稚氣未脫。只是現(xiàn)在滿臉烏黑,根本看不出是男是女。
身上的僧侶服幾乎爛成了布條,手卻本能地護住胸口的大天王佛珠。赤腳上滿是傷口,血跡一路從遠(yuǎn)方拖到了牌坊前方。
就在扶住他的剎那,對方黑漆漆的眼睛眨了眨,說了一句聽不懂的日暉省方言,隨即就昏迷了過去。
“是個人。”李云瀚抬起頭,看向遠(yuǎn)方的燕春華:“從蒼龍脊下來的!”
燕春華倒抽一口涼氣,蒼龍脊……日暉省……目前完全無法聯(lián)系,已經(jīng)確認(rèn)為全面淪陷的省份,這里下來的人,珍貴程度可想而知!
她立刻跑了過來。熟稔地翻開對方眼皮,試探了一下脈搏。有些難以置信地說道:“確實是人……”
“但是……攝魂鐘怎么會響?”
她皺眉看著僧侶:“除非有詭物前來,否則攝魂鐘不會響。”
然而,來的確實是個人。
“先不說這些了,救人要緊?!彼龘u了搖頭,將雜亂的思緒拋開。李云瀚背著僧侶,兩人飛快朝著長溪縣跑去。
……………………
夜,二十一點。
長溪縣醫(yī)院手術(shù)室,仍然是燈火通明。
能趕來的異能者都到了,他們非常清楚這個人的價值。就連縣長盧濱亮也沒有休息。
手術(shù)已經(jīng)進行了十幾個小時,醫(yī)生都輪換了幾波,據(jù)出來的醫(yī)生說,情況非常不好。
“對方已經(jīng)連續(xù)十天不吃不喝,這根本是人類無法做到的。”第一位出來的醫(yī)生,滿眼通紅地說:“他在壓榨全身的潛力,各種臟器嚴(yán)重衰竭,身體脫水極其嚴(yán)重?!?p> “你們要做好心理準(zhǔn)備,哪怕救活了,也頂多活過來一兩天?!?p> 走廊上彌漫著濃郁的煙味,手術(shù)室的紅燈仍然沒有熄滅。也沒有人離開。
“在擔(dān)心?”李云瀚看著旁邊垂首的燕春華,低聲問道。
燕春華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許久才輕嘆了一聲:“蒼龍脊……當(dāng)初進去過一只軍隊。”
“但是沒有出來?!?p> 她看了一眼手術(shù)室,手輕輕捋了捋額發(fā):“如果他能帶來日暉省的消息,對大夏就太有用了?!?p> “裕豐省面臨普渡慈航的沖擊,要是蒼龍脊再發(fā)生一點什么……后果不堪設(shè)想。一旦裕豐省淪陷,連帶著周圍幾個省份也岌岌可危,大夏中西部就徹底沒有立錐之地了。”
昏黃的燈光照耀在她的臉上,對方臉上沒有一絲妝容,卻帶著一股別樣的英姿。
“西部幾個省份,幸存者可還上億啊……沒有地級市,那些小的聚集地遲早會消失……就連收容所也不敢深入濃霧?!?p> 李云瀚沉默了片刻,道:“吉人自有天相?!?p> “我擔(dān)心的還不是這個?!毖啻喝A苦笑了一聲,看了看其他人,壓低聲音道:“這小子進來之前,攝魂鐘響過?!?p> 李云瀚微微頷首,他對這個還不太熟悉。
“攝魂鐘響,代表對方身上有詭物的痕跡,而且是極其強大的詭物。否則影響力不會這么深遠(yuǎn),走到裕豐省,攝魂鐘都會示警……”
就在此刻,手術(shù)室的大門終于再次打開,隨著一陣驚訝的討論聲,和撞倒器械的聲音,大門轟一聲打開。
“怎么了?”“發(fā)生什么事了?”
門口的異能者立刻沖了進去,手術(shù)室內(nèi),醫(yī)生們震撼地圍在周圍,死死盯著手術(shù)臺上,因為就在那里,僧侶已經(jīng)睜開了眼睛,直勾勾看著天花板。
“麻藥失效了?”李云瀚愕然問道,主刀醫(yī)生恰好就在他旁邊。
“沒有……”對方同樣感覺不可思議,吞了口唾沫道:“已經(jīng)補了四針,第四針剛剛打過。不可能這么快失效!”
“而且,我們接手的時候他就非常奇怪,明明有生命特征,但腦部卻沒有絲毫反應(yīng)!”
眾目睽睽之下,僧侶渾身顫抖起來,緊接著,他抬起頭,看了看自己被解剖開的腹部,面部表情地坐了起來。
一個敞開胸腹,能清晰看到里面臟器的人,直接坐在了手術(shù)臺上。
血如同泉水般流下,瞬間染紅了他身下的白床單。
刷!無須廢話,在場所有異能者全都激發(fā)了自己的異能。面前的一幕已經(jīng)超過常理了。
“骨朵灑……”然而,僧侶沒有動,反而全身顫抖地看著他們,嘶啞道:“安得庫李多!!”
“安撒……安撒?。 ?p> 這是日暉省的方言……在場異能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目光全部集中到了后方的盧濱亮身上。
長溪縣作為蒼裕高速的起始縣,來這里的日暉人并不少。
“我也不知道!”盧濱亮擦了把汗,焦急道:“他說的話我從沒聽過!但確實是蒼龍脊那邊的語言!“
“別忘了,蒼龍脊當(dāng)初是好幾個部落合并而成!還有一些大山之中,居住著從來不和人來往的小部落!有的部落已經(jīng)幾千年了,就連國家?guī)状蚊裾{(diào)都檢查不完,我怎么可能明白日暉省所有方言?”
就在眾人焦灼的時候,李云瀚垂下了眼眸。
他聽懂了。
日暉省有一種非常珍貴的動物——雪天見。這種生物是一種雕,而且是目前世界上已知的最大飛行生物。
它只生活在海拔五千米以上的雪峰中,以雪絨花和小動物為食。成年體展開雙翼可以達(dá)到八米左右。只有在暴風(fēng)雪的時候才能看到對方,沒有人知道它們的巢在哪里。
當(dāng)年為了拍攝一部紀(jì)錄片,他加入過父母的工作隊伍打雜。雖然沒有看到雪天見,但是卻找到了一個與世隔絕的部落——矗立在蒼龍脊最高峰的崗澤部。
對語言還算有天賦的他,在一個月的拍攝過程中,學(xué)會了對方并不復(fù)雜的語言體系——語言這種東西,如果不是大多數(shù)人互相交流,一定不會太難。就像小國語言大多都是大國語言的變種一樣,只需要了解對方獨特的排列順序。崗澤部的語言和日暉省通用語并沒有太大區(qū)別。
最讓他記憶猶新的,是崗澤部居然有一座寺廟。
完全由冰雪雕刻而成的寺廟!
崗澤部答應(yīng)了他們一切要求,唯一的要求就是,紀(jì)錄片里不能提到寺廟,也決不能拍攝。
看守寺廟的,是一位密宗老人,非常和善,李云瀚知道別人叫他“真珠”,對他極為恭敬。
而這個僧侶說的,就是崗澤部的語言!
“骨朵灑是說……他的名字叫做扎邦。”
“下一句是說,人都被一個怪物殺光了?!?p> “最后一句的意思是:它醒了!”
他有一個猜測——一個極其可能的猜測,那個怪物……大概率叫做“蛾神?!?p> 日暉省好歹也有幾百萬人,地廣人稀,但要一個月內(nèi)殺完,除非他看過的那只堵在蒼龍脊入口的怪物不可為!
他沒有立刻開口,而是馬上思考起來。
這條信息雖然不確定,但是是他獨享的,他要怎么使用?
“告訴政府?不……利益不夠最大化。”
“我的身份不夠高,契合度又低,上頭就算獎勵積分,又能獎勵幾個?”
“我留在軍部不就為了他們的信息資源嗎?直接告訴他們等到的回報最低,最高的轉(zhuǎn)化方法……”
他目光亮了亮。
餐桌!
還有兩天,就是周末,到了虞瞳“進貢”的日子。
自家的廚娘大概率還不能上陣,不過他還屯著不少“下午茶?!?p> 如果在那時候,邀請潁河市幾大督查,再以饕餮的身份說出去這件事?;蛟S……能換取到他的權(quán)限根本不知道的資料!
比如……全國局勢圖。
或者軍方勢力,最強戰(zhàn)力名單!
甚至……濃霧的起源,那個“不可說”之地到底是什么?
看似和自己關(guān)系不大,但知道了這些,接下去他的每一步都將會有的放矢!加上唯一性異能,起跑線上就領(lǐng)先太多!
“接下來,是一個異能的時代……誰也不知道后面會變成什么樣……只有自身的強大,才是真正的強大!”
才能讓自己心安。
他一直有一種隱隱的擔(dān)心。
這才只是靈潮初期,就出現(xiàn)了200多,甚至普渡慈航,蛾神這種等級的怪物。
以后……政府真的能支撐下去嗎?
一旦政府崩潰,秩序淪陷,唯有異能,才是在亂世中立足的本錢!
防患于未然,在此之前,物資,信息,任何一樣,都要盡可能攬在手中!
“希望不要到那一步吧……”
忽然間,一陣驚呼響起,將他的思緒打斷。
怎么回事?
他抬頭看向手術(shù)臺,卻赫然看到……扎邦全身鼓起,身上仿佛長滿了瘤子!而在瘤子下方……一個個拳頭大小的東西正在蠕動!
“這是怎么回事?”一位異能者驚訝道:“寄生?詭物不是只能讓人崩潰嗎?還可以寄生?”
刷……話音未落,扎邦猛然張開嘴,無數(shù)飛蛾從對方口中噴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