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句話,趙永和自然感覺到一絲絲的不對勁,一邊的許掌柜倒是催促趙永和往前看,結(jié)果趙永和前一看,直接兩股戰(zhàn)戰(zhàn),膝蓋突然抽筋,突然跪地不起哭嚎道:“大人,大人,朱先生!小人冤枉!”
這個賬本就是趙永和的賬本,這個賬本原本一直放在他名堂桌子里的暗格里面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突然出現(xiàn)在了這里。
“草民冤枉,朱先生一定要捉拿真正的兇手,還小人一個清白!”
“唔,我自然是信得過趙家主的,都說趙家主待人以誠,做生意是誠信為本。這定然是有小人看見趙家主家財萬貫而眼紅,特地來想要來中傷趙家主的。不瞞趙家主說,這賬本正是今天突然出現(xiàn)在我家門口的,正是這位壯士發(fā)現(xiàn)的。”朱天賜看了看楊洪說道。
“多謝這位壯士!”趙家主感激涕零地對楊洪拱手,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居然能夠?qū)σ粋€戰(zhàn)兵這么感激——這在以前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過我看了看,這上面好像有一些帳是錯了的,希望趙家主能夠明白?!敝焯熨n對著趙永和說完了之后轉(zhuǎn)過頭把許掌柜說道:“許掌柜也需要學(xué)習(xí)一下趙掌柜,待人以誠,做生意誠信為本?!?p> “草民知道!”兩個連忙應(yīng)承。
“唔,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走了?!?p> “陳澄,楊洪,你們跟緊趙永和,記得到時候依照計劃做事,不要被他們發(fā)現(xiàn)了。還有記得安全,要是事不可為,一定要保證自己的安全,切記!”
“是,朱先生?!遍T口兩個忠心耿耿的護衛(wèi)就這么離開了,然后朱天賜回過頭來對著許掌柜說道:“許掌柜,你應(yīng)該什么都沒看見吧?”
“草民剛剛眼睛進了沙子,看不清楚?!?p> “看不清楚那就是還看見了?!?p> “??!大人,剛剛發(fā)現(xiàn)沙子有毒,眼前漆黑一片。大人,你在哪兒?聽得見我說話么?啊!”然后就撞在樹干上暈倒了。
朱天賜無語地看著地上裝死的許掌柜,踹了他一腳說道:“起來,記住,你啥都不知道,什么也沒看見!”
“啥?”
“我說你什么都沒看見!”
“啥?”
“……滾出去!”
……
……
趙永和走在街上,想著今天的事情,突然感覺后背已經(jīng)涼透了——這朱先生真的是鬼神莫測。一邊想著,一邊往自己家里走,路邊一個聲音突然響起:“這位大人,想必你是有什么煩心事吧,不若小道與你算一卦?”
趙永和正煩,正準(zhǔn)備說不要,結(jié)果這個算命的就說道:“可是因為朱先生的事情?”
“你怎么知道?”
“可是因為財務(wù)的事情?”
趙永和連忙拉住這算命先生的手,對著他的耳朵說道:“你怎么知道得如此清楚?”
神奇的算命先生撫了撫胡須笑道:“不光如此,我還知道,今天府上應(yīng)該是丟失了賬本?!?p> “何解?”
算命先生神秘兮兮地說道:“大人印堂發(fā)黑,加上我看大人主財運的一方晦暗不明,然則晦暗不明卻沒有完全消退,肯定是挽回了??墒怯√冒l(fā)黑乃是非常大的霉運,不知道大人準(zhǔn)備如何?”
趙永和已經(jīng)信了七八分,對著這位算命先生繼續(xù)說道:“不知道應(yīng)該如何破解?”
“此事也簡單,我給你一句詩好好參詳就是?!闭f完算命先生就朗誦起了七言律詩:“所聞所見可非真,所貪所放是為何?遠看山水非近色,近看無一是相真。”
趙永和耐心咀嚼了這幾個字,發(fā)現(xiàn)咀嚼不出什么東西之后,正準(zhǔn)備給這個道士一些錢財,結(jié)果回過頭來一看,原地什么都沒有。
趙永和一看竟然是免費的,不由得大喜過望——果然還是白嫖最舒服,不由得心情大好,一路哼著小曲兒離開了。卻說待趙永和離開之后,原地一個垃圾簍里面猛地竄出一個人,他拍了拍身子,對著趙永和遠去的地方吐了吐口水說道:“呸!這一點錢都要省下,真的是掉進錢袋子里面了?!?p> “別呸了,朱先生交代的事情做好了沒有?”
“當(dāng)然做好了,就是不知道是什么效果?!?p> “朱先生肯定是神機妙算的?!?p> 這件事情自然是朱天賜做的,他已經(jīng)徹底看過了賬本,這個賬本很多的問題,里面起碼虧空了一千五百石的糧食。朱天賜能夠看出來自然是運用了“本福特法則”,在一堆沒有修飾過的數(shù)字里面,開頭是“一”的數(shù)出現(xiàn)的幾率大約是總數(shù)的百分之三十,開頭是“二”的數(shù)出現(xiàn)的幾率大約是總數(shù)的百分之十七,開頭是“三”的數(shù)字出現(xiàn)的幾率大約是總數(shù)的百分之十五……開頭的數(shù)字越大,那么幾率就越小,到了后面的“八”和“九”開頭,出現(xiàn)幾率的總和最多是總數(shù)的百分之十。
只要樣本夠大,而且數(shù)字沒有經(jīng)過修飾,那么都會遵守這個法則,換言之,如果數(shù)字經(jīng)過了修飾,那么自然不會遵守這個法則了,甚至?xí)蟠蟊畴x。后世的審計師就是用這個方法來初審是否存在舞弊,大大提高審計的效率。
朱天賜自然知道不可能讓趙永和乖乖聽話,于是就用了一些小手段,威逼利誘一番,希望能夠讓這個趙永和低頭,畢竟朱天賜也不想過多地造成殺戮之事,如果這個趙永和走足夠聽話的話,那么朱天賜不介意給他一場富貴。
就看趙永和自己是怎么選擇的了。
卻說趙永和,這邊已經(jīng)回到了家里,連忙來到了自己的后院。后院的布置非常好,一個小亭子坐落在人工池塘一側(cè),亭子周邊佳木翠竹,假山花木。亭子邊上一道木橋,走過木橋,來到一處小閣樓面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領(lǐng),趙永和就帶著職業(yè)式的笑容進去了。
這種布置自然是因為里面的一個人,一想到此人的棺材臉,趙永和嘴角就有一些抽搐,走進里間,古琴錚錚,清香裊裊,一枝海棠自窗口探入,給古色古香的房間增添了一絲清新。
“哈哈哈,孫兄好雅致,一走進這里間,如同陽春三月,讓人溫暖如春?!?p> 琴聲一下子就停止,從淡淡的清煙中走出一人,此人頭戴青色方巾,一身潔白如象牙的袍子,腰佩一紅色絲帶穿的青色玉佩,面相平和??匆娛勤w永和,那人低下頭又坐在榻上,巍然不動,如同一尊泥塑一般。
趙永和知道此人孤傲,倒也不以為意,就湊向前看了看,榻上放了一副字,于是趙永和就說道:“這應(yīng)該是那白石道人的手書罷,早就聽聞孫兄愛書如命,不曾想真的是如此?!?p> “正是?!蹦鞘咳颂痤^來,一雙黑色的眸子如同黑曜石一般直視趙永和:“正是你前些日子花費一千五百石糧食換來的白石道人手書的【揚州慢】詞?!?p> “哈哈哈!孫仲華兄又在說我市儈了,然而商賈都是市儈的,若是無我的市儈,今日這手書如何能夠在孫兄這里呢?”趙永和哈哈大笑,然后低下身子,一臉憂愁地說道:“今日朱先生那邊與我說了一些話,今日叨擾孫兄,就是因為這件事情,不知道孫兄何以教我?”
“錢糧?”孫仲華頭也不抬就說道。
“也算。”趙永和想到自己的賬本莫名其妙就到了朱先生那里就一陣心寒:“是因為賬本之事?!?p> “嗯?”孫仲華終于抬起頭來,眼睛里有一絲疑惑。
“哈哈,居然還有孫兄看不出來的事情,這倒也是奇了!”趙永和哈哈大笑,隨后繼續(xù)說道:“今日朱先生和我說起了賬本的事情,事情是這樣的……”
然后趙永和就把發(fā)生在許掌柜家里的事情和盤托出。
孫仲華聽了,皺著眉頭說道:“你是如何回應(yīng)的?”
“我還能如何回應(yīng)?只不過是顧左右而言他罷了,那闖賊營中的朱先生還能強求我不成?”然后又好像想起了什么一樣,趙永和繼續(xù)說道:“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平日里那比較健談的許掌柜居然沒說多少話,好像整個人都病了一樣。”
“是啊,確實是如此?!睂O仲華繼續(xù)說道:“到時候就說,那許掌柜或是中了什么邪,導(dǎo)致性情大變,估計那朱先生也是會相信你說的話的。”
趙永和嘿嘿一笑,一點也不以為意,好像就是如此稀松平常一般。如果這個孫仲華連這么一點事情都看不出來,那么自己也不會待之以國士了。
“只要你答應(yīng)了,那你就解決了朱先生的燃眉之急,晚生聽聞那朱先生和善且平易近人,你若是答為何不答應(yīng)?”孫仲華說道。
“我如何能夠答應(yīng)?”趙永和說道:“我怎么能夠同闖賊那些亂臣賊子去做這種事情?而且我還不知道那朱先生有什么后手,若是隨隨便便就答應(yīng)了,如何能夠謀而后定?!?p> 然后又突然想到了一些點什么,立刻對著孫仲華說道:“真是多虧了先生的教導(dǎo),不然我差點就著了道。”
孫仲華嘴唇緊抿:“你覺得朱先生想要做什么事情呢?”
趙永和哈哈大笑:“我當(dāng)然不知道,軍國大事,豈能是我等草民能夠知曉的?!彪S后趙詠華悄悄靠近孫仲華的耳朵低聲道:“倒也不是沒有猜測,或者是想要重新確定綱紀(jì)?正好從商賈之事下手?”
“確定綱紀(jì)不是朱先生應(yīng)該做的事情,而是督師等人需要做的。”孫仲華摸了一下琴身繼續(xù)說道:“晚生常說事出有因,不會有無緣無故的事情,你可是知道?”
“嗯,愿聞其詳?!壁w永和很喜歡聽孫仲華論天下大勢,他也幻想能夠同唐雎、張儀那樣縱橫在歷史長河,所以對于這種議論還是非常在乎的,這幾年他也學(xué)了一些本事,只不過是真本事還是假把式只有天知道了。
“你可知道這意味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