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寧王要接走王府內(nèi)的宮女和太監(jiān)這件事,朱拱樤等留守之人倒也沒想太多。
他們之所以不疑有他,全在于王麟還沒進南京城就打道回來了。
因此,對朱宸濠即將北伐的決定,王麟根本就不知道。
朱拱樤等人都還以為寧王即將于南京稱帝呢。
而寧王要接府中下人前去,也自是為了在登基后,有一批既忠誠又熟悉之人可用。
朱宸濠當(dāng)然也不可能將所有的宮女和太監(jiān)全接走。
畢竟,王府終歸還是得留下一些人來打掃吧。
他要真做得太過,只怕白癡都能看得出這里面有貓膩咯。
至于留下來的那些人下場如何,朱宸濠也只能在心底默默祝他們好運了。
在如今這種狀況下,他根本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唯有能救多少算多少吧。
搬家,無論啥時候,都是件費時費力的事情。
特別是像寧王府這么大一個家。
而且又是人又是物的,短時間內(nèi)肯定不可能搞得定。
不過對于王麟等王府衛(wèi)隊而言,府中之人多花點時間更好。
這樣,還能多給他們一些在家陪老婆孩子的時間。
就在萬銳等王府之人忙著搬家的同時,朱拱樤他們則依照寧王的指示,派人前往吉安,告知正在集結(jié)部隊的王守仁等人:
南京,已經(jīng)易主了;
你們,趕緊歸順。
朱宸濠讓南昌守臣這么做,當(dāng)然不是認(rèn)為王大圣人在聽說自己入主南京后,便會放棄抵抗乖乖投降。
他的真正目的,只為分化那支正聚集在吉安的雜牌軍。
為此,他還明確告知朱拱樤和萬銳等人,派去吉安的使臣,在前往的路上,一定要高調(diào)。
一路上,都要大力宣傳寧王已奪取留都南京之事。
這樣一來,就算王守仁他們想對部下隱瞞南京已失都不可能做得到。
南京得失的意義,在大明朝,肯定是人人皆知的。
而王守仁所召集的那幫人里,有不少都是想趁亂大撈一把的地痞流氓。
這些人為的是利。
可若是得知寧王已取得南京,那他們就得好好掂量掂量了。
畢竟,要是寧王借著入主留都之勢,以最快的速度橫掃江南,那他們就真是偷雞不著蝕把米,好處沒撈到砍頭倒跑不掉啰。
朱宸濠估計,只要消息散播開來,那不管王大圣人有多大的光環(huán),也絕對罩不住那幫人偷偷開溜的腳步。
反正不管有多少人因此逃離吉安,對他而言,都是穩(wěn)賺不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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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安。
失去眾親隨的王大圣人,這兩天心情總算是好了那么一點點。
因為,他的兩個得意弟子——
冀元亨和鄒守益先后趕到了吉安。
除此之外,還有不少江西和南贛的地方官員都各自帶著人馬趕來匯合。
不過,有一人的到來,卻讓王守仁感到有些麻煩。
這位,就是那個被寧王差點整死的前輔臣費宏。
費宏在得知寧王起兵后,便立即和自己的弟弟費寀一起組織義軍,準(zhǔn)備反抗朱宸濠。
這個費寀之前也是朝廷官員,卻被原主和錢寧借機用他來攻擊費宏。
最終,費宏提桶跑路,費寀則被罷官。
而今,費家兄弟聽聞王守仁在吉安以兵部旗牌征召各地兵馬進剿反王,便也帶人趕了過來。
這位前輔臣如今雖然沒了官職,只是個平頭百姓,可王守仁卻不敢怠慢。
要知道,這位正是因?qū)幫醯南莺Γ挪坏貌换丶页蚤e飯的。
可朱宸濠現(xiàn)在已經(jīng)反了。
那么,只要將寧王平定,費宏便極可能官復(fù)原職,再一次成為高高在上的大學(xué)士。
所以,這位大爺跑到吉安來后,王守仁只能畢恭畢敬地將對方給供起來。
有個大事小情的,還得親自過去匯報請示一番。
而費宏顯然也是個不甘寂寞的主,不光要替王大圣人出謀劃策,甚至還提出了自己所設(shè)想的軍事部署方案來。
這就令王守仁尷尬了。
其實,歷史上費宏和王守仁倆人,在這段時間的關(guān)系就很有意思。
平叛成功后,王守仁說要替費宏向朝廷請功。
而這位前輔臣自然得表現(xiàn)一下自己的謙遜,于是非常大氣地對王大圣人擺了擺手,并告知對方:
不用啦。
于是……
王大圣人就真的,不報!
可后來,費宏的功績還是很快就報了上去。
只不過,刻意繞過了王守仁……
就在王大圣人為指手畫腳的費宏煩惱之際,寧王已攻取帝國留都南京這個更大的悶棍又對對直直地敲了下來。
而且,還“嘣嘣嘣”地敲到了每個人的頭上。
雖說派到南昌的細(xì)作已先一步傳回來了消息,可由于朱宸濠太過高調(diào),因此王守仁也只能眼睜睜看著它傳播開來。
一時間,吉安人心惶惶。
好些剛趕到吉安,或還在來此的路上,原本意氣風(fēng)發(fā),打算無論是政治資本還是實際利益都狠狠撈上一筆的家伙,頃刻間便傻了眼。
寧王已入主南京,他們?nèi)粼俑跏厝剩蔷筒皇瞧脚?,而是作死了?p> 于是,不少即將抵達(dá)吉安的,腳步一歪便畫了一條弧線,擦著城池奔向了遠(yuǎn)方。
一些已經(jīng)駐扎在城外兵營的,也趕緊收拾收拾,立馬跑路。
當(dāng)然,離開的只是少數(shù)。
畢竟,王大圣人早已定下了奪取南昌,逼寧王回師決戰(zhàn),消滅對方主力的方略。
如伍文定、戴德孺等,也都是知道南京可能會丟得。
只不過這些人沒想到,南京會丟得這么快罷了。
“費閣老、王都堂,如今隨著南京已被反王占據(jù)的消息傳來,咱們好不容易才召集到的人馬立時就逃走了不少。
長此以往,恐不戰(zhàn)自潰啊。”
府衙內(nèi),戴德孺看著費宏和王守仁,一臉焦急。
“王副憲,你看……”
先前超喜歡出謀劃策的費宏,面對現(xiàn)在的形勢也沒了主意,于是跟其他人一樣都看向了王守仁。
“咱們還有多少人馬?”
王守仁沒直接回答費宏,而是看向了伍文定。
“之前,城內(nèi)已聚集了近六萬人,可一聽說南京丟了,就有差不多萬余人跑了。”
伍文定一臉憤然,他原本還想強制留下那些逃跑之人,卻被王守仁阻止了。
王大圣人也沒辦法,想跑的人太多,真要阻攔,恐怕立刻就會爆發(fā)沖突。
真若如此,不但留不住人,自己這方說不定還將戰(zhàn)死一批,那損失豈不更大?
而且就算是留住了一部分,也必是心懷叵測,真跟叛軍打起來,這幫人還指不定會搞出什么亂子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