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0節(jié)：訓(xùn)練

　　雞公已經(jīng)開始叫了起來，冬天的早晨比較冷，嘉陵江和長江的江面都彌漫著淡淡的白色霧氣。幾個披著蓑衣的漁家撐著竹篙，一邊唱著漁歌一邊撒網(wǎng)。

　　校場在趙永和死去的時候已經(jīng)歸還了——說來也比較偶然，當(dāng)時抄家的時候查地契，正好看見了這個校場，周邊還修了一圈的房舍，后來又用趙永和家里的譜子、——正好拿來做戰(zhàn)兵的營房。

　　朱天賜和文安之說了一聲之后就把校場拿了過來，同時，也通知了一聲袁宗第說自己要給他放一批鎧甲，袁宗第自然是連連答應(yīng)，把事情報備了袁宗第之后，袁宗第也立刻答應(yīng)了。

　　而且，趙永和的田也都拿了過來充當(dāng)官田，專門做軍餉用，不允許任何人侵占。

　　晨鐘還沒有響起，倒是公雞的叫聲此起彼伏。自律的楊洪已經(jīng)起來了，他生性比較簡樸，很多的事情都是親力親為。穿戴好衣服之后，拿了一個木盆裝上水，然后清洗昨天買來的瓷碗，時不時傳來清脆的響聲。

　　把瓷碗洗好了之后，楊洪把他們整整齊齊地碼在桌子上，然后用破布蘸了清水擦拭自己新發(fā)下來的紅毛狻猊亮銀甲，耐心地擦拭。

　　隔壁屋子的陳澄被這聲音吵得睡不著，也只好起來。

　　打了個哈欠之后就打開蚊帳，雖然是冬天，但是還是停了一些蚊子，心道還好昨天下發(fā)了蚊帳，不然指定睡不著。此時此刻的大明環(huán)境不算太好，這間屋子因為剛剛搬進來，根本沒有什么吃的，還有兩個老鼠洞，昨天晚上悉悉索索地亂跑，陳澄折騰了半天才搞定。

　　穿好了衣服之后，陳澄出了門，摸了摸口袋，正好昨天發(fā)下來的東西都在，于是會同剛剛出來的楊洪吹了一個口哨。

　　“呼?。　?p>　　因為經(jīng)過了事先的提醒，很多人都已經(jīng)提前起來，聽見哨子的聲音也立刻前往校場。

　　看見人陸陸續(xù)續(xù)出來了之后，兩個人清點了一下人數(shù)，三千多人都已經(jīng)到齊。人數(shù)整齊之后就開拔。

　　這群人穿著還是之前那樣，一群人跟著楊洪和陳澄走，因為有紅色的路標(biāo)，加上他們之前每一個小團體之間也會有一兩個小頭目，發(fā)生混亂的時候也會出來維持秩序，他們走起來還算是整齊。

　　沿著路標(biāo)往前走，很快就到了一個比較大的院子邊上，正是巴縣暑邊上的校場。

　　經(jīng)過了一系列改造，這里成為戰(zhàn)兵們平常進行活動的地方，設(shè)置簡單的足球場、籃球場、兵乓球館和羽毛球館，方便他們平常進行娛樂活動，另外吃飯也是在這里。

　　吳純也是這其中的一員，他是作為領(lǐng)頭的，所以在比較前面，跟著路標(biāo)來到了一處小房子面前。

　　這個小房子比較奇怪，一側(cè)是門，門邊上十厘米左右的地方是一個窗口，窗口前方延伸出了一塊木板。吳純正疑惑著，隊伍就緩緩向前，很快就輪到了他。

　　窗口處是一個比較年老的人，胡須和眉毛都有一些斑白，那老頭兒看也不看一眼，直接對著吳純說道：“姓名？”

　　吳純老老實實回答：“吳純?！?p>　　“拿著，這是你的門牌號，地點是往前走第一個拐口右轉(zhuǎn)第八個房間，洗完了把你自己的衣服扔了，房間里有衣服?！蹦莻€老頭兒頭也不抬，把一個牙璋一樣的木牌子放到木板上，然后扯著嗓門喊到：“下一位！”

　　“哪個……”

　　“有事快說，沒事快去洗澡?！崩项^兒依舊低著頭。

　　“右邊是哪一邊？”

　　老頭兒終于抬起了頭，混濁的眼睛里面有一絲絲疑惑，他眼睛一瞇，看著眼前的吳純，認真地說道：“你吃飯的那個手就是右手，到了第一個路口往你右手的方向走就可以了?！?p>　　“好嘞！”

　　隨后吳純就把牌子拿了，往前走了一百米左右，看見一個路口：我吃飯的手是左手，嗯，沒錯，那邊應(yīng)該是右邊了……

　　到了第八個房間，打開房門，不一會兒，露出一個正在洗澡的漢子，那漢子一臉呆滯地看著破門而入的吳純，手上的肥皂都掉在了地上，嘴角有一些驚慌失措：“你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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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天賜也已經(jīng)起來，飯菜已經(jīng)準備好，是一個叫做雪雁的丫頭。這個丫頭是在重慶城里撿過來的，無名無姓，朱天賜看著他可憐，把她收留了，隨手取了一個名字就當(dāng)作自己的丫頭了，好在這個丫頭很快就能夠帶入自己的角色。

　　朱天賜穿好衣服推開格窗，外面晨光熹微，雪雁小小的身形已經(jīng)在忙活了，衣袖褲腿都卷了起來，手里面拿了個破布正在洗碗，兩條泛黃的麻花辮一左一右搭在肩膀上，風(fēng)一吹就開始跳舞。

　　聽見了開窗的聲音，雪雁立刻走了過來，見是朱天賜，連忙說道：“原來是朱先生起來了，我立刻給你打水去?！闭f完之后，雪雁就在灶臺上拿了一個小木盆去了一個大水缸前。水缸比較大，比雪雁矮不了多少，而且缸里面的水比較低，踮起腳來也夠不到。

　　朱天賜見他費力，就跑過去接住，然后又放到木桌子上，敲了敲她的小腦袋說道：“不是有水瓢么？以后用水瓢就好了?！?p>　　“知道了，可我就是笨來著?！毖┭闾鹛鸬匦α诵?，可能是因為還比較生疏的緣故，雪雁還有一些局促，微白的臉上染了一點晨曦的霞紅。

　　朱天賜笑了笑，拍了拍雪雁的肩膀，示意她可以去吃飯了。朱天賜拿了塊毛巾，又看了看水里的面容：頭發(fā)長了，胡子長了，臉也滄桑了，只是目光比原先要明亮和堅定，想來也是因為自己看見的這群人的影響罷！

　　洗了臉穿上鎧甲吃了飯之后，兩個親衛(wèi)隊隊長都已經(jīng)來到這里，幾個人的臉上都是非常堅毅的面色，朱天賜看著也微微動容，他對著兩個親衛(wèi)隊隊長說道：“你們的人都到齊了沒有？”

　　“到齊了?！?p>　　“好，他們應(yīng)該已經(jīng)吃早飯了，讓他們立刻集合！”

　　“能不能再……”

　　“不可以！讓他們立刻到院子里來?！闭f完就出了房間走到院子里。岳如昆和張承昭一看是來真的，也不敢多說，立刻出了門，岳如昆人高馬大站在最右邊，張承昭站在左邊，兩邊各有九人。

　　“從今天開始，每個人都要起床，首先是列隊，然后是體能訓(xùn)練，體能訓(xùn)練每個人都要做三百個俯臥撐，兩百個起坐，跑六里路。俯臥撐和起坐已經(jīng)示范過了，不要讓我再做示范?！?p>　　“三百啊，太多了……”張承昭還沒有叫苦完，朱天賜直接一腳踢了過來，冷冷地說道：“以后沒我說話，你們不要發(fā)言，有什么想要說的，有什么急事，必須要舉手?！?p>　　這群人平日里都知道朱天賜很隨和沒有什么架子，可是到了現(xiàn)在從來沒有看見朱天賜這樣，一時間都嚇得一個激靈，一個個都站得筆直，生怕被朱天賜找到了差錯。

　　“雪雁，你去把昨天準備好的竹鞭拿過來，我現(xiàn)在就需要。”雪雁不敢耽擱，連忙去取了。

　　過了好一會，雪雁終于拿了竹鞭過來，朱天賜隨便選一根，揮了兩下，試了試勁道，竹鞭在空中發(fā)出呼呼的風(fēng)聲。岳如昆和張承昭兩人都不由吞了一口口水。

　　“現(xiàn)在開始喊號子，如昆，你帶頭，然后是一起喊?！?p>　　“碗是左，筷是右?！?p>　　“碗是左，筷是右?！?p>　　“先出左，后出右。”

　　“先出左，后出右?！?p>　　“左手右腳，左腳右手?！?p>　　“左手右腳，左腳右手?！?p>　　幾人連喊十遍，沒有出錯，他們之前還是訓(xùn)練過，還算有點基礎(chǔ)。

　　“現(xiàn)在一個一個來，如昆，你還記得昨天讓你記下來的口號么，你先喊口號，承昭走?！?p>　　“開步走，碗、筷，碗、筷——立定！”

　　張承昭走步還沒問題，一停步就亂了，兩腳連踩幾步才停下。剛松口氣，呼一聲，竹鞭破空而來，啪的一下打在他手臂上。

　　“哎呀！”

　　“啪?！?p>　　“不許叫?！?p>　　“哎呀！”

　　“啪?！?p>　　“不許叫！”

　　“立定是怎么做的？”

　　“聽口號后，邁左腳，右腳靠左腳停?！?p>　　“如昆喊口號，你們走?！?p>　　“開步走，碗、筷，碗、筷——立定?！?p>　　張承昭全神貫泣，終于是走對了。

　　“承昭走得不錯，接下來承昭喊口號，下一個繼續(xù)走?！?p>　　“開步走，碗、筷，碗、筷——立定?！?p>　　“哎喲！”

　　“啪?！?p>　　“不許叫?！?p>　　“哎呀！”

　　“啪。”

　　“不許叫！”

　　“按順序再來。”

　　十多輪下來，十八個人都挨了打，手上都有了幾道紅色的印跡。

　　朱天賜拿著竹鞭，看著十八個人問：“現(xiàn)在可以發(fā)言，你們?yōu)槭裁丛谶@里？”

　　“是韃子……哎呀！”張承昭剛說半句，竹鞭又打過來了。

　　“我開始說過，發(fā)言都要舉手?！?p>　　張承昭連忙把手舉起回道：“是韃子占了咱家。”

　　“是，所以你們在這里，為了讓你們回家，讓你們有地種，所以我們都來到了這里。你們不訓(xùn)練，別人把你們打趴了，踩在你的身體上，耀武揚威，說你是他的手下敗將，這種情況下，你說你要怎么辦？”

　　岳如昆舉手說道：“把他們打回去！”

　　“沒錯，就是把他們打回去！不過打回去還不夠，還要把他們打痛了，把他們打得滿地找牙跪地求饒，這樣才能夠讓他們記憶深刻。同志們，我們需要努力，光復(fù)河山的話我不多說，說了估計你們也不會聽。我只是想說，你們想要吃飯，想要有地種，乃至于更高理想的，比如拜將封侯、位列公卿之類的，都要從現(xiàn)在做起?，F(xiàn)在干嘛？就是訓(xùn)練，吃好，喝好，睡好，訓(xùn)練好，每天俯臥撐，仰臥起坐，跑步，每天給我披甲訓(xùn)練?！?p>　　“有人說，上戰(zhàn)場要舞刀弄槍，站隊有什么意義？我說你有本事一個人對著一群人，一個人單挑十多人，一百多人乃至于一千多人，你要是真有這樣的能力，我也無話可說！但是，有么？沒有就給我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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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先生，該休息了?！痹廊缋ヂ曇粢呀?jīng)嘶啞得不行。

　　“好，好?！?p>　　“躺在椅子上吧?！?p>　　“好?！?p>　　“要毯子么，朱先生？”

　　“朱先生？”聽見沒有回音，岳如昆回過頭來，發(fā)現(xiàn)朱天賜已經(jīng)累得睡著了，手里面還握著竹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