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迷離的線索
“你好，請問這個人在你們醫(yī)院嗎？”
張鋼鐵舉著手機詢問精神病院的護工，手機里是他從小區(qū)監(jiān)控畫面上拍的照片，勉強可以看清面貌。
“我不清楚，你到里面問吧?！?p> 那護工指著診室的門，張鋼鐵道謝之后進了診室。
“這個人怎么這么像劉老六呢？”
張鋼鐵連問了三個人，終于有一名大夫認了出來。
“劉老六是你們的病人？”
那老頭的確說自己姓劉。
“是啊，你們是他什么人？”
張鋼鐵一顆心立刻沉了下去。
“不認識，前幾天我見過他。”
“不可能，劉老六的病情很嚴重，一直被鎖在病房里，每天送飯過去人都在，不可能出去的?！?p> 他又看了一眼手機。
“但這照片里的人也太像他了。”
他從抽屜里拿出一串鑰匙。
“你們跟我去看看。”
說完當先走了，張鋼鐵、郝帥連忙跟上，到了一樓最里面的一間黑屋子門前，那大夫停下來打開了門，只見一個穿著病號服的老頭站在屋中，正搖搖晃晃打著太極，竟然真的是那個老頭，張鋼鐵實在想不到自己竟然真的和一個瘋子聊了半天，還差點把瘋子的紙條當成救命稻草。
那老頭劉老六聽見開門的聲音，停下動作看了一眼。
“你來啦？”
看見張鋼鐵，他的目光很驚喜，連忙拉過一個凳子。
“快進來坐，我記得沒告訴你我在這家醫(yī)院呀?！?p> 張鋼鐵扭頭看了看郝帥，目光中滿是得意，你看這是瘋子嗎？張鋼鐵又扭頭看了看大夫，滿眼都是質疑，你不是說他病情很嚴重嗎？郝帥也很奇怪，只有那大夫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張鋼鐵徑直走了進去，坐到了劉老六擺好的凳子上。
“劉大爺，你讓我找得好苦。”
“叫什么大爺？”
劉老六輕輕錘了張鋼鐵一拳。
“咱倆有二十三年沒見了吧？你小子還真是越活越年輕啊?！?p> 張鋼鐵臉上的笑意驟然沒了。
“你不記得我了？四天前你去過我的小區(qū)，還給我寫了張紙條，上面寫著走路向后看，人生沒意外。”
看來他確實不怎么正常，張鋼鐵試圖讓他想起來。
“哦，是你呀?！?p> 劉老六一拍腦門。
“我把你認成別人了，年紀大了記性不好?！?p> 他從桌上端起暖水瓶，倒了一瓷杯水遞過來，張鋼鐵連忙接過來，人老了難免記性不好，經(jīng)此提醒他果然想起來了。
“你女兒怎么樣？”
瞧，還記得我有個女兒。
“不瞞您說，我女兒丟了，所以我才來找您?！?p> 張鋼鐵開門見山。
“丟了？”
劉老六瞪大了眼睛。
“那么大人怎么能丟了呢？又不是三歲小孩?！?p> 劉老六拍了拍張鋼鐵的肩膀。
“放心，女兒大了不由爹，丟不了的，趕快準備嫁妝吧?！?p> 這時身后的郝帥終于忍不住“噗嗤”笑了出來，明知是精神病，張鋼鐵還饒有興致地跟人家聊天，豈不可樂？
“你看，你朋友都憋不住了，別想捉弄你劉大爺?！?p> 劉老六伸出食指輕點張鋼鐵的額頭。
張鋼鐵終于相信這確確實實是個瘋子，嘆了口氣低下了頭，不低還好，一低頭，正好看見手中瓷杯里泡著一副假牙，氣得把杯子拍在桌上扭頭就走。
“這就走了？”
劉老六追到門口。
“你回頭看看我。”
張鋼鐵不理他。
“年輕人，向后看看沒壞處。”
張鋼鐵忽然停下腳來，又是向后看，這老頭老是強調(diào)向后看，后面到底有什么？張鋼鐵忍不住回過了頭，卻見劉老六雙手扯著大嘴，舌頭耷拉老長，兩眼向上翻成白花花的珠子，扮了個要死不死的鬼臉。
那模樣說不出的滑稽，此情此景卻說不出的氣人，要不是張鋼鐵心地善良，換成脾氣不好的都有可能沖過去揍他解氣。
驅車回到小區(qū)，已經(jīng)是傍晚時分，張鋼鐵軟綿綿地趴在了方向盤上，他再也不是那個鋼筋鐵骨的壯士，現(xiàn)在的他只是個脆弱的父親，他的死穴已經(jīng)被別人死死攥住，可氣的是他連人家是誰、在哪都不知道。
“你先回去吧，我想在車上待會兒?！?p> 郝帥沒動，看著張鋼鐵萎靡的樣子，他心疼極了。
“咱倆喝酒去吧?！?p> 張鋼鐵抬起頭來。
“如果喝酒能讓笑笑回來，我愿意把自己灌死，都過去兩天了，吳隊長那里一點消息都沒有，那幫人販子肯定已經(jīng)出城了，我可能這輩子都見不到笑笑了?！?p> 說著說著悲從中來，眼里泛起了淚花。
“你從不喝酒是因為你的生活幸福美滿有盼頭，現(xiàn)在你女兒丟了，你媳婦辛辛苦苦九個月，死去活來兩小時，遭了世上最大的罪，卻讓你搞得一場空，除了喝酒，我想不到別的辦法幫你發(fā)泄。”
“好，今天不喝個天昏地暗，絕不回家?！?p> 張鋼鐵徑直向小區(qū)外走去，他居住的小區(qū)向西一過馬路就是夜市，當天人販子就是從那里消失不見的，何不就到里面暢快地喝頓酒？最起碼那是他所知道笑笑最后待過的地方。
兩人轉眼便喝了十幾瓶啤酒，張鋼鐵幾乎每瓶都是一口氣喝完，一張臉很快就變得紅撲撲的，眼神渙散撲朔，忽然提著酒瓶子沖出了夜市。
“老天爺，我張鋼鐵到底哪里得罪你了，為什么老跟我過不去？”
張鋼鐵顫顫巍巍地仰天大喊，引得路人紛紛側目，看見他提著酒瓶子，又都把頭扭開，生怕這醉漢過來找自己的麻煩。
“你喝多了，我們回去吧。”
郝帥追出來扶張鋼鐵，張鋼鐵一把推開他。
“誰喝多了？”
張鋼鐵指著郝帥的鼻子。
“你說，我張鋼鐵是好人還是壞人？”
“你當然是好人?！?p> “不，我是壞人，我害死了譚乾，他的冤魂不散，現(xiàn)在回來找我報仇了，是他搶走了我的笑笑?！?p> “譚乾是罪有應得，你不要胡思亂想?！?p> 郝帥又來扶張鋼鐵，張鋼鐵又一把推開。
“搶走笑笑也就算了，為什么還要派個老瘋子來戲弄我？”
張鋼鐵忽然一轉身，背對著夜市，面向自己小區(qū)。
“我現(xiàn)在向后看了，你告訴我怎么才能沒意外？笑笑怎么才能回來？”
他手里的酒瓶子失手落地，酒撒在腳上渾然不知。
“我向后看除了我們小區(qū)，什么都沒有，什么都沒有啊?！?p> 他的眼淚決堤，又倏然而止，瞪著醉眼看向郝帥，郝帥又是心疼又是難過。
“別難過了，會找到的?！?p> 郝帥只能一個勁安慰。
“我們是不是走進了一個誤區(qū)？”
張鋼鐵忽然說道。
“什么誤區(qū)？”
郝帥左右看看，不知道張鋼鐵在說什么。
張鋼鐵忽然沖進了小區(qū)和夜市中間的馬路，馬路上車來車往，他喝醉了搖搖晃晃的身形讓人害怕，郝帥連忙追上去，二人轉眼就走到了馬路盡頭，張鋼鐵忽然哈哈大笑起來。
“你神經(jīng)了嗎？”
郝帥喘著粗氣。
張鋼鐵大笑著。
“警察查遍了全城，有沒有查我們小區(qū)呢？”
郝帥愣了愣。
“沒有啊，監(jiān)控里他們出小區(qū)了?！?p> “你再看看這條路的監(jiān)控在哪里？”
“監(jiān)控在十字路口，路中間是盲區(qū)?！?p> 郝帥總算明白了張鋼鐵的意思，又看向小區(qū)，西墻進去是一大片空地，堆著些建筑用的鋼筋、水泥等雜物，本來打算建二期，后來開發(fā)商資金鏈出了問題擱置了，導致小區(qū)只有東邊的七棟樓。
“小區(qū)一進去也是盲區(qū)?！?p> “不錯，所有人都以為他們偷了孩子要想盡辦法逃跑，有沒有可能他們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又回到小區(qū)藏了起來？沒準在小區(qū)里租了間房，住上個把月再跑不遲?！?p> 郝帥的眼睛亮了。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二人同時看向了小區(q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