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你是人還是鬼？
說回裴若歲。
路上沒人，不用顧忌著外人會知道她不再病弱，她走路的速度也就加快了不少，不多久便到了江沐之家門口。
木柵欄門依舊沒關(guān)，隔著院子能看見北屋點了燭火，映在窗戶上，朦朦朧朧，模模糊糊的。
江沐之坐在椅子上，捏著毛筆，盯著空白的宣紙有些發(fā)愣，想要落筆繪出她的模樣，卻不知該從何處落筆。
“噠，噠，噠……”此時，門外傳來了不輕不重的腳步聲，他渾身的肌肉頓時繃緊，銳利的目光也掃向門口處。
腳步聲漸近，大約停在了門口。
下一秒，有些熟悉的嗓音響在門外，“江大哥，你在家嗎？”
江沐之指尖微不可察地輕顫了下，他簡單將桌上的東西收起后，才應(yīng)聲：“在?！?p> “那我進來了?！迸崛魵q推門走進，帶著一陣涼風(fēng)，她凍得發(fā)紅的手指有些顫抖，“江大哥，我給你帶了燉兔肉來?！?p> 北方冬天的夜晚很冷，她頂著夜風(fēng)走來，凍得不行，單薄的身軀看上去更顯孱弱。
江沐之蹙了下眉，起身合上了門，“晚上冷，你身子弱，不該出門?！?p> 裴若歲身形頓了下，她垂下眼眸，將那碗燉兔肉放在桌子上，“今天上山撿柴火的時候撿到了只兔子，李嬸兒做成了燉兔肉。下午江大哥你幫我將柴火背回了家，這是特地謝謝你的?！?p> “江大哥你吃過了嗎？”
少女低著頭，她穿著的棉襖衣領(lǐng)不高，露出纖細的脖頸，看上去脆弱得很，仿佛用力便會折斷。
江沐之別開眼，語氣有些生冷，“我不喜吃肉，裴姑娘還是留著自己吃吧?！?p> 裴若歲一直都知道他沒那么容易接受陌生人的好意，他要防備的人太多，一著不慎，就可能滿盤皆輸。
早先時候，他也曾這樣防備過自己的。
“江大哥，兔肉沒毒，你要是不信，我可以吃給你看?！毙」媚锖龅靥痤^看著他，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眸清亮，竟比夜空的星辰還要亮上三分。
江沐之殷紅的唇瓣緊抿成了一條線，半晌后，順著她的心意說了句：“好?！?p> 說完，他便匆匆出了門，很快又拿了雙筷子回來，遞到裴若歲手里，“你吃?！?p> 裴若歲盯著筷子，腦子一時有點宕機，但又挑不出什么毛病。江沐之防著旁人下毒毒害他，讓她先吃一口確實沒毛病。
可她總覺得哪里有些奇怪。
她從碗里挑了最小的那塊兒兔肉放進嘴里，慢慢咀嚼著，末了，看向江沐之，“江大哥，我吃過了，沒毒的?！?p> “再吃?！苯逯b遙指了指那塊最大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她，大有她吃下那塊兒，就相信她的意思。
裴若歲擰眉，“江大哥，兔肉本就不多，我要是吃了那塊兒，剩的就沒多少了，還算什么表達謝意?！?p> 江沐之：“沒事，你吃?！?p> 她便又低下頭，以更慢的速度吃掉了那塊兔肉，江沐之這才罷休。
“外面冷不冷？”他忽地又問。
裴若歲抬眼看他，江沐之生來體質(zhì)寒涼，是有些畏寒的，這么晚了，他是想要出門么？
“穿得多便不冷?！彼炅舜晔?，“不過這大冬天的有風(fēng)，容易受涼，江大哥能不晚上出門，還是不出門的好?！?p> 江沐之盯著她，黑如墨石的眸子讓人看不出眼底的情緒，“你也是，我送你?！?p> 裴若歲忙擺擺手，后退了兩步，“江大哥，我自己回去就行，不遠的?！?p> 江沐之不是愿意強人所難的人，見她不愿意，就也沒再堅持，“那裴姑娘路上小心?！?p> “江大哥再見?！毙」媚锎蜷_門，小跑著出了院子，很快便消失在了江沐之的視野內(nèi)。
月光皎潔，照著回家的小路，不遠處那肥壯的影子也愈發(fā)清晰。
裴若歲微微瞇起眼，認出來了那人，是錢翠花。她并不擔(dān)心，照舊向前走。
“死丫頭！你是瞎了眼了，沒看見你錢嬸我??？”錢翠花扯著脖子對她嚷了一嗓子，尖酸刻薄的模樣絲毫不改。
裴若歲停下腳步，微冷的目光掃過她，嗓音不復(fù)平時的嬌軟，“錢翠花，你配得上嬸子這個稱呼么？”
觸及她的雙目，錢翠花瑟縮了下，但轉(zhuǎn)念便想到她不過是個半大的孩子，就算是再能耐，自己在家門口呢，喊一聲，她男人和她女兒就會出來幫襯了。
“管你認不認，我就是你嬸子！”錢翠花逼近兩步，“你說，你這滿身的肉香是哪來的？是不是村長給了你肉吃了，?。俊?p> “有好東西你不知道孝敬你嬸子我，剛才去了哪里？把那肉端給誰了？”
裴若歲把手往袖子里縮了縮，外面冷，她穿得不多，實在沒什么心思和錢翠花糾纏?！板X翠花，上午那頓打你是沒挨夠嗎？”
“死丫頭，你還真是反了你！”錢翠花揚手便又要打她。
毫不意外，她粗胖粗胖的胳膊輕輕松松地便被裴若歲制住，向后一折。
“哎哎哎！疼疼疼！”錢翠花眼角都有淚花浮現(xiàn)，可見裴若歲是絲毫沒留情，“虎子！大云！二云！”
裴若歲又是一個用力，干脆利落地把她按在了地上，她那肥厚的臉緊緊貼著地，沾上了灰蒙蒙的土。
錢翠花一臉希冀地望著自己家的方向，然而等了好半晌，也沒見他們出來搭把手。
“錢翠花，別看了，你們一家都是自私自利的人?！迸崛魵q低低地笑，那是她熟知了十幾年的模樣。
“裴！若！歲！”錢翠花咬著牙，一字一頓地喊出她的名字。錢翠花怎么也想不明白，這個死丫頭怎么突然就有這么大的力氣了？
明明昨天她還是那般軟弱無能，這才一夜過去，怎么就敢這樣反抗自己了？
一個念頭忽地從她腦海中劃過，錢翠花的面色刷地白了，看向裴若歲的目光也充斥著恐懼，“你不是裴若歲，你是誰？你是誰？你是人還是鬼？！”
古代的人們，總是會信一些怪力亂神的學(xué)說。
裴若歲能夠猜到，錢翠花是想到哪里去了，要是這樣，能免了這個麻煩，于她而言，倒是無所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