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霍允錚生日？
讓溫淺驚訝的是，霍允錚真的會做飯，而且刀工利落，技術(shù)嫻熟。
溫淺雙手撐在廚房的吧臺上，看得目瞪口呆。
她是真的看不出來，大忙人一個的霍允錚會對做飯這么有研究。
陳禹則似乎早已經(jīng)見怪不怪，坐在客廳里玩起了手游，直到一個電話打了過來。
不稍片刻，陳禹一邊匆匆地穿上外套，一邊走到廚房對霍允錚道：“錚哥，我媽非得鬧著出院，晚飯我就不能陪你吃了，我得去醫(yī)院看看?！?p> 溫淺還是第一次聽到陳禹這么叫霍允錚。
霍允錚從忙碌中回過頭，清冷應(yīng)允：“去吧。幫我跟阿姨問聲好?！?p> 陳禹“誒”了一聲，接著就急促地出了門。
屋里再次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溫淺看著一直忙碌中的霍允錚，對于這種只等著吃的做法內(nèi)心很是不好意思，于是心血來潮地問霍允錚：“老板，需不需要我?guī)湍悖俊?p> 雖然她不會做菜，但洗洗菜還是可以的。
可是霍允錚壓根不給溫淺插手的機會，惜字如金地應(yīng)道：“不用?！?p> 霍允錚拒絕得那是一個毫不猶豫和不容得人繼續(xù)堅持。
溫淺待得實在是無聊，但也只好泄氣地繼續(xù)撐在吧臺上看起了霍允錚忙忙碌碌的身影。
居家好男人。
溫淺一天之內(nèi)就在霍允錚的身上看到了不同于人前的兩面。
唯一的共同點是，無論哪一面都讓人覺得像是孤寂的高嶺之花，不可靠近。
這個男人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才會養(yǎng)成這種讓人時時刻刻覺得深沉疏離還帶著點淡淡憂郁的性子？
溫淺甚至懷疑霍允錚就只生活在他自己一個人的小世界里。
爾后，溫淺隱忍不住內(nèi)心的好奇，鼓起勇氣問霍允錚：“老板，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可以。”霍允錚的回應(yīng)依舊簡短。
溫淺也不扭捏，直接將心里的疑問問出了聲：“你為什么要花錢留我下來陪你吃飯？”
難道是喜歡她？想追求她？
可難得自戀的溫淺左看看右看看，覺得霍允錚的樣子也不像。
要不就是回報她在他生病的時候照顧了他？還給他送了文件？
似乎只有這一個理由能解釋。
卻是不知，她的問題還真的把霍允錚給問愣住了。
霍允錚突然停下了手上切姜片的動作，眼睛里一閃而過的陰郁哀傷，片時才應(yīng)道：“你就當(dāng)是陪我過生日吧?！?p> 只不過是他重生的日子。
至于為什么會把溫淺留下來，霍允錚想也許是因為溫淺叫醒他的時候，嘴角上掛著的那一抹淡淡的笑容。
霍允錚內(nèi)心無比渴望，在這一天能夠短暫地擁有那道能讓他心安和感覺得到溫暖的笑。
溫淺并不知道霍允錚此時內(nèi)心極度復(fù)雜又壓抑的心理活動，無比驚訝地道：“原來今天是你生日?。俊?p> 怪不得這一天的霍允錚渾身上下散著一種孤單凄冷的氣息，原來是想要人陪？
一個人孤孤單單過生日確實沒什么意思，后媽這一天還打電話過來找茬兒。
溫淺覺得自己一下子就通曉了霍允錚的心理。
霍允錚任由溫淺發(fā)散思維，繼續(xù)沉浸式做菜，不再說話。
過了一個多小時，全部菜終于得以端上桌。
溫淺看著令人垂涎的滿桌子的飯菜，忍不住由衷地對霍允錚夸獎道：“哇~老板，你這也太厲害了吧！”
溫淺第一次覺得認識的人里面居然還能有人做飯比她爸厲害。
只不過這菜看著是很豐盛，但是不知道為什么混進去了兩道地方驅(qū)寒的特色菜。
“生姜炒肺片、姜酒雞湯，沒想到你居然還會做這兩道菜?！睖販\言語之間意外又驚喜。
霍允錚正在脫圍裙，聽到溫淺居然能把兩道并不常見的菜叫出來名字，不禁脫口而出，“你吃過？”
溫淺語調(diào)愉悅地應(yīng)道：“嗯。我小時候感冒生病不?？人缘臅r候，我爸就會給我做生姜炒肺片。至于姜酒雞湯，我爸經(jīng)常做給我媽喝，聽說是滋補的，也能驅(qū)寒?！?p> 溫淺是在愛的包圍下長大的孩子，縱然現(xiàn)如今她的家已經(jīng)支離破碎，但過往的時光依舊如冬日里的太陽溫暖和煦。
霍允錚平靜地坐下，接過話，“這也是我小時候生病別人做給我吃的?！?p> “你的感冒還沒好嗎？”溫淺關(guān)心地問，緊接著又貼心地對兩道菜加以解釋，
“不過這兩道菜都是驅(qū)寒的，對你的病毒性感冒可能不起作用?！?p> 溫淺還以為霍允錚是在給病后的自己食補。
霍允錚一度陷入自己的情緒中，為避免被溫淺發(fā)現(xiàn)端倪，坐下還沒多久就找借口離開了飯桌，“你先吃吧。我去拿一下酒?！?p> 霍允錚說完之后就起身朝廚房走了過去。
溫淺沒有注意到霍允錚刻意掩藏的低落情緒，因為她的視線都被桌子上的菜完全給黏住了。
好家伙！
燜豬腳、清蒸鱸魚、炸藕夾、扇貝蒜蓉粉絲······
霍允錚做的還都是她從有記憶開始就愛吃的菜。
霍允錚什么時候變成她肚子里的蛔蟲了？這也太神奇了。
溫淺迫不及待地就都想下筷子去嘗一嘗。
廚房里，霍允錚看著已經(jīng)拿到手上的紅酒，不禁回憶起了往事。
這一天根本不是他的生日，而是他的母親和繼父還有他們的孩子的忌日。
十八年前的這一天，他親眼看著他們在無比慘烈的車禍中葬身火海。
桌上的菜都是他的繼父當(dāng)年特意做給他和他母親吃的。
這些年，他為了留住那些美好的回憶，一遍又一遍地想復(fù)制菜的味道，想回到他們一家其樂融融的那些日子，可是無論他重復(fù)了多少次，菜的味道都不對，時間也再也回不去了。
漸漸的，霍允錚每每這一天都會做上一大桌繼父當(dāng)年做過的菜，自己卻不再下筷。
等霍允錚整理好情緒再回到餐桌前時，溫淺已經(jīng)因為喝雞湯喝得面頰泛起了紅暈。
“你這酒怎么拿了那么久？”有了酒精的加持，溫淺說話更加隨意大膽了一些，還敢抱怨了。
霍允錚看著面頰像打了淡淡腮紅一樣的溫淺，忍不住皺眉問：“你這是喝了多少？”
溫淺雙手托腮，略帶抱怨的噗嗤應(yīng)道：“我見你一直沒回來，就只敢喝雞湯，都沒太敢動其它的?！?p> 當(dāng)然，她也只是喝了兩大碗而已。
霍允錚難得主動解釋，“起瓶器找不到了?！?p> 說話間，霍允錚已經(jīng)給自己倒上了半杯紅酒。
溫淺見霍允錚沒給自己拿杯子，也沒敢開口要，看著她也有點想喝的紅酒撇了撇嘴。
緊接著，她沒話找話地對霍允錚好心提醒道：“不過，你這雞湯的做法好像不太對。”
這才是她那么快就微醺的原因。
霍允錚順著問：“怎么不對？”面色平靜淡然，顯然不指望陌生人的溫淺能幫他找到記憶里的味道。
溫淺也不怕得罪霍允錚，犀利總結(jié)道：“酒不對，酒量也不對?！?p> 緊接著跟個美食達人一樣認真地點評了起來，“姜酒雞湯一般是用酒精濃度在8%~13%的老米酒調(diào)配。
但是，在搬來滬江市之后因為很少能買到以前的老米酒，這些年我爸就一直用的酒精濃度在30%左右的白酒代替，只要把握好用量也是能做出很好的味道的。
可你這是用了高粱酒吧？又或者是高度數(shù)的白酒？
而且用量太多了，鹽的用量也沒把握好，喝起來雖然不覺得辛辣和咸，但味道會很嗆和很沖，還會帶著一點苦味。不信你自己嘗嘗？”
溫淺說著就舉起了她早就在霍允錚碗里給晾好的雞湯。
霍允錚狐疑地接起碗喝了小兩口，發(fā)現(xiàn)雞湯細品之下確實有一種苦味。
原因竟然是這樣嗎？
霍允錚看著碗里的雞湯有片刻的失神，事實上他早就已經(jīng)記不清楚小時候的那種味道了，只知道他做出來的味道和記憶里隱藏的味道一直相差甚遠。
溫淺繼續(xù)科普，“真正的姜酒雞湯，喝過之后嘴巴是會回甘的，而且唇齒間還會持久地留有醇厚濃郁的米酒香氣?！?p> 喝湯多年，溫淺顯得非常專業(yè)。
“既然不好喝，你怎么還喝那么多？”霍允錚不由得問。
溫淺看著湯鍋里已經(jīng)快被她喝掉一半的雞湯，眼睛里突然流露出了些許的傷感，“已經(jīng)很久沒有人給我做姜酒雞湯了。這雞湯雖然苦，但是我也能嘗到它的甜?！?p> 溫淺說著說著嘴角突然就笑了起來。
霍允錚沒想到自己的問題會勾起溫淺不好的感觸。
眼前的女孩似乎遠比他想象的要樂觀和堅強。
又想著也許正是因為如此，曾經(jīng)的溫淺才能擁有那樣像漫天繁星一樣令人輕易淪陷的笑容。
霍允錚一向不怎么關(guān)心別人的事，此時也忍不住對溫淺問出了心里的疑惑：“我一直很想問，你的父親為什么會自殺？”
據(jù)他了解，溫宏遠白手起家，起起落落的情況在年輕的時候就已經(jīng)經(jīng)歷過了無數(shù)次。
溫淺也不介意霍允錚的好奇，依舊強裝堅強，眨了眨片刻間就已經(jīng)覆蓋上了一層朦朧煙霧的眼睛，“生意失敗欠了幾百萬的債，媽媽也走了，他可能一時想不開就從樓頂上跳下去了?！?p> “你媽媽······”
“她不要我和我爸了?！睖販\長吸了一口氣，將悲傷強行壓制在心底，回答得一臉淡定。
片時，溫淺又自嘲地笑著道：“以前我還可憐過鄉(xiāng)下的那些小孩，他們的母親因為貧窮拋棄了他們，沒想到有一天我也會成為他們的其中之一?！?p> “對不起?！被粼叔P沒想到壓垮溫宏遠的最后一根稻草會是妻子的離開。
溫淺斂了斂悲傷的神色，輕搖了搖頭示意沒關(guān)系，再次端起了碗，“我現(xiàn)在只希望有一天我爸能醒過來，然后我能盡快地幫他把債給還完。”
“會的。只要人還活著，就會有希望?！?p> 霍允錚既是說給溫淺，也是說給自己。
正是因為這些年他一直努力地好好地活著，他現(xiàn)如今才能將那些欺辱過他的人踩在腳底下。
溫淺自是不知道霍允錚的心路歷程，言語輕快地舉起碗里的雞湯要和霍允錚干杯，“那就先謝謝老板吉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