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朝二十八年,十二月二十。
九勁山,在西北這個貧苦地方,算得上是出類拔萃,大城雄關依山而建,頗有幾分不同于中原花花世界的磅礴大氣。
山是九勁山,城也叫九勁山。相比于城的磅礴大氣,城中人卻只能用毫無朝氣來形容,或許用死氣沉沉更加準確。
今日城中宛如一潭死水的死氣忽的注入了一絲生氣,因為一支馬隊進入了城中,共計六人六馬。雖僅有六騎,可其氣焰絲毫不輸六百披甲鐵騎。
六騎皆為黑馬,蹄下生火,眼冒紅光,鬃毛無風自動。六人皆覆有白面面具,除雙目與口鼻處都有一圈紅印外,再無其他裝飾。當先一人紅袍背劍,身形婀娜,大概是個曼妙女子,其后五人皆為黑袍挎刀。
六騎入城的一瞬間,城中不管男女老幼,但凡是能動的齊齊將視線移到六人方向。不知何處傳出一聲嘶吼,整座城的人像是收到指令般嘶吼著向六人沖去。
頃刻間,城內人間化為森羅鬼蜮。六人翻身下馬,朝萬鬼緩步而行,當先女子掐個劍訣,背后細劍直直沖天而起,一劍驚鴻,只見一道與劍身一般大小的細細劍光從萬鬼群中璀璨而過。
天地仿佛都被這一劍斬停住了,城不動,風不動,云不動,萬鬼也不動。忽的,一道細線出現,所見一切都分為了兩半。可惜這里除了覆有面具的六人便再無他人得見此刻。
美人與劍,當真絕美。
九勁山下,看著踩著羊皮靴,披著大紅披風的曼妙女子緩緩摘下面具向自己走來,披風被西北的大風吹的獵獵作響。張三一時看得有些呆住了。
“腿精…鏡兒姐”張三向女人揮了揮手叫道。罪過罪過,男人就得心口不一,差點翻車,當了老實人,心里暗暗唾了自己一口。
“小三,你要是我的親弟弟該多好啊,唉……”
不等女子講完,張三便打斷道:“行了,鏡兒姐,我可是想請你爹、你娘、、你爹娘的朋友,就連你們家的狗,請他們都死上一死?。 ?p> “那我當了鏡兒姐的親弟弟,豈不是得一齊去往極樂?我這一輩子可還沒過夠啊。”張三打個哈哈,嬉皮笑臉。
鏡兒姐也不惱,笑顏如花。
話說十一月初一,張三和他的驢,哦,還有劍一齊離開了生活了二十四年的牛月城,張三到底也沒辦的成想要的成人禮,二爺爺也終究沒能給張三取字。
張三知道,那個自大的爹敗了,敗的徹徹底底,連當喪家之犬的資格都沒有。自己也必須得走了,二爺爺,二丫,來福,牛月城所有的人都得替自己死。
張三的爹留給張三的只有一把名為驚鴻的劍和正面刻有一豎背面印有菊花的硬幣,二爺爺沒給取字,僅僅留給了張三一頭大耳歪嘴驢。
從小張三就就叫他爹大炮。
大炮從小就和張三說些神神叨叨的,什么封建害人,特色社會主義道路啥的。張三有些聽得懂,有些并不懂,大炮也不過多解釋。
猶記得大炮最后一次離家前和張三在酒桌上說過“小三啊,你爹這次要牛逼大了,倒反天罡啊,那群碧池想都不敢想的事兒。”
“我去買幾個橘子去,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動。”
張三早就習慣了大炮的神經質,大概也知道大炮要去做什么,搖搖頭并沒有打擾大炮的自娛自樂。
十二月一,張三見到了鏡兒姐,就在王朝的邊陲小鎮(zhèn)。鏡兒姐永遠一身紅衣,永遠都那么的美麗,臉上永遠掛著讓人如沐春風的笑,就邀舞似的向張三伸出了一只芊芊玉手。張三沒有伸手,單膝跪地,將驚鴻、硬幣一齊雙手托舉過頭頂。
張三不能死,王朝上將軍講過。于是上將軍死了,張三活著;二爺爺死了,張三活著;二丫死了,張三活著;牛月城的人死光了,張三活著。
張三不能死。驚鴻出劍需要張三的意志,瘋子們也只認張三。鏡兒姐想要斬出九勁山上的那一劍,就必須要張三同意。王朝想要暫時的安穩(wěn),一口喘息的機會,張三就不能死。
這是王朝上將軍最后的意志,三年內沒有人可以不遵從,王朝帝主也不行。
張三只知道大炮敗了之后自己按照大炮留下來的路走就好了,要么三年后帶領瘋子們涅槃重生,要么哪天就橫死街頭,從此這個世界上再無大炮存在過的證明。
張三不想按照大炮說的做,張三想試試自己一人之力是否可以破局,所以張三帶著劍和硬幣來到了王朝的邊陲小鎮(zhèn)。然而人定勝天,卻不一定勝人,所以張三遇到了鏡兒姐。
只差那么一點點,是張三小覷天下英雄了,雖然張三已經盡可能的高估他們了。只差那么一點點,王朝這萬里長城就會毀于一旦。
既然張三自己也敗了,那么最后一次任性的機會也沒了,此刻成為了一條真正的喪家之犬。不過任何人都要為自己犯的錯付出代價,對于王朝來說,張三不可例外。
幫鏡兒姐在九勁山上斬出那驚鴻一劍,是上將軍讓張三活命的代價。而即將被鏡兒姐帶出王朝之外,則是張三小覷天下英雄,自作聰明的代價。
“小三,該走了,最后再看一眼吧。”萬里長城外,鏡兒姐臉上帶著笑對張三道。
人不能輸,輸了便是犯錯,錯了就得支付代價。張三再也沒有了帶著瘋子們涅槃重生的機會,瘋子們大概永遠也等不到他們的殿下了。
這南星洲,張三若再次出現,殺無赦。
王朝永遠說一不二,直至滅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