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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根奇?zhèn)b傳

第九章 鬼影子

草根奇?zhèn)b傳 張郎兒 3442 2024-11-11 17:20:00

  夜深人靜,小區(qū)里只剩下昏黃的路燈作伴,燈光將郝帥落寞的影子拖在地上,照舅爺?shù)恼f法,這就是他的靈,照張鋼鐵的說法,變成靈后意識清晰,如此看來,世上沒有任何一個人是孤獨的,郝帥曾經(jīng)一度覺得孤獨、抑郁,此刻看著自己的靈,好像忽然領(lǐng)略到李白“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的意境了,當你自斟自飲的時候,你的靈又何嘗不是獨自舉著酒杯?在這個情比紙薄的人世間,又有幾人能真正跟你碰響這個杯子呢?

  郝帥緩步走出小區(qū),心里暗自擔憂,張鋼鐵這一去也不知是吉還是兇?表叔說舅爺精于此道,也不知是真還是假?

  走著走著,郝帥忽然停了下來,把頭向右一轉(zhuǎn)。

  “誰在那?”

  郝帥高喊了一聲,這已經(jīng)是今晚第二次覺得有人看著他了,一次有可能是錯覺,兩次也是嗎?那種被注目的感覺異常強烈。

  “我過去了啊。”

  那個墻角黑漆漆的,郝帥打開手電筒向那個墻角踱去,很快就走到了墻邊,可惜墻角那頭并沒有人,郝帥奇怪地看著一眼就能望到的遠處,只好相信兩次都是錯覺。

  關(guān)掉手電筒,郝帥回身走了一步忽然又停住了,因為想到了舅爺?shù)囊痪湓挘従忁D(zhuǎn)過身,又一次打亮手電筒,然后屏住呼吸向前照去,這次他的目光沒有向遠處看,而是看向了地面,果不其然,地面赫然照出個人影來,準確地說不應(yīng)該是人影,雖然是人的形狀,卻并不是人,更不是郝帥自己的影子,而是憑空出現(xiàn)的一個靈!

  看到靈的這一秒,郝帥的手機差點失手落地,他把手電筒左右晃動,那靈果然也反方向移動,就像他面前站著一個透明人一樣,郝帥徹底慌了,轉(zhuǎn)身拔腿就跑,卻被自己絆了一跤,連忙手腳并用爬起來,發(fā)了瘋般沖出了小區(qū)。

  郊區(qū)的夜生活很少,此時已是一片寂靜,郝帥一口氣跑了兩公里,這才大喘著粗氣停了下來,他只是想起舅爺?shù)脑捪朐囋?,沒想到真的試出個靈來,他忽然又想起了舅爺和張鋼鐵的一段對話。

  “所以說鬼也有影子?”

  “不錯,有靈的鬼就有影子?!?p>  難道說剛才那里站著一個有靈的鬼?難道說兩次都是他在看著我?郝帥的一顆心瞬間跳的喲,一張臉霎時白的喲,還有什么比見了鬼更恐怖?有,見了鬼還被鬼跟著。

  郝帥回頭看了看,還好街上的路燈明亮,影子要是跟過來的話一眼就能看見。

  “這位大哥…呃…大姐…呃…前輩,你我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你可千萬不要跟過來了,謝謝謝謝謝謝謝謝?!?p>  他雙手合十向后拜了又拜,眼見郊區(qū)打不到車,只能步行向前,好在過了跨江大橋就是市區(qū),離他家也就不遠了。

  郝帥一步三回頭,總算又走出一截,跨江大橋就在眼前了,沒看見影子跟過來,郝帥緊繃的神經(jīng)終于放松下來。

  張貢江上原來的石橋年久失修,人們紛紛抱怨,三年前市政終于斥資修建了這條跨江大橋,使得兩岸通行更加便利,目前處于試運行階段,橋上滿是彩色的燈條,遠觀起來極為絢麗,也為新江的夜景盡了一份力。

  此時的橋上鮮有車輛,畢竟已經(jīng)很晚了,郝帥步行上了橋,二百余米的大橋走起來也就兩分鐘的事,誰知走到橋中央時忽然看見橋邊坐著一個女人,那女人翻到了護欄外,背靠著護欄坐在一尺寬的橋面上,兩條小腿垂在橋下的黑暗中。

  如此深夜一個妙齡女子獨自坐在橋上欣賞夜色?這聽起來就很扯,該不會是個女鬼吧?郝帥頓時停了下來,那女人聽到動靜轉(zhuǎn)過頭來,看到郝帥同樣嚇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往旁邊挪了挪,差點掉下去,幸好抓住了護欄。

  看她的反應(yīng)應(yīng)該是人,郝帥不禁吁了口氣,自己原本膽子是很大的,自從知道世上有鬼以后變得小起來,那女人隨即也鎮(zhèn)定了下來,把頭一扭繼續(xù)“欣賞夜色”。

  難道她想跳江?郝帥的心里閃出這樣一絲念頭,這么小的城市也會發(fā)生這種事嗎?不對,這跟城市大小沒關(guān)系,什么地方都有不幸的人,郝帥思考了片刻,最終抬起腳來從她身后走過。

  現(xiàn)代人大多是冷血動物,遇到事躲的多管的少,偶爾有一個見義勇為的人站出來確實會感動很多人,事過之后,當他們自己碰到時又會恢復(fù)冷漠的本性,郝帥是現(xiàn)代人嗎?是,他是冷血動物嗎?似乎不是,如果她是人,他想必愿意救她,但若是鬼呢?救她多半會被她拉下水,即使會游泳,她也不會給機會,郝帥知道她是人是鬼嗎?不知道,所以他只能選擇冷漠。

  轉(zhuǎn)眼就走出了十余步,每走一步郝帥的內(nèi)心都在經(jīng)歷強烈的掙扎,剛才他和她是有一瞬間短暫的對視的,她眼中強忍著的那種無助與絕望格外可憐,如果她是鬼,那她的表演功底絕對是好萊塢一線水準,但如果她是人呢?自己坦然走掉,眼看著一條生命隕落卻置之不理,還配叫個人嗎?

  “你贏了?!?p>  郝帥咬著牙停了下來,他決定退回去,老天一定不會讓好人遭受磨難的,他似乎忘記了大好人張鋼鐵的遭遇。

  那女人聽到腳步聲,猛然轉(zhuǎn)過了頭。

  “你別過來。”

  她大喊了一聲,下意識地往旁邊挪。

  “你別害怕,我不過去?!?p>  郝帥在她四五米外站定,再靠近怕她一不小心掉下去。

  “這么晚了,你一個人在這里干什么?”

  郝帥試圖分散她的注意,找機會撲過去救她。

  “尋死啊,難道欣賞夜色嗎?”

  她倒是直言不諱,兩眼直勾勾瞪著郝帥,郝帥只要靠近一步恐怕她就會跳。

  “年紀輕輕有什么想不開的?”

  郝帥攤了攤手,一副老成持重的樣子。

  “年紀輕輕才容易想不開,老了誰還敢尋死?”

  她說的好像有幾分道理,郝帥故作老成的樣子顯得有些滑稽。

  “你最好坐下,要不然我總覺得你會突然撲過來嚇我一跳?!?p>  她像是看穿了郝帥的心思。

  “好好好?!?p>  郝帥只好貼著護欄坐下,距她仍有四米左右,撲過去怕是沒有她跳得快,看來只能靠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了,郝帥趴在護欄上,通過欄桿間的空隙看著她。

  “我們在哪里見過嗎?我覺得你有點眼熟?!?p>  郝帥一臉認真地說道。

  那姑娘白了郝帥一眼。

  “像你的初戀還是像你老婆?”

  “想多了,你瞪我的時候特別像我三姨?!?p>  郝帥半開玩笑半刺激,想緩和她的情緒,從而讓她放下戒備之心,哪知那姑娘聽完“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我竟然那么老,我不活了。”

  她的一雙腳在空中來回踢彈,一個不慎就會掉下去。

  “沒有沒有?!?p>  郝帥慌亂地擺手。

  “我三姨比我小多了。”

  “是嗎?”

  那姑娘扭臉看著郝帥,雷聲大雨點無。

  “是啊,我姥姥懷她的時候我都能打醬油了,我三姨從小跟我一起玩,我比她個子高,她打不過我就老是拿眼睛瞪我,一瞪我我就要倒霉?!?p>  郝戲精編故事的能力向來不弱。

  “怎么倒霉?”

  “不是被我媽揍就是被我姥姥揍?!?p>  “哦?!?p>  那姑娘的情緒緩和了一點。

  “你叫什么名字?”

  郝帥繼續(xù)套近乎。

  “璐璐?!?p>  “我叫郝帥。”

  郝帥每次一提自己的名字總要被別人調(diào)侃幾句,誰知那璐璐聽完竟然一臉鄙夷看著郝帥。

  “我真的叫郝帥,我給你看我的身份證?!?p>  郝帥把手伸進了褲兜,一遞身份證不就到她跟前了嗎?

  “不用,你叫郝帥還是郝難看跟我沒關(guān)系。”

  她把臉扭向前方。

  “你走吧,我知道你是想勸我,但我意已決,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姑娘,想想你的家人。”

  好像每個勸尋短見的人都會打親情牌。

  “我家人全死了?!?p>  璐璐卻并不吃這一套。

  “那想想你的朋友?!?p>  郝帥又打出友情牌。

  “朋友全散了?!?p>  璐璐的表情更加厭惡。

  “那我做你的朋友可以嗎?我也沒有朋友,但凡有一個朋友,我也不至于深更半夜步行回家。”

  郝帥一臉真誠,心里想著:張鋼鐵,咱倆先斷絕關(guān)系五分鐘。

  璐璐聽罷再次扭頭看向郝帥,從他真誠的眼神里看到了善意,忽然笑了出來,不知是光線的問題還是本來如此,此刻從郝帥的角度看去,她笑起來是那般好看,郝帥不禁也笑了。

  “想得美。”

  她的笑意倏然而收。

  “朋友是說一聲就能當?shù)膯??要是說一聲就能當,誰沒有幾百幾千個朋友?”

  “那怎么樣才能成為朋友?”

  “朋友可以為了朋友不顧生死?!?p>  “我可以?!?p>  他真的可以,他為了張鋼鐵豁出過性命。

  “是嗎?”

  璐璐一臉質(zhì)疑看著郝帥。

  “那我現(xiàn)在從這跳下去,你也敢嗎?”

  郝帥忽然沉默了,五年前,同樣是這樣一個微風拂面的黑夜,同樣是在眼前這條黑乎乎的張貢江里,他失去了一生的摯愛,那是他永遠無法忘記的疼痛。

  “哼?!?p>  璐璐見他遲疑,從鼻子里擠出一聲冷哼來。

  “這世上沒有一個人靠得住?!?p>  “我敢!”

  郝帥不知哪里來的勇氣,也許是因為眼前的璐璐看起來真的眼熟,這城市本來就很小,說不定就在哪個路口碰見過,尤其是她那一抹迷人的笑,他敢肯定在哪里見過,但他來不及細想,因為璐璐向前一挪真的跳了下去。

  “那你來呀?!?p>  她的聲音從高到低,轉(zhuǎn)眼便聽不見了,她本來就是想尋短見的人,有什么不敢跳的?郝帥只是沒想到她竟這么果斷,看不出一絲害怕,郝帥踩著欄桿望向黑乎乎的水面,跨江大橋有十幾米高,落水聲幾不可聞,看著江水的一刻郝帥忽然有點懷疑人生,自己本來是要勸她回頭的,怎么反而促成了她跳江?但此時實在容不得猶豫,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江水在流動,拖個三兩秒她可能就不在原地了,晚上下水找人本來就很困難,郝帥咬了咬牙,翻過欄桿跳了下去,耳聽得橋上有喇叭聲,似乎有人開車經(jīng)過,卻已然攔不住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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