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jù)唐展圖的敘述,這岳家拳分為一字拳、二連拳、三門樁、四門架、五法、六合、七星、八法、九連環(huán)和十字樁十二宮、十八錘、四十八連拆手、銅法錘等等,不過也發(fā)展出了“意拳”、“形意拳”、“虎拳”等等拳術,但都是從岳家拳演變過來的。
不同的拳法有不同的作用,有的是用來鍛煉基本功的,有的是用來鍛煉自己的四肢的,有的用來鍛煉攻擊方式的,還有的是用來應對敵人攻擊的,有的是用來鍛煉身法的,不一而足,幾乎囊括了戰(zhàn)場上所有可能發(fā)生的情況。
而唐展圖也盡量用自己的話來描述,讓朱天賜也聽得清楚。卻說描述完了之后,朱天賜笑著說道:“可是如今敵強我弱,我也沒有看見過真正的變化,不如唐師傅給我們演練一番?”
唐展圖早就準備好了一展身手的機會,只是礙于謙虛,拱手道:“有道是拳怕少壯,草民年紀有些大了,有一些力不從心,若是向朱先生獻丑了,還望海涵?!?p> “不礙事的,而且也不是唐師傅親自下場?!睂捨苛颂普箞D一番之后,朱天賜轉過頭對著岳如昆說道:“如昆,你去請幾個沒有接受過訓練的戰(zhàn)兵過來?!比缓笾焯熨n轉過頭對著張承昭說道:“我知道唐師傅最近一段時間應該是操練過戰(zhàn)兵的,你去把他們請過來,兩兩對戰(zhàn),看看他們的情況如何?!?p> 張承昭立刻領命而去,這些昔日的闖營舊部本身跟隨李自成走南闖北,打過了無數(shù)的戰(zhàn)斗,又隨著夔東十三家輾轉來到這里,經(jīng)過了同清軍和明軍的戰(zhàn)斗,戰(zhàn)斗力就比較高,且都是百戰(zhàn)精銳,想來不需要多久就能夠成軍。
很快就好了,為了避免一些人員的損傷,朱天賜特地讓一些醫(yī)生在邊上候著,還有一些治療跌打損傷的藥也在邊上。兩隊各十人,分列鴛鴦陣于兩邊,相隔數(shù)十步。
“朱先生,可以開始了么?”岳如昆抱拳說道。
“開始!”
“得令!”兩邊的擂鼓手奮力擂鼓,一時間鼓生震天,而唐展圖那邊的戰(zhàn)兵一步向前,腳步穩(wěn)重且跑步又快又有條不紊,雖然也發(fā)出了壯膽的吶喊聲,但是聲音中氣十足,和另外一邊不同。
卻說,唐展圖那邊的戰(zhàn)兵快步向前,拿出一根木棍,往前奮力一挑,前面的戰(zhàn)兵身體一扭,躲過這個攻擊,而唐展圖那邊的戰(zhàn)兵繼續(xù)向前,快速與組成一個鴛鴦陣,如同方錐一般釘入另外一邊,那邊的旗隊長連呼三聲竹哨,戰(zhàn)兵們也立刻組成鴛鴦陣,幾個戰(zhàn)兵拱衛(wèi)在前面,而唐展圖那邊已經(jīng)列好了陣型,旗隊長吹了三聲口哨,十個人的小隊立刻往前沖,而另外一邊見狀,前排的戰(zhàn)兵拿出藤牌進行格擋,同時后排的長槍手和大刀手往前走一步,就在這個時候,唐展圖那邊的隊形突然左右分開,分裂成了一左一右兩隊,從兩邊開始包抄。
“鴛鴦陣有這樣的變換么?”朱天賜對著唐展圖說道,雖然朱天賜不精通軍事,但是這種情況也是聞所未聞,心中也不由得有一些好奇。
“好讓朱先生知道,這本來就是我根據(jù)實際情況進行創(chuàng)立的,能夠在勢均力敵的情況下發(fā)揮更大的作用?!?p> “這叫什么名字?”朱天賜說道。
“朱先生,這叫做開鵬陣。”然后唐展圖有一些豪邁地說道:“這種陣,只有在必勝的時候我才會讓他們展開?!?p> “還沒有決戰(zhàn),如何能夠看出他們勝負已分?”講真的,朱天賜其實并不怎么喜歡這種超脫自己掌控的事情,尤其是這種本來就在生死之間的大事兒,一個不留神的小錯誤,很可能就讓幾條鮮活的生命消失了。
“對方的旗長已經(jīng)被我方壓住了氣勢,如此已經(jīng)勝了六成?!碧普箞D笑著說道,眼睛里面閃爍著自信的光芒。
“那也只是六成而已?!?p> “不,六成已經(jīng)是非常高的比例了。戰(zhàn)場上即使是只有四成的勝算也是非常高的了,因為還有一切不確定的因素,比如天氣,你不知道蒼天會不會給你下雨,會不會給你刮風,會不會給你來一場始料未及的洪水,會不會讓你軍中突然有人的了疫病。你不知道,所以需要把二成留給他們?!?p> “那么接下來,你還需要考慮各種各樣的事情,什么事情呢?你還需要去管理后勤,你的糧食夠不夠,你的資重夠不夠,給戰(zhàn)兵的保護夠不夠?他們睡覺狀況如何?能不能吃飽飯,能不能過好夜晚,周邊的樹林有沒有猛虎,乃至于贏了之后俘虜怎么辦,都是需要考慮的。戰(zhàn)場不僅僅在你戰(zhàn)斗,更需要明白的是,戰(zhàn)前應該做什么,戰(zhàn)后應該做什么,乃至于,若是敗走,也應該如何。所以我說,我們其實已經(jīng)贏了?!?p> “這里分成三個階段,這是第一個階段,懂得團隊的力量。把自己完整的融進整個集體中,你是他們之中的一份子,讓每個人都發(fā)揮自己的力量,每個人做好自己應該做的事情,這樣才是精銳。”
“朱先生,準備好了么?”
這一刻的唐展圖非常自信,臉上雖然還是謙遜的笑容,但是眼睛里面散發(fā)出來的光芒非常亮眼,這讓朱天賜的心情也好了一些。
“唐師傅,你說的確實是有道理的,但是我想說的是,你沒有贏,因為在這里,沒有那些條件?!敝焯熨n笑著說道:“在這里,我們只需要兩兩對戰(zhàn),所以……”
“所以,還是贏了,我們還是贏了。”唐展圖用手指指了指場上,朱天賜回過頭過去看了一眼,唐展圖那邊的小隊高呼一聲“虎!”
隨后奮力往前沖,另外一邊的小隊也是揚起了紅色的旗幟,奮力一吼
“虎!”
兩邊立刻爆發(fā)大戰(zhàn),首先是前面的長槍手往把長槍往前捅,不斷去擊打對方的痛處,而對面也立刻給予還擊,其下的鏜把手也知道自己應該出陣了,立刻往前一步,按照操典,他知道自己應該在長槍刺入鏜把三股之間,看準時機用力一絞,對面的兵器立刻就會脫手。
對面的長槍手正在慢慢往前開,雖然他的身形很快,但是在這個鏜把手眼里,他的動作就是那么慢。他有無數(shù)個機會可以出手,但是他沒有,他知道必須要一舉擊中!
進了,更近了,他能夠看見對方的頭發(fā)正在飄舞……
隨后他看見了對方的眼神,雖然一點都不兇狠,但是那種一往無前的氣勢實在是讓他感覺到了震驚。
越來越近了,仿佛是貼著對方的胸膛,他能夠清晰地感覺到對方的心跳,恍惚之間,他連準備好怒吼的“虎”字都沒有喊出來,直接用盡全身力氣一扭。
“滋啦!”
棍棒之間那可怖的摩擦聲響起,然后那個使著長槍的戰(zhàn)兵頓時覺得被一股巨力拉扯,身體猛地往前一撲,立刻倒地不起。
然而對面的長槍手倒地不起。立刻有后面的戰(zhàn)兵補上,前面的盾牌手本以為能夠松一口氣,結果越來越多的攻擊打在盾牌上,一根沒有槍頭的長槍躲過盾牌手的盾面,飛快從側下處打進身體,狠狠地擊中了下肋骨。還好這只是演戲,如果真的是在戰(zhàn)場上的話,那么這一下起碼能要了他的半條命。
隨后左翼往前沖,瞬息之間就來到了鴛鴦陣之中,朱天賜無奈地閉上了眼睛,不用想了,現(xiàn)在就算是有天大的本事都是沒有辦法挽回局面。
一聲長長的哨子聲響起,朱天賜知道這是他們要發(fā)起總攻的訊息,隨手乒乒乓乓的生意傳來,破空聲隨后到來,木棍敲打在藤牌上的聲音一個一個傳入朱天賜的耳朵里,讓他有些喘不過氣。
“打完了么?”
“打完了。”
“咦?不對,還沒有打,有一個人還在堅持!朱先生,你看,你快看?!?p> 朱天賜睜開眼睛,只看見之前那個鏜把手還在支撐著,他前面是一隊人馬,而他的身后,只是隊友的哀鳴。
“這就是我說的第二個階段了?!?p> “當面對整個隊伍都崩潰的時候,個人就是集體,每個人都應該拿出自己的力量進行抵抗,手里的武器丟了,就拿起旁邊的武器,一根木頭,一把破槍,甚至一塊磚頭,都可以,因為你代表的就是整個隊伍,你就是整個隊的核心成員。即使是成員死傷殆盡,即使是彈盡糧絕,也堅守在自己的位置上,這一刻,他就是自己,他就是這個軍隊的軍魂。而昔日戚武毅能夠成軍,克倭寇而定遼東,平波海而定封侯,就是因為他的軍中有了軍魂?!?p> “無影無蹤,無形無質,但是軍魂一出,天下皆驚。朝游海而暮蒼梧,晨可聞雞起舞而晚靜如默。如這般的軍隊,我只知道有岳家軍、戚家軍,其他的,不可知矣,若能看見,三生有幸。這就是第二階段,這個小家伙,很了不起,他很了不起?!碧普箞D平時非常難夸人,就算是他的親傳弟子,平常都是訓斥為主,很少能夠夸贊別人。
“如此,可有第三階段?”
唐展圖不說話,只是愣愣地看著那個唯一拿著武器的小家伙,那個戰(zhàn)兵拿著武器,對著對面的人揩了揩臉上的灰塵,對著對面倔強地說道:“我們還沒輸!”
“對,沒輸!”
“那位壯士叫什么名字?”朱天賜轉過頭問岳如昆。
“他叫諶三省。”岳如昆如是說。
一邊的唐展圖轉過頭來愣愣地對朱天賜說道:“我也不知道這第三階段是什么,但是我又好像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