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無敵的奶爸
一棟四面透風的爛尾樓里,不知何時擺了一張桌子,一個人坐在桌邊,正在悠閑地剪著指甲,身后四個彪形大漢站了一排,腳底放著一口大皮箱,不知箱子里是何物。
“噔,噔,噔。”
一陣雜亂的腳步聲響過,從樓梯口又上來五人,同樣抬著一口大箱子,徑直走到了桌邊,為首的一人坐了下去。
“錢帶了嗎?”
他的聲音沙啞,聽起來有些古怪。
對面的人揮揮手,身后兩名大漢將箱子抬上了桌,輕輕一捏卡扣,箱子應手而開,里面滿滿的全是鈔票。
那人拍了拍箱子。
“一千萬一分不少,貨呢?”
嗓音沙啞也揮了揮手,身后兩人小心翼翼地將箱子平端起來放在桌上,輕輕打開了箱子,里面竟然躺著一個嬰兒,眼睛格外的大,正在滴溜溜四處看。
對面的人滿意地揮揮手,一名大漢過來抱起了嬰兒,嗓音沙啞也揮揮手,兩名手下將錢箱蓋上抬了起來,隨后五人扭頭走向了樓梯口。
整場交易只說了兩句話,看似平平無奇,哪知嗓音沙啞一伙還沒有走到樓梯口,身后忽然一聲槍響,嗓音沙啞的一名手下隨之倒地,嗓音沙啞反應迅速,就地一滾到了一個柱子后方,可憐幾名手下未及反應,被接下來的幾槍盡數(shù)打死。
嗓音沙啞看著手下瞬間死絕,喘著粗氣從腰間掏出一把機關槍,怒嚎一聲跳出來,對著這幫黑吃黑的孫子就是一通掃射,槍口噴著火舌,子彈帶著勁風尖嘯而過,誰也沒想到他能把機關槍別在腰帶里,對面五人頃刻間全被打成了篩子,那名抱著嬰兒的壯漢最后倒地,手中嬰兒脫手而出,此時也沒有別人能夠接住,那嬰兒在天上劃了個拋物線,竟然飛出了樓,向樓下墜去。
“笑笑!”
張鋼鐵喘著粗氣從干床板上彈了起來,眼前的黑暗將他拉回了現(xiàn)實,原來只是一場夢,張鋼鐵長長地吁了口氣。
“我女兒要是值一千萬,我這輩子可有事干了,天天得防著賊惦記?!?p> 張鋼鐵這樣想著,屋里全黑,渾然不知道時辰,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長時間,更不知道他們什么時候會再找他喂奶,不過這樣獨處也好,他的頭腦清醒,能夠有時間想辦法。
張鋼鐵靜下心來細想,首先得弄清楚自己在什么地方,這無疑很難,如果他們一直把他關在這間小黑屋,只有笑笑餓了才抱進來讓他喂一下的話,那無論如何都弄不清。
這間小黑屋倒是和關劉老六的小黑屋差不多,沒想到前腳還在探望屋中人,后腳自己就成了屋中人。
想到劉老六,張鋼鐵的眼睛忽然亮了,看望劉老六的時候他和郝帥穿過了整個樓道,親眼目睹了好幾個患者,有一個邊哭邊笑,鼻涕眼淚全部舔進了嘴里,有一個敲桌打凳唱大戲,拜著關二爺上演桃園三結義,有一個女的看見人就脫褲子,讓你看她兩片白花花的屁股蛋子,這些患者有一個共同點,如果不犯病,你根本看不出他是神經(jīng)病,就像劉老六,前幾句跟你溝通正常,冷不丁蹦出一句瘋話來,讓你知道他并不正常。
劉老六能裝瘋賣傻,別人為什么不能?這個想法一出來,張鋼鐵的一顆心頓時砰砰直跳,自己在柴哥面前的表現(xiàn)的確很像神經(jīng)病,頭上挨了兩扳手不知道疼,只顧嘴上罵人,唯一像正常人的是在喂奶的時候,還說了句她只喝我喂的奶粉,瘋子懂得喂奶嗎?這個問題關乎人性,恐怕世上最好的神經(jīng)科大夫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瘋子都能生出女兒來,喂個奶很奇怪嗎?
張鋼鐵仔細回想劉老六的神態(tài)舉止,思考怎樣裝瘋看起來真實,畢竟面對的是一伙不要命的人販子,被識破了非常危險,但這是目前他所想到唯一的辦法,為了女兒,他什么都愿意做,就算粉身碎骨,也要做她無敵的奶爸!
張鋼鐵從地上摸到自己的頭套,又戴回了頭上,隨后躺下裝睡,頭套里又悶又熱,不過不影響呼吸。
又過了不知多久,外面忽然有腳步聲傳來,伴隨著嬰兒的哭聲,是笑笑,他們果然只是把張鋼鐵當做沒有感情的喂奶機器,門開后,有個人進來踢了踢張鋼鐵的小腿。
“起床了?!?p> 是個男人的聲音,張鋼鐵被踢得抖了抖,卻翻了個身繼續(xù)睡。
那人一把將張鋼鐵拉了起來,扯掉他的頭套。
“我又沒綁你的雙手,怎么不把頭套摘了呢?”
張鋼鐵驟然見到亮光,雙眼本能地合上,他的頭上全是頭套捂出來的汗,頭發(fā)一綹一綹粘作一團,傷口被汗浸濕疼得厲害,這些他完全不去理會。
“天亮了?”
張鋼鐵嘟囔了一句。
“天亮了,你女兒哭了,快給她喂奶吧?!?p> 一個女人把笑笑抱過來,手里拿著奶瓶。
看到笑笑,張鋼鐵立刻一把接了過來。
“笑笑?!?p> 張鋼鐵的臉上滿是溫柔。
“爸爸抱抱。”
他一抱笑笑,笑笑竟然立刻就不哭了,不知是哭累了還是因為看見了張鋼鐵,張鋼鐵從那女人手里搶過奶瓶,溫度正好,看來教會了她不少,但自己絕對不能順從地當個喂奶機器,把笑笑喂飽了又要被關起來,那還裝瘋給誰看?我肚子餓得咕咕叫你們就不管嗎?我餓死了誰給笑笑喂奶?張鋼鐵看著奶瓶,心里忽然一樂,你們不給我吃東西我就得餓著嗎?奶粉能喝飽小孩同樣能喝飽大人,正好用來裝瘋。
“笑笑,對不起,爸爸搶你半瓶奶喝?!?p> 張鋼鐵這樣想著,舉起奶瓶喝了起來,旁邊的女人以為他想試試溫度,沒有阻攔,哪知張鋼鐵竟然大口猛灌,這才連忙上手來搶,卻休想將張鋼鐵的手從奶瓶上掰開分毫,扇耳光都無濟于事,張鋼鐵三兩口就把半瓶奶喝了個精光。
“你有病吧?”
旁邊一個男人踹了張鋼鐵一腳,張鋼鐵使勁護好笑笑。
“*你媽?!?p> 他又罵了一句。
“快去叫柴哥,這怎么是個傻子?”
柴哥很快就趕了過來。
“怎么了?”
“柴哥,這好像是個傻子,把小孩的奶給喝了?!?p> 眾人讓開道,柴哥大喇喇走進來,張鋼鐵看他一眼,下意識地抱緊笑笑,柴哥奇怪地盯著張鋼鐵看了片刻,忽然抬手一巴掌拍在張鋼鐵的傷口上,張鋼鐵疼得一縮。
“*你媽?!?p> 他又罵了一句,反反復復只這一句。
“你他*媽罵誰呢?”
旁邊的男人撲過來打張鋼鐵,被柴哥一把攔下,柴哥彎腰拿起奶瓶看了看。
“再去沖一瓶。”
身后的女人接過奶瓶,很快就沖了一瓶回來,柴哥將奶瓶遞給張鋼鐵。
“餓了你就再喝點?!?p> 張鋼鐵看著柴哥,不知他想怎么樣,小心翼翼地接過奶瓶,迅速舉到嘴邊,三下五除二又喝下了肚。
“再去沖?!?p> 柴哥一揮手,那女人干脆把水壺和奶粉罐拿了進來,滿滿地沖了一瓶遞過來,張鋼鐵心里直叫苦,卻不得不接過來,瘋子分得清飽和餓嗎?他也不知道啊,如此這般,轉眼便喝了六瓶。
等到第七瓶遞過來的時候,張鋼鐵實在是喝不下了,再喝當場就吐出來了,但他還是伸手把奶瓶接了過來,心里想著怎么樣發(fā)個瘋把奶瓶砸了,但屋里柴哥和三男二女眼睛一眨不眨盯著自己看好戲,距離實在太近,恐怕沒等奶瓶扔出去就被他們攔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