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園,后湖。
許冬半躺在小舟中看書。
舟頭晾著一塊朽掉的爛木頭,身邊胡亂扔著幾本書,封面都寫著四個墨字,“大熊幸事”。
這書講了一頭名為“力雄”的熊,在銀安嶺智斗伐木工殷利,與之進行曠日持久且妙趣橫生的對決,很是不賴。
書中多次詳寫到力雄、殷利酣暢淋漓的動作戲。
別的不論,只此一點,在許冬來中州以后讀過的雜談話本中,排得上前十。
哪怕“大熊”一書在過三成內(nèi)容的時候就落了俗套,前邊的精彩,也足夠支撐它為人爭相傳閱。
“……表姨聽小雄這樣說……紅了雙臉,也下意識收緊……”
小舟靜止不動,以小舟為中心的湖面上卻清波蕩漾,擱誰看著都會覺得異樣。
許冬翻閱著書的最后幾頁,沒注意到一條成人小腿粗細(xì)的黑白環(huán)紋蛇攀上了小木舟,在向他逼近。
“嘶~”
環(huán)紋蛇吐著信子,爬到許冬身上,纏住他脖頸,便欲鎖喉……
“璣姝——別鬧?!?p> “公子,你真很掃興誒……”璣姝尾巴尖兒點了點許冬的臉,作勢要游走。
但還沒轉(zhuǎn)身,就被許冬單手摁住。
許冬解釋:“剩兩頁了,看完教你天瀾劍?!?p> 一轉(zhuǎn)眼,璣姝化為人形,低頭幽怨地看著落入許冬“魔爪”的大腿,輕哼以提醒許冬。
許冬看完丟下書,見手摁在璣姝質(zhì)感十足的大腿上,不禁老臉微紅,默默把手拿了開。
“對不起……我不太搞得懂你原體、人形具體部位的轉(zhuǎn)換……”
璣姝沒有介意,收回腿蓋在裙子下邊:“公子不是看閑書參悟功法就是教人練功,依我看,都要成書呆子了!”
“說的是、說的是……不知清麗可人、性柔如水的璣姝姑娘要帶我一起玩什么?”
璣姝:“公子讀書是大道,陶冶情操,璣姝豈敢自作多情~”
“來都來了,帶我一起么~”
“不?!杯^姝瞅見舟頭爛木。
“不管了,給你跪下賠禮是萬萬不能的,所以我決定做個無賴!”
說著許冬收起舟頭的爛木,翻下小舟,下水還不忘拉璣姝一起。
“哎!慢點——”
璣姝未及化形,“噗通”一聲掉入水中成了落湯美人蛇。
衣物緊貼在身上,透明、滴水,露出潤白肌膚和曲線畢露的身形。
“你好壞哦~”璣姝嬌嗔著給許冬臉上撲了些水。
許冬樂呵呵地打量璣姝,他算是發(fā)現(xiàn)了,濕身的璣姝,身姿這旮沓橫掃一切同性。
不是說璣姝常態(tài)下不美,實在是濕衣裳貼身,太突出體態(tài),而璣姝的長處又在這兒。
錦上添花,美不勝收。
“璣姝,我們要怎么玩哩?”
璣姝沒有急著化原形,而是往湖心水榭游:“我請了公主一起,過去說?!?p> “姐?該不會,你是給姐做說客……真想玩的那個人,其實是她吧?”
“你想歪了,”璣姝糾正道:“沒有公主一起,我們玩不盡興的,待會兒你就知道了。”
聽到這兒,許冬認(rèn)為璣姝的話有些敷衍。
他知道李裳白有玩心,過去可能投入到修煉中不得空,現(xiàn)在她心態(tài)變化得大,想玩放不下身段,授意璣姝來一出“美蛇計”,盡在情理。
不然,璣姝怎么解釋李裳白提前過來這件事?
要玩什么,她和自己商定好再去請李裳白是最妥帖的,她的做法,有些本末倒置。
“你可別胡想喔……”
進水榭前,璣姝幽幽道。
這叫什么?
打預(yù)防針?
許冬勉強點頭,表示會照璣姝想要他做的去做,必不添亂。
璣姝欲言又止,最后“不太放心”,但還是帶許冬上去見了李裳白。
室內(nèi)走廊里,璣姝漫不經(jīng)心問:“公子,忘了問了……剛剛舟頭的木疙瘩做什么的?好丑~”
“哦……那個是原來‘裝’我的劍盒,不知什么材質(zhì),二次生長,成樹瘤了……你知道的,我是把劍么,沒碰上小鳶前身無長物,劍盒就沒舍得丟?!?p> 璣姝沒問許冬留著長畸形了的腐朽劍盒作甚,大概劍盒對一把劍有著特殊意義。
像畫本里新婚的女子會留“落紅”手帕一樣。
走過走廊折進小廳,李裳白呆呆地坐在窗邊的軟塌上,看似在遠(yuǎn)眺,實際不知在裝什么。
演技拙劣,許冬都不消多看。
她本身多么仙姿佚貌、聰穎絕悟一個人?
身上凡冒一點傻氣,都看得清清楚楚。
“阿冬啊……”
不該出現(xiàn)在李裳白臉上的“干笑”,如今真切地顯現(xiàn),許冬知道他得明智些替李裳白圓謊。
“姐,麻煩你不好,不過璣姝說你有好玩的,我想我太客氣了不好?!?p> “和姐客氣什么……呵呵……”李裳白的笑一度把氣氛帶到一個極為尷尬的地步。
好在許冬問到“玩法”,得李裳白親自作說明,三人才不至于強行維持話題。
“我呢,會一門名為‘玄兮幻境’的功法,其作用即是在一定范圍內(nèi)創(chuàng)造可控幻境;”
“‘玄兮幻境’的可塑性高,能給人身臨其境的體驗,對精神力影響和做夢差不多大小,唯一的不足就是壓制力不佳,因為這個,我一般拿它來玩?!?p> “即‘取樂’?!?p> 許冬聽過李裳白說的,略作思量,又問李裳白“玄兮幻境”在實戰(zhàn)中有沒有反傷使用者的情況。
“沒有,幻境弱,如非自愿,幾乎不會有人長時間中招?!?p> “……那挺好,我有一個需要使用者依靠精神力和對手進行對抗的幻覺類功法,風(fēng)險大、代價高,根本不足取……”
李裳白隨口感嘆:“你悟出的功法絕大多數(shù)都要強過尋常的功法,你自身卻煉用不得,想來這是一種微妙平衡罷?!?p> “嗯~總的來說,對我算好事。畢竟我可以教授他人,‘軟飯’硬吃!”
李裳白好奇問:“軟飯是?”
許冬淺笑道:“我的家鄉(xiāng)話,‘喻男子依賴女子為生的諷語’?!?p> 李裳白得知“軟飯”的喻義,心想這和一些被貴婦人豢養(yǎng)的面首有什么不一樣?
璣姝怕兩人忘記“正事”,便悄悄給許冬打手勢,提醒許冬。
“咳咳……姐,不是說要在玄兮幻境里玩?”
“哦,我差點忘了?!?p> 李裳白示意璣姝、許冬看她,在兩人視線到位的剎那,李裳白玉筍般的素手相擊。
“啪!”
時空變幻,在扭曲重構(gòu)的環(huán)境中,許冬又一次意識到干姐姐的大腿有多好抱。
擊掌間將人拉進幻境,還謙虛地說什么“壓制力不佳”。
這要給她安利一門同類型的強橫功法,不得分分鐘控制中州全境?
初體驗“玄兮幻境”的許冬沒搞清狀況,就感覺有拳頭落在了臉上,打得他整個人都飛了出去。
幻境不愧為幻境,拳頭到肉的打擊感、身體離地的飄忽,落地狗啃泥的土腥氣一比一還原。
許冬支棱起身子,環(huán)顧四周。
……和煦溫暖的陽光照映下的草地上,璣姝一身男裝,笑不可抑。
許冬還想找找是哪個不開眼的打他,哪知璣姝沖上來飛起一腳踹飛他,興奮道:“公子,正經(jīng)游戲前,我們來打一架分個先后,不為過吧?”
“……不為過、不為過——”
許冬爬起身,在得知幻境的痛感僅有現(xiàn)實的半成不到之后,便決定趁此機會,好好教育一下璣姝。
起碼要她知道有些人雖然不能修習(xí)功法,但真打起來,妥妥一枚猛男。
……
對局首戰(zhàn),許冬慘敗。
說好三局兩勝,第二局許冬地面纏斗片刻,被璣姝暴揍……
又?jǐn) ?p> 璣姝出于禮貌讓了許冬一局,倆人最后一場切磋改為點數(shù)制。
結(jié)果就是規(guī)定時間內(nèi),許冬僅拿到可憐的四十一點,璣姝打出七百九十六點絕勝成績,拿下許冬“第三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