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起來,洗漱完了之后,商人很快端上來了菜品,飲食比較清淡,商人說這是為了能夠保持腦袋清醒。
只是朱天賜看著商人一直在搓手,笑著說道:“你應該是比較緊張吧?!?p> 商人聽了強笑了一陣,然后對著朱天賜說道:“這種把頭別在腦袋上的事情,怎么能夠不害怕呢?我們還是快點兒吃東西吧,方便準備東西?!?p> 吃完了飯,岳如昆和張承昭在院子里練習岳家拳還有操典,朱天賜在思考東西,也不知道在想著一些什么,時間很快就到了晚上,夕陽已經(jīng)沉入西山,樹木只留下漆黑的剪影,烏鴉低低地叫喚著,也不知道在叫一些什么東西。
幾個人備好了馬車,車輛緩緩前行,背后的別業(yè)原來越遠,朱天賜看了看身后,樹木在不斷地往后推,或者說自己的人在往前走?
“一切都是為了大明!”朱天賜回過頭來對著商人說道。
那商人一步走向前,握住朱天賜的雙手,臉上的緊張之色一下子就消失了,堅定地說道:“一切都是為了大明!”
在這條路上,商人一路都是指指點點,不厭其煩地說著這個地方的每一個典故,朱天賜也在耐心地聽著,周邊忠心耿耿的護衛(wèi)也在護衛(wèi)著朱天賜。
“這條路很早時候我就知道了,那個時候我還小,隨著父親一起在這里行商,那個時候我很調(diào)皮,拿了一把刀子就在邊上的一棵樹下刻了一個名字……”然后商人的手指就指了指一棵高大的松樹:“我記得是那棵樹……不過名字已經(jīng)看不清楚了?!?p> “那邊是通向昆明的路,前幾天我還看見過幾個人在那里,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朱天賜在一邊靜靜地聽著,也不覺得煩,他只是覺得這是非常有必要的尊重,這些為了大明的人都是值得尊敬的。
路再長也有盡頭,很快就到了東川,如今東川已經(jīng)戒嚴了,白天的訪查非常嚴格,已經(jīng)有幾個人僅僅是因為懷疑就被砍了腦袋。朱天賜暗自慶幸商人的做法非常正確,如今正是快要關(guān)閉城門的時候,他們應該不會那么嚴格。
遠遠的看見城門,朱天賜深吸一口氣說道:“我們進去吧。”
“你是第一次領(lǐng)人去么?”
“是啊!”商人點了點頭繼續(xù)說道:“不過也沒有什么,左右不過是一刀,而且應該不會有什么問題?!?p> “希望如此。”朱天賜看著遠處的城門,高大巍峨,也希望這個商人不會露出什么破綻,畢竟現(xiàn)在出現(xiàn)任何一點的錯誤都可能萬劫不復。
中年人的臉色卻已經(jīng)有些發(fā)白,緊握著拳頭,聲音都有一些顫抖:“如今已經(jīng)有幾個人因為給大明傳遞消息,全家處死,家產(chǎn)充公?!?p> 然后他又看見朱天賜的臉色,連忙拱了拱手說道:“我們還是進去吧?!?p> “好。”
走近東川的時候,商人又一次搓著手,回過頭看了看,發(fā)現(xiàn)朱天賜正在看著他,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挺著胸膛大踏步向前走。
終于走進了城門,城門口是幾個戰(zhàn)兵把守,每個戰(zhàn)兵都拿著武器,多是長槍,還有幾個穿著布甲的門衛(wèi)官,朱天賜高舉雙手,讓周圍的幾個戰(zhàn)兵拍打,神態(tài)輕松自若。眼下那些戰(zhàn)兵沒有發(fā)現(xiàn)自己的東西,只是那一封信還沒有發(fā)現(xiàn),朱天賜心里雖然緊張,但是并沒有暴露什么。
就在快要放行的時候,一個穿著布甲的門衛(wèi)官突然大叫一聲:“等等!”
那官員快速跑到朱天賜的身前,俯下身子,雙指并攏伸進朱天賜的鞋子縫中,夾住一個紙角,一張紙條就在眾目睽睽之下抽了出來。
……
……
隨著紙條被拉出來,周圍的戰(zhàn)兵立刻向前,團團圍住朱天賜一行人,朱天賜邊上的商人立刻跪下哭訴道:“大人冤枉!小人什么都不知道!這廝肯定是奸細!”
城門口的其他戰(zhàn)兵立刻跑了過來,商人已經(jīng)被脫到了一邊,幾個戰(zhàn)兵拔出刀架在朱天賜的脖子上,朱天賜冷汗涔涔,撲通一聲就癱軟在地上。
那個官員厭惡地看了一眼已經(jīng)癱軟得不成人形的朱天賜,后退了兩步——仿佛朱天賜身上有瘟疫似的,隨后看了紙條,只是看完了之后神色怪異——他并不認識上面的漢字,隨后給了另外個漢人官員,而那個漢人官員看朱天賜的臉色就像是怪獸一般。
那個漢人官員看了看紙條上的文字,臉色越來越不好,然后不善地看了看朱天賜,只看見朱天賜已經(jīng)倒地不起,旁邊的商人更是眼神一片絕望。
那個漢人官員跑到滿清官員耳邊說了一陣子,滿清官員越聽神色越怪異,看向那商人的眼神也越加變換,最后變得復雜。
那個滿清官員來到商人身邊,狠狠地踢了一腳商人,那商人頓時縮成了一個蝦米,等到那個商人哆哆嗦嗦地起來了以后,那個滿清官員破口大罵:“你個有膽做沒敢承擔的狗東西,白長了這么大個子,白活了這么大歲數(shù),乍看一下還有點男子氣概,沒想到是這種貨色,我呸!”
說到這里,那個滿清官員又用眼睛滴溜溜地看了一眼那個商人,用手厭惡地捂住鼻子,左手揚了揚,終于哈哈大笑起來:
“兀那漢狗!今兒個你老爺我高興,饒你一條狗命,趕緊滾,別讓我看見你,不然見一次打一次。”
那商人如蒙大赦,立刻納頭便拜,磕了幾個響頭之后立刻就跌跌撞撞跑了過去,朱天賜正想要跟著走,那滿清官員走了過來,嘖嘖稱奇道:“你這晚生,長得倒是細皮嫩肉的,身材也魁梧,不知道是誰家的?”
朱天賜強忍著對方的大黃齙牙和惡臭的口氣,擠出一個笑容說道:“回大人的話,俺家是……”朱天賜為了不暴露身份,立刻把之前商人對自己說的那些身份信息報了上去,那個滿清官員聽了之后,覺得朱天賜語氣沉穩(wěn),雖然還有一些慌亂,不過應該是剛才的后遺癥,隨后又問了幾個問題,感覺沒什么異常處后就放走了。
兩個人正準備走,后面又陡然爆發(fā)出一陣哄堂大笑,卻是那個漢人官員把朱天賜的事情說給了那些門衛(wèi)官和戰(zhàn)兵們聽,隨后一個戰(zhàn)兵拿著自己的大刀指了指朱天賜,笑得都快拿不動手上的武器:“還不快滾,以后見一次打一次!竟然還有如此荒唐的事情!”
幾個人立刻抱頭鼠竄,城門方向已經(jīng)是一片歡樂的海洋,他們回過頭看了一眼,幾個戰(zhàn)兵還對他們指指點點,而一邊的岳如昆已經(jīng)是雙拳緊握,張承昭更是雙目噴火,其他人都是準備好了自己的拳頭,只待朱天賜一聲令下,他們就會暴起。
“足下真的是神機妙算?!蹦莻€商人由衷地感嘆道。
“只是,如此行事,足下的名聲怕是已經(jīng)毀了?!敝焯熨n說道。
“被人說帶了綠帽子總比砍頭要好一些,起碼頭上還能有帽子可以帶著,只是這老鼠尾巴……”那個商人看著自己的老鼠尾巴,總感覺非常隔應,不過他也沒有再說其他的事情,立刻對朱天賜說道:“足下還是隨我回家收拾一下,換一身干凈一些的衣服罷。”
“好,反正也是老婆寫給掌柜的情書,里面也沒有什么實質(zhì)性的內(nèi)容,實在不行的話,到時候?qū)ν庑Q把我開除了就是,沒有什么的?!?p> 中年人只是搖了搖頭,他覺得朱天賜太過于樂天派了,謠言這東西可不是你做了什么事情就能夠阻止的,隨后他話鋒一轉(zhuǎn),對著朱天賜說道:“不過說起來,足下的字真的很遒勁有力,寬博端莊,圓勁婉通,頗有唐人風韻,雖然有一點稚嫩,但假以時日,依舊是能夠自成一家的?!?p> 朱天賜笑著說道:“謬贊,不過小道爾?!睂嶋H上在大明,一個文人騷客若是拿不出一個漂亮的行書書法是要被人看不起的,朱天賜的書法是學中書協(xié)第一任主席舒同的,不過現(xiàn)在很多人只知道啟功,不知道此人這是一位書法大家。
走了幾條街,一棟青磚黛瓦的房子就出現(xiàn)在朱天賜的面前,朱天賜看著這個房子說道:“此房和南直隸的卻是有一些相似,足下果然豪富之家,我不及也?!?p> “即使是家財萬貫,也不過是仰賴異族鼻息下的一條狗而已,沒有半點華夏衣冠,華夏人倫。”
入內(nèi)而坐,里面幽香裊裊,一個丫頭很快就端了一個托盤來,上面放著兩碗茶,那商人端著已經(jīng)端了一碗茶,隨后做出一個請的姿勢。
朱天賜看了看那個姑娘,頭戴金絲八寶攢珠髻,綰著海棠碧玉掛珠釵;項上帶著一個白玉佛;裙邊系著海棠花卉如意紋宮絳,雙衡比目玉蘭佩;身上穿著天藍色褃襖;外罩銀鼠褂,下著石青撒花洋縐裙。面容皎好,青絲淺淺地從肩部垂落胸前,眉如青峰,嘴若桃花,正在淺淺地笑著。
隨后商人一句下去吧,那女孩就施了一福,款款而出。
冷眼而觀的商人放下了手中的茶碗,忍不住問道:“足下觀我這小女何如?”
朱天賜雖然經(jīng)歷過后世那種信息化浪潮的拍打,但是這種古風的女子還是沒有見過的,心下也有一點意思,但是想到自己身上的任務,還有自己的身份,朱天賜就說道:“甚美?!?p> 那商人自覺無趣,沉吟了一會兒:“閣下的身份鄙人不敢問,也不敢隨便揣測,然則閣下肯定不是軍身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