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序章
“王爺,步家公子步寒煙求見。”
靜謐諾大的庭院中,一名仆人步履匆匆地來到了棋亭前,慌慌張張地向亭中的男子匯報著。
隨著仆人的話音落下,本在悠哉自奕的男子驟然停住了手中的動作,指間的那顆瑪瑙黑子也因失神險些從指腹中掉落。此時此刻他這才意識到,他們并未在前一日離開京城。
“他這個時候來找本王做什么?不見,讓他走?!辈贿^男子很快便恢復(fù)了常態(tài),垂眸看向棋盤,悠悠地用指腹磨搓著棋子。
“王爺,步公子沒準(zhǔn)兒是要……”一旁的侍衛(wèi)王珂小聲地在他耳邊說道。
“你什么時候這么愛管閑事了?”他的語氣冷得如同清雪,沁得人背脊發(fā)涼。
“對不起,王爺,是屬下多嘴了?!蓖蹒娲瓜骂^,立刻收回了勸解的念頭。
“你去吧,告訴他,本王不見?!蹦凶硬⑽丛俅罾硗蹒娴脑挷纾靥痣p眸,掃了一眼已經(jīng)有些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仆人。
“是。”
“人都走了,出來吧。”
待仆人領(lǐng)命退下后,男子將指尖的棋子放下,抬眼望向了隱匿在角落的步寒煙。
“見過王爺?!辈胶疅熡行┎铰嫩橎堑刈叩礁?,懷中還抱著一位穿著淡綠色裙子的少女。
男子看著那懷里熟睡的女子,平靜的眼眸不禁開始掀起了層層波瀾。她還是那么好看,黛眉濃睫、翹鼻薄唇,臉上也有了氣色,看著沒之前那般消瘦憔悴了。
“王爺,我走不遠了。但是我希望她可以開開心心地度過以后的日子,所以我擅自主張,給她吃了忘憶散。因為我知道,以她的性格是不會乖乖跟我來的?!辈胶疅熆酀爻冻隽艘唤z笑,“王爺您說的對,在絕對的權(quán)力面前,證據(jù)是沒有用的,是我錯了……”
聽著步寒煙的話,男子并未說什么,因為一切早已成定數(shù),追悔過去毫無用處。他垂眸看著步寒煙近乎絕望的暗眸,不禁在心中嘲諷自己何曾不是如此,憑著一腔熱血和憤憤在這冰冷的世道中橫沖直撞。最后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根本無力保護自己想保護的人。在這里,能保護自己的,從來憑得不是潔身自好、清者自清,而是權(quán)力。
但是這樣血淋淋的道理,他不希望女孩兒明白,他同樣希望女孩兒能平平安安、快快樂樂地度過余生。如今這樣的情況,他自是會拼盡全力護她周全。只不過……他們之間已是月缺難圓,她若是不失憶,怕是寧死也不會來找自己吧。
“她的心里其實…一直只有您,也未曾恨過您。她不愿意回來,其實……是有苦衷的。我把她送回來,一是知道此,二是篤定您會護她余生周全?!辈胶疅煴鞠肴P托出,但回想起答應(yīng)少女的承諾,又生生將話咽了回去。
“王爺…”一旁的王珂再次忍不住勸解道,“現(xiàn)下只有您能保住她了……”
“給她安置一個房間,找人好生伺候。今天的事,不能有其他人知道。”
“是?!?p> “謝過王爺?!辈胶疅煱残牡厥媪丝跉狻?p> “你走吧,本王今日未曾見過你。”男子拂衣起身走到他的跟前,接手抱過了熟睡的女子。
“謝謝?!辈胶疅煾屑さ攸c了點頭,萬語千言似是在一刻都融匯在了這短短的兩個字上。他顫顫巍巍地站穩(wěn)身體,最后戀戀不舍地瞧了少女一眼后,便一個飛躍翻墻而出。
“王爺,準(zhǔn)備好房間了?!?p> “嗯。”男子抽回思緒,微微頷首,“一會兒傳下去,就說本王今日外出時,救回了一個女子?!?p> “是。”
“叫月淺過來一趟,給她診脈開一點補藥?!蹦凶拥嗔恐鴳牙镏亓繕O輕的女子,不禁心疼地抱緊了些。
“是?!?p> 王珂自知這女子的重要性,于是一刻也不敢耽誤地叫來月淺前來診治。
“她沒什么大礙,我給她開點補藥。只不過,她體內(nèi)的忘憶散看上去是新服的。”月淺輕輕關(guān)上了門,走到了男子的面前,“這藥她應(yīng)該是只服了部分,我可以解也可以續(xù)上那另一部分的藥。只是不知王爺是想讓她恢復(fù),還是…”
“不要讓她發(fā)覺?!蹦凶酉仁俏⑽u了搖頭,后低聲囑咐道。
“好,明白了?!痹聹\淡淡頷首示意。
“王爺,小姐醒了。”正說著,屋內(nèi)的一位丫鬟推門走了出來。
“王爺,那您先忙,我就先回去配置藥了?!痹聹\看著他微微閃動的雙眸,便識趣地咽回了本要說的話。
“嗯?!蹦凶拥男乃既徊辉趯υ捴?,面對月淺的話只是簡單應(yīng)付了一句,便急匆匆地走進了屋里。
聽著門吱呀的聲音以及漸漸靠近的腳步聲,正好奇查看四周的女子收回了探索的眸子,望向了緩緩走過來的男子。只見那男子白衣黑發(fā),衣和發(fā)都飄飄逸逸的,微微飄拂,透過窗外的金燦的陽光,尤似神明降世。
隨著走近,他的臉龐也映入了眼簾。輪廓清晰、棱角分明,整個人身上都散發(fā)著威震天下的氣質(zhì),可眼神卻是溫柔的。那目光不禁讓她莫名一下子紅了臉。
“還有哪里不舒服嗎?”男子走到她的床邊坐下,并沒有注意到她微紅的臉頰。
“啊...沒有。”她搖搖頭,目光再次與他相撞。在他黑色的眸子里,她似乎看到了繁星點點的星辰,深邃又吸引人。
“那就好,好生休息吧,本王晚些再安排人過來?!蹦凶拥拿寄咳岷土讼聛?,站起身準(zhǔn)備離開。但不料,一只小小的、涼涼的手攀上了他的掌心,令他身體一僵。
她見自己有些失態(tài),趕忙松開了手,低頭喃道:“對不起,我……還不知道自己叫什么?!?p> “…姓慕名青時?!蹦凶映聊艘幌潞螅_口道。
“那你...叫什么?”
“沈之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