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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夏真相集

第四十集 制讖獻(xiàn)符

華夏真相集 背砍刀詩人 9852 2022-10-28 07:36:45

  董賢封侯,朝野上下無不驚訝,議論紛紛。

  丞相王嘉查看東平王妻伍謁巫蠱之案,深感此事必有冤枉;又見董賢因為此案封侯,便知此中多有貓膩,于是上書力諫皇帝,認(rèn)為董賢擾亂國家制度,要求徹查。

  哀帝覽奏大怒,非但不納其諫,反而隨便尋個緣故,命將王嘉下獄而死。

  丞相既死,哀帝更是為所欲為,愈加信寵董賢。甚至公開違背先祖定制,屢次派中黃門到武庫拿取兵器,送到董賢住所賜之,允其武裝家丁。

  帝舅丁明任大司馬輔政,很稱其職,但常忌妒董賢受寵,因此在朝中頗有微辭。

  哀帝聞之,便下詔歷數(shù)丁明罪狀,將其免官,繼命董賢擔(dān)任大司馬、衛(wèi)將軍。

  當(dāng)時董賢年僅二十二歲,便為三公,實在有漢一朝罕見。雖為三公之貴,但依舊常在殿中執(zhí)事,并兼掌管尚書。百官皆靠其向天子奏事,因此無不忌憚。

  董賢既升任大司馬,便升調(diào)父親董恭任光祿大夫,弟董寬信任駙馬都尉。族中親屬都以侍中諸曹身份奉朝請,寵冠丁、傅兩家之上。

  元壽二年正月,匈奴單于來朝。

  漢哀帝召見匈奴單于,朝會之后賜宴,詔命群臣侍宴,董賢位列班首。

  匈奴單于見董賢位居君臣之首,感到驚疑,于是詢問:天朝三公之首,何其年輕?

  漢哀帝:大司馬雖年輕,但卻非常賢能,因得高官。

  匈奴單于聞而肅然起敬,于是起身拜見董賢,恭賀漢朝獲得賢臣。

  董賢傲然還禮,面有得意之色。

  與董氏崛起相比,此時外戚王氏家道已經(jīng)衰落。王氏闔族男子之中,只有平阿侯王譚之子王去疾與哀帝有舊,因而得寵,擔(dān)任侍中騎都尉。

  漢哀帝愛屋及烏,復(fù)提拔王去疾之弟王閎擔(dān)任中常侍,更使王閎岳父蕭咸、蕭育兄弟并在朝廷為官,皆受重用。

  董賢之父董恭欲與蕭家結(jié)為親家,便央人替兒子董寬信求娶蕭咸女為妻。

  蕭咸聞言惶恐,對媒人辭謝道:某是何等樣人,敢跟大司馬家結(jié)親?

  媒人:此乃門當(dāng)戶對,當(dāng)世佳配,大人何必自謙如此?

  蕭咸:尊使悄言!請歸報董少府,下官實不敢當(dāng)。

  媒人:則我如何向少府大人回話?

  蕭咸:如此,則不敢有勞尊介,我使小婿王閎親自登門告罪便是。

  媒人不解,但也不敢再說,只得告辭而去。

  蕭咸于是叫來女婿王閎,命其往董府辭謝求婚之事。

  王閎自也不同意這門親事,乃趁次日散朝之機,向董恭表達(dá)岳父不敢高攀之意。

  董恭不悅,搖頭嘆道:我家因何得罪天下,被人害怕至此!

  鏡頭轉(zhuǎn)換,數(shù)日之后。

  漢哀帝在麟麒殿擺宴,與董賢父子及親屬聚飲,王閎兄弟侍中、中常侍都在旁侍候。

  灑過三巡,哀帝酒意上涌,眼望董賢而笑道:我欲效法堯禪于舜,卿謂如何?

  董賢未及回答,王閎已起身昂然言道:天下乃高皇帝天下,非陛下所有者。陛下繼承帝系,應(yīng)傳位于子孫直到無窮。世代相傳大事至重,陛下幸勿信口言之!

  漢哀帝默然不應(yīng),董賢臉上變色。稍頃,哀帝遂將王閎趕出,吩咐以后不許侍宴。

  元壽二年初,董賢住宅落成,建造極為堅牢,但外大門無故自壞,董賢心厭惡之。

  其后未過半年,至六月二十六日,漢哀帝忽然駕崩于未央宮,至此方知先兆于此。

  皇帝駕崩,內(nèi)侍急報太皇太后。王政君聞報,不待舉哀,迅速移駕未央宮,連日連夜部署王氏子弟,命各帶家甲禁軍,先控制朝廷中樞。

  王政君:奉寶郎何在?

  奉寶郎:臣在。

  王政君:皇帝大行,傳國玉璽可在你處?

  奉寶郎:啟太皇太后,天子臨終之前,已將玉璽交給大司馬董賢。

  王政君:豈有此理!

  王閎插言:太皇太后不知,半年之前,皇帝便有意禪位于董賢矣。

  王政君:我大漢江山社稷,豈可交由外姓之人!你速帶兵去,命其交出玉璽!

  王閎:諾,臣遵旨!

  于是帶兵而去,未至片時即歸,呈上傳國玉璽。

  王政君:大司馬今在何處?

  王閎:隨臣前來獻(xiàn)璽,因無旨傳見不敢入內(nèi),現(xiàn)在午門外候命。

  王政君:宣他入內(nèi)。

  王閎應(yīng)諾,與承旨官同出,傳喚董賢入內(nèi)。

  董賢上殿,見王政君昂然高坐,便感不妙,只得大禮參拜:臣參見太皇太后。

  王政君:罷啦。我來問你,卿為三公之首,將如何安排大行皇帝喪事?

  董賢回答不出,免冠道歉:皇帝陛下猝然大行,臣實措手不及,惟太皇太后之命是聽。

  王政君:不是大行皇帝猝然駕崩,實是你太過年輕,不諳國典之故。這也罷啦,也難怪你。新都侯王莽前任大司馬時,曾處理過先帝喪事,知曉舊例,我令其助你。

  董賢叩謝:太皇太后圣明,臣惟命是聽!

  王政君冷冷一笑,遂遣承旨官持節(jié),召見王莽入宮。

  王莽奉旨入宮,路上心中早有計較。到達(dá)朝堂之后,先與尚書耳語一陣,尚書頻頻點頭。王莽隨同承旨官入內(nèi),向王政君大禮參拜:臣王莽參見太皇太后。

  王政君:賜平身。

  王莽:臣謝恩。

  王政君:卿可知召你進(jìn)宮,所為何事否?

  王莽:臣不知,或與大行皇帝喪儀有關(guān)?

  王政君點頭,正欲說話,尚書執(zhí)笏而入,拜倒高呼:太皇太后,臣有本上奏。

  王政君:有本奏來。

  尚書:臣不懼萬死,要彈劾大司馬董賢大不敬之罪。

  董賢在旁聽見,顏色更變。

  王政君:你果然罪該萬死,竟敢彈劾當(dāng)朝三公之首。不知所為何事?

  尚書:董賢正因高居三公之首,且受先帝殊寵,卻在先帝臥病時不親侍藥,故有大不敬重罪。若不重懲,則何以約束朝中眾卿?

  王政君:如此說來,卿言甚是。怎奈皇帝剛剛大行,不宜對朝中重臣擅動刑罰。也罷,哀家可以法外施恩,免除對大司馬董賢懲處,但自此之后,不得出入殿中司馬府門。董賢,對此薄懲,你可有不服?

  董賢:臣知罪,臣愿受罰,并謝太皇太后恩典。

  于是悻悻地磕一個頭,退到殿庭以外,免冠赤腳,跪拜謝罪?;馗?,一夜無眠。

  鏡頭轉(zhuǎn)換,日落日出,又是新的一天。

  次日清晨,謁者持太皇太后詔書,徑至大司馬府給董賢下詔。董賢跪接,聞其詔略云:

  自高安侯董賢入宮以來,陰陽不調(diào),災(zāi)害并至,平民遭罪。董賢不懂事理,擔(dān)任大司馬重職,身為三公之首,近不能服眾,遠(yuǎn)不能退敵安邊。今收回大司馬印綬,罷官回家聽勘。

  謁者宣旨已畢,將旨意塞入董賢手中,轉(zhuǎn)身出門便回。

  董賢臉如死灰,愣怔半晌,驚懼至甚,便與妻子吞毒自殺。

  家人恐懼,趁夜埋葬,不敢聲張。

  王莽探知董府出喪,且驚且喜,又指使大司徒孔光,上奏太皇太后:董賢以諂媚邪佞封侯,父子把持朝政,兄弟并受寵愛,大舉建宅筑塋,與皇上陵墓無異,費用以萬萬錢計,國庫因此空虛。又父子傲慢不敬帝使,受賞不拜,罪惡昭彰。董賢自殺伏罪,父董恭又在棺上涂朱,雕以四季之色,左蒼龍,右白虎,上附金銀日月,以玉衣珠璧裝殮,僭越無以復(fù)加。臣以為董恭不宜在朝,并請將其財物沒收,所有靠董賢任職者都予免官。

  太皇太后:準(zhǔn)奏。詔命將董恭、董寬信與家屬遷到合浦,董賢母回故鄉(xiāng)巨鹿。沒收變賣董氏財產(chǎn),并命開棺,露現(xiàn)董賢尸骸檢驗。

  畫外音:董賢忽起忽落,傳奇人生就此落幕。

  董賢既死,太皇太后王政君遂與王莽合謀,議立新君。

  因哀帝無子,嗣君便只有在宗室諸王中選立。王莽為便于日后弄權(quán),不肯于宗室中擇其年長者,便提議迎立年僅九歲中山王劉衎登基,太皇太后無甚主意,自是一說就肯。

  九月初一辛酉日(公元前1年10月17日),中山王劉衎被迎入長安,即位為帝。

  以王莽為首,率領(lǐng)群臣眾卿羅拜丹墀,山呼萬歲,是為漢平帝。

  平帝高居御榻,鸚鵡學(xué)舌般賜令眾卿平身,宣布次年改元元始。

  字幕:劉衎原名劉箕子,漢元帝劉奭之孫,中山孝王劉興之子,生母衛(wèi)姬。

  畫外音:自此之后,王莽繼為大司馬,輔朝執(zhí)政。遂以太皇太后詔書名義,將丁、傅兩族之人全部罷官,丁氏一族并被趕回原籍。又將傅皇后降稱共王母,丁后貶稱丁姬。

  是日太皇太后王政君垂簾聽政,大司馬王莽操持國政。百官聚于朝廷東廳,朝賀平帝,三拜九叩,拜舞起居。

  漢平帝:眾卿平身??捎斜咀??

  御史大夫:臣等眾卿,聯(lián)名上奏。

  漢平帝:盡管奏來。

  御史大夫:今有大司馬王莽,自先帝大行以來,盡心王事,救傾扶危,有撥亂反正大功,功在社稷,猶如周公輔成王時崇高,功德巍巍。臣等以為如此大功,當(dāng)封為王。

  漢平帝:大司馬之意若何?

  王莽:臣雖有微功,分所當(dāng)為。眾卿此議,雖是一番美意,但臣謂絕計不可。

  漢平帝:卻是為何?

  王莽:休說臣之微功難符此賞,便是當(dāng)年高祖之時,便曾立白馬之盟,非劉姓不得封王。微臣何人,敢破此例?

  漢平帝:眾卿之議,非為無由;大司馬之辭,亦非無據(jù)。即是如此,可特賜大司馬號為安漢公。更因扶立寡人之功,詔命對眾臣俱都加封,賞賜天下臣民爵一級。官吏在位二百石以上,試用期未滿者,都按已滿看待,給予轉(zhuǎn)正任用。

  御史大夫及眾卿:陛下圣明,臣等謝主隆恩!

  當(dāng)時班部之中有博山侯孔光,時任光祿大夫,心中暗思:王莽權(quán)勢日益強大,凡與王政君有仇者,睚眥必報,盡行誅殺。我乃前朝宰相,若與其同處朝堂,如何得保長久無事?

  計議已定,于是越班而出,持笏上奏:臣啟陛下,今有安漢公赤心輔政,我大漢社稷必當(dāng)穩(wěn)如磐石,安享太平。臣今老矣,耳聾眼花,有心無力,故請告老,退職還鄉(xiāng)。

  漢平帝聞此,不敢回答,眼望太皇太后。

  王政君:安漢公以為如何?

  王莽:博山侯雖然年邁,但尚未達(dá)古稀之年。更為百官楷模,豈可擅離朝堂?為臣以為,既然孔侯不耐政務(wù)繁劇,大可委以清閑職責(zé),以慰眾望。

  王政君:何謂清閑之職?

  王莽:今皇上雖然聰睿異常,但畢竟年幼,臣謂應(yīng)給其安排宿儒,以為師傅,朝夕教導(dǎo)為政之要。博山侯乃是前朝丞相,天下儒林之冠,恰當(dāng)此任。

  王政君:卿言甚是有理?;实郾菹?,便依安漢公之奏,可拜博山侯孔光為太傅,官位四輔之首,領(lǐng)給事中,負(fù)責(zé)宿衛(wèi)供養(yǎng),在宮禁之中辦公,負(fù)責(zé)供給衣服、車馬及食物。

  漢平帝:就依太皇太后。

  王莽及眾卿:陛下圣明,臣等恭賀太傅。

  孔光:臣謝主隆恩。

  畫外音:次年,孔光又升任太師,王莽自己則擔(dān)任太傅??坠馍钪O木秀風(fēng)摧為官之道,此后經(jīng)常稱病,不敢與王莽并列朝班。王莽就此獨攬朝綱,指使群臣上奏,頌揚自己功德。漢平帝復(fù)加給王莽宰衡稱號,雖處公爵,但位于諸侯王之上,統(tǒng)率百官。

  孔光看到此種情形,知道王莽篡位之意已明,自己若不從逆,必受其害,更感到恐慌,于是再三上表,堅持稱病辭職還鄉(xiāng)。

  太皇太后王政君覽奏,便下詔書:太師孔光乃是圣人后裔,先帝太傅之子,德行純正端方,道義學(xué)術(shù)精通,擔(dān)任四輔之首,輔助皇帝。雖年邁有病,但似此德高望重大臣,是國家重器,仍不可缺?!吨軙氛f‘毋棄老成’,其國欲興,須重師道。詔許太師孔光不用上朝進(jìn)見,每十日賞賜一餐。賜給太師靈壽杖,黃門令給太師在宮禁之內(nèi)設(shè)置坐幾,太師進(jìn)入宮禁之內(nèi)可持杖,并賞賜十七種食,回府第養(yǎng)老,下屬官員仍按照常規(guī)辦公。

  元始五年,孔光在家中壽終正寢,享年七十一歲。

  王莽奏請?zhí)侍?,命九卿策書,贈給太師博山侯印綬,賜馬車、棺材、金錢、雜帛。由少府供設(shè)帷帳,派諫大夫持符節(jié)同謁者負(fù)責(zé)喪事,博士負(fù)責(zé)喪葬禮儀。

  臨喪之際,太皇太后王政君特遣中謁者手持符節(jié)前來吊唁,公卿百官共同吊唁送葬。時用喪車及副車各一乘裝載,皇帝羽林衛(wèi)軍及諸儒生,合計共四百人。送葬車一萬多輛,用五百名兵士掘穴下棺,墳?zāi)孤∑?,同大將軍王鳳葬禮相同。贈謚號為簡烈侯。

  太師喪事已畢,王莽,遂重用當(dāng)代名士鴻儒劉秀,任命其為右曹太中大夫。

  字幕:劉秀原名劉歆,字子駿,大經(jīng)學(xué)家劉向之子。

  鏡頭閃回。劉歆曾與王莽共事,二人關(guān)系十分密切。自王莽執(zhí)政以來,劉歆仕途異常通暢,由此接連升任;先為中壘校尉,后遷侍中、太中大夫,又累遷騎都尉、奉車都尉、光祿大夫,后因與時人政見不合,請求外任。便在此時,劉歆忽改名為劉秀。

  王莽總領(lǐng)百官把攬朝政,為體現(xiàn)禮賢下士胸懷,由此便任命劉歆為右曹太中大夫。

  畫外音:劉歆得到王莽破格提拔,由此走馬上任,復(fù)又總領(lǐng)五經(jīng),繼其父未竟之業(yè),部次群書。乃依《別錄》體例,更著《六略》,又?jǐn)⒏骷以戳骼?,總為一篇,謂之輯略,以當(dāng)發(fā)凡起例,總名為《七略》。是為中國第一部圖書總目,著錄圖書13219卷。其分類體系對后世影響極大,此后南朝宋王儉《七志》、梁阮孝緒《七錄》、隋許善心《七林》、宋代鄭寅《七錄》,均采用此七分法。

  劉向、劉歆父子經(jīng)過二十余年努力,完成中國歷史上第一次由政府組織,大規(guī)模圖書整理編目工作,總共整理出圖書33090卷,分別收藏于天祿閣、石渠閣,建立起第一個國家圖書館。先秦古籍得以流傳,圖書由官府收藏轉(zhuǎn)向民間普及,做出重大貢獻(xiàn)。其父子所創(chuàng)系統(tǒng)古籍整理方法,亦使??薄⒈?zhèn)?、考?jù)等專門學(xué)科開始產(chǎn)生。

  閃回結(jié)束,王莽為篡權(quán)大作準(zhǔn)備,脅持上下,設(shè)計誅滅政敵,拔擢黨羽。遂先任命劉歆為右曹太中大夫,很快遷為中壘校尉;隨即任為京兆尹,封紅休侯,命典儒林史卜之官。

  劉歆為王莽所用,遂稟承其意,大力鼓吹古文經(jīng)學(xué),尤其《左傳》《周禮》,頗有一些利于其篡漢奪權(quán)內(nèi)容,為其托古改制制造輿論,提供謀略。

  光陰荏苒,元始三年。

  劉歆領(lǐng)會王莽心意,以為時機已到,遂至大司馬府,獻(xiàn)上一卷竹簡。王莽打開,見上面寫著四句話道:兆遇金水工相,卦遇父母得位。所謂康強之占,逢吉之符也。

  王莽:此乃何意?

  劉歆:此乃下官昨日見天象有異,于是占星卜卦,得此爻辭。

  王莽:是謂天意屬我,正當(dāng)此時乎?

  劉歆:主公圣明。

  王莽:金水工相,隱指應(yīng)期,自不必說。然則“父母得位”,其意如何?

  劉歆:以在下詳之,是說主公當(dāng)先為天子父母,然后可得其禪位。

  王莽聞言大喜,信之不疑,于是次日上朝,奏請進(jìn)獻(xiàn)己女給平帝,并請冊立為皇后。

  平帝長期處于大司馬掌握之中,怎敢不從?自然照例準(zhǔn)奏。

  由此王莽之女被迎入宮,行大婚之禮,當(dāng)即冊立為皇后。國丈王莽亦由此加賜封號為宰衡,其二子王安、王臨皆都封侯。

  王莽于是復(fù)又奏請設(shè)立明堂辟雍,以劉歆典掌其事,制度之盛,無與倫比。

  明堂既立,天下儒生學(xué)士大悅,皆都上書稱贊宰衡巍巍大德,謂此舉可比唐虞發(fā)舉,成周造業(yè),要求給王莽賜以束帛加璧,大國乘車、安車各一,驪馬二駟。

  平帝順從眾議,乃為岳父王莽加九錫,只去天子半階,成為無冕帝王。

  元始五年,劉歆作《鐘歷書》,恢復(fù)古代樂律。又創(chuàng)《三統(tǒng)歷譜》,考其夏商周三代歷日,探索歷史變化與天命關(guān)系。

  畫外音:《三統(tǒng)歷譜》是一部完整天文著作,有編制歷法理論,節(jié)氣、朔望、月食以及五星常數(shù)及其位置推算方法,還有基本恒星位置數(shù)據(jù),包含現(xiàn)代天文年歷基本內(nèi)容,因而被認(rèn)為是世界上最早天文年歷雛形。其后《鐘歷書》及《三統(tǒng)歷譜》皆為王莽所用,成為其篡權(quán)理論基礎(chǔ)。劉歆卓越學(xué)識震古爍今,確為古今學(xué)者同聲贊譽,然而又因助王莽篡奪漢室江山,建立新朝出力最巨,故而又受到后世史家學(xué)者唾棄,因此頗具爭議。

  劉歆因受王莽重用,很快成為當(dāng)時天下儒士之首。因自己名字與漢哀帝劉欣同音,為避其諱,遂改名為劉秀。

  彼時在南陽郡中,光武帝劉秀剛剛出生,不過一兩歲而已。

  元始四年,安漢公王莽上書漢平帝,奏請詔命設(shè)置西海郡,遷移天下犯人到此居住。又分出京師部分之地,建立前輝光、后丞烈二郡,更改十二州名稱,劃分郡國所屬界限。

  此后王莽政治野心逐漸暴露,開始排斥異己,驅(qū)逐政敵。

  先逼迫太皇太后趕走叔父王立,繼而上奏彈劾何武與公孫祿,將其免官;后又以各種罪名,陸續(xù)罷免中太仆史立、南郡太守毋將隆、泰山太守丁玄、河內(nèi)太守趙昌等二千石以上高官,剝奪高昌侯董武、關(guān)內(nèi)侯張由等爵位。

  與此同時,大批拔擢依附黨徒,鞏固自己在朝中權(quán)勢。乃以堂弟王舜、王邑為腹心,用親信甄豐、甄邯主管糾察彈劾,平晏管理機要事務(wù)。

  王莽平時一本正經(jīng),當(dāng)欲獲取利益,只須略微示意,黨羽就會依其意思上奏。然后王莽卻又磕頭堅辭,對上迷惑太皇太后,對下欺哄百官及京師平民,以掩蓋自己野心。

  為取得朝中百官擁護,王莽屢次上書,先建言封賞諸侯王和功臣后裔,然后封賞在職官員,增加宗廟禮樂,使鰥寡孤獨都有所養(yǎng),對平民士人推行恩惠,再次博得朝野好感。

  又上書建言,聲稱太皇太后王政君為人表率,帶頭大興儉樸之風(fēng),自己身為百官之首,理應(yīng)趨赴效法,于是自請獻(xiàn)錢百萬、田三十頃,用以救濟民眾。百官見此,群起效仿。

  又每逢遭遇水旱災(zāi)害,王莽率其全家老少,只吃素食,不用酒肉。

  大司徒司直陳崇上表,贊頌王莽功德,說其德比先賢,行超古圣。百官皆都附奏,阿奉之聲布滿朝野。

  王莽準(zhǔn)備代漢篡位,恐平帝外戚衛(wèi)氏家族為礙,遂上書奏請將衛(wèi)氏及其族封到中山國,并禁止其家人留居京師。長子王宇恐平帝日后怨恨報復(fù),因此極力勸阻,王莽不聽。

  王宇遂與其師吳章商議:我父反意漸明,是取滅族之禍也,如其奈何?

  吳章:安漢公重用劉秀,極信天命。你可陰命妻舅呂寬,于夜間偷持血酒,撒于你父安漢公住宅大門,以此為天象示警,勸其將權(quán)力交給衛(wèi)氏,則大禍自然消解矣。

  王宇:此計大妙。

  計議已定,便找來妻舅呂寬,使行其事。

  呂寬奉命而為,未料在實行程中行動不慎,被人發(fā)覺,告知安漢公。

  王莽聞而大怒,命將王宇逮捕入獄,然后將其毒殺。復(fù)又借此機會,誣陷誅殺外戚衛(wèi)氏一族,牽連治罪地方豪強,逼殺敬武公主、梁王劉立等朝中政敵。

  經(jīng)過此案,朝中權(quán)貴及宗室外戚被殺者數(shù)以百計,由此海內(nèi)震動。

  王莽為消除負(fù)面影響,又令人將此事大肆宣傳,說安漢公大義滅親、奉公忘私,甚至寫成頌文,作八篇誡書分發(fā)各地,命官吏百姓背誦,然后登記入官府檔案。又命將此頌文與孝經(jīng)同列,作為朝廷選拔人才書目,使天下儒生皆都習(xí)頌。

  為制造盛世景象,王莽又派風(fēng)俗使八人到各地考察,回朝后贊頌天下太平,彰顯宣揚教化之功。其次通過重金引誘,使匈奴等族遣使歸順朝賀。

  由此以來,王莽遂成治國能臣,平定天下賢圣。

  歲月更迭,光陰似箭,轉(zhuǎn)眼已是元始五年。

  這一日漢平帝升殿設(shè)朝,殿頭官唱喝:百官有事早奏,無事卷簾退朝。

  大司馬王莽出班上奏:臣啟陛下,前有共王之母及丁姬埋葬渭陵,不遵臣妾之道,墳冢與先帝同高,又各抱帝太后、皇太太后璽綬下葬,不合禮法。請掘墳取璽,改葬定陶。

  漢平帝此時已然十五歲,略懂人事,知其不可。但在王莽積威之下,凡事不敢作主。聞聽此奏,一時怯懦不言,只以眼光斜視身側(cè)太皇太后,望其發(fā)言制止。

  太皇太后:丁姬雖然越制,但安葬既久,豈有發(fā)墓掘墳之理?我謂不可,卿等再議。

  王莽:皇家體制,豈可違背?臣謂此事含糊不得,無需再議。

  太皇太后目視眾臣,百官皆都低頭,不敢應(yīng)聲。太皇太后無奈,只得勉強準(zhǔn)奏。

  王莽謝恩出殿,乃命有司立刻組織人馬工役,發(fā)掘丁姬墳?zāi)埂?p>  當(dāng)日烏云密布,雷聲隱隱,眾人皆都感覺不祥。

  王莽所派監(jiān)督官吏不為所動,喝令開挖。一聲令下,鍬鋤齊施。正當(dāng)動工之際,忽然一聲巨響,丁姬墓崩,磚石齊飛,當(dāng)場壓死數(shù)百人。

  眾人大懼,呼喊連聲,扔掉鍬鋤,四散而逃。

  監(jiān)工厲喝:雷破其墓,正是天意,有何驚慌?土工撤后,木工上前開棺!

  眾木工不敢不聽,只得上前。叮叮當(dāng)當(dāng),斧鑿齊施,掀開槨木頂蓋。只聽天下一聲巨雷響亮,棺槨里面突然冒起熊熊烈火,槨中器物盡都焚毀,一件不剩。

  待火焰漸熄,監(jiān)工再次下令:清理灰燼,打開棺木!

  棺木打開,臭氣外溢,遠(yuǎn)飄數(shù)里之外。

  丁姬之棺既開,復(fù)掘共王母之墓。

  畫外音:當(dāng)時在朝大臣,為迎合王莽心思,便都出私錢,雇傭派遣家人子弟,共聚十余萬人,助掘共王母及丁姬墳冢。饒是人多勢眾,亦費時二十余日,方將兩座陵墓掘平。于是共王母傅氏及丁姬尸體亦都化為塵埃,再無骨骸孑遺。

  掘墓事件之后,王莽因知姑母對趙飛燕深惡痛絕,便又假傳太皇太后詔書。其書略云:

  前皇太后趙飛燕與昭儀趙合德俱侍帷幄,姊弟專寵錮寢,執(zhí)賊亂之謀,殘滅繼嗣以危宗廟,悖天犯祖,無為天下母儀。奉太皇太后懿旨,詔貶皇太后為孝成皇后,徙居北宮。

  趙飛燕聞旨,不敢不從,只得含悲忍詬,搬到北宮。其后月余,傳旨官來至北宮,復(fù)又下詔:孝成皇后罪惡深大,朝請希闊,失其婦道;且無共養(yǎng)之禮,而有虎狼之毒,宗室所怨,海內(nèi)之仇也,而尚在小君之位,誠非皇天之心。夫小不忍亂大謀,恩之所不能已者,義之所割也。今廢為庶人,就其故園。

  趙飛燕聞此,知道大勢已去,淚不能止。傳旨官去后,輾轉(zhuǎn)反側(cè)良久,終將銀牙一咬,逐出侍婢,緊閉門戶,懸梁自殺??蓱z絕世紅顏,就此終化云煙。

  時隔不久,傅皇后亦被王莽冠以類似罪名,活活逼死。

  王莽先后除滅衛(wèi)、傅、丁、趙四族外戚勢力,便請為眾姑母賜封爵號。太皇太后準(zhǔn)其所請,詔命賜封王君俠為廣恩君,王君力為廣惠君,王君弟為廣施君,都領(lǐng)湯沐食邑。

  王氏一眾姊妹自然大喜,遂在太皇太后面前日夜贊譽王莽美德。

  王莽聞此贊譽,愈加謙恭,盡心侍奉姑母太皇太后。因知姑母討厭深宮生活,便千方百計舉辦活動,讓其外出散心。就連王政君侍女之子生病,王莽也前去親自侍候。

  漢平帝此時漸漸長大,凡事不得做主,心情郁郁不樂,便即患疾得病,輾轉(zhuǎn)床榻。

  王莽聞之,便親撰禱文,率群臣祈禱上天,愿以自身代帝而死。

  十二月,漢平帝病死于未央宮,時年十四歲,謚號孝平皇帝,葬于康陵。

  畫外音:平定之死,后成向來存在爭議。《漢書·平帝紀(jì)》只記載其去世時間地點,并未記載死因。后來王莽稱帝企圖暴露,劉信起兵并發(fā)檄文,宣稱漢平帝是被毒死。唐初經(jīng)學(xué)家顏師古在為《漢書》作注疏時,提供平帝被毒殺經(jīng)過:漢平帝逐漸長大,因為母親衛(wèi)姬緣故,對王莽產(chǎn)生不滿;王莽聞而大懼,乃趁臘日向漢平帝進(jìn)獻(xiàn)椒酒時下毒,致平帝中毒害病而死。宋司馬光作《資治通鑒》,也采信王莽在椒酒中下毒之說。

  平帝既崩,王莽遂立漢宣帝玄孫劉嬰為帝,年僅兩歲。

  眾臣見此,體會宰衡之意,皆都上表太皇太后,請求王莽效法周公輔佐周成王故事。

  太皇太后王政君認(rèn)為不可,但無力阻止,只得秉承群臣之意,命王莽代理朝政,稱假皇帝,臣民則稱王莽為攝皇帝。王莽假作謙遜,乃自稱“予”。

  時值公元6年,王莽五十一歲,改元居攝元年。

  王莽自為攝皇帝之后,野心大白于天下,由是朝野正直之士厭惡者極多,眾議紛紛。

  太皇太后王政君聽聞眾議不佳,乃私召丞相等重臣入內(nèi),說道:卿等眾人皆是先帝所用重臣,所見者大略必同。我雖婦人,也知王莽改元居攝,似乎不可?

  丞相:太皇太后所言極是。自古以來,倘皇帝幼弱,為人臣者亦止于輔政而已,便如周公及伊尹一般。焉有似安漢公者,竟稱攝政,并號為攝皇帝者?所謂天無二日,古今同理,今安漢公重用劉秀,更以各種祥瑞之兆作為天命,蠱惑天下,企圖代漢自立之心明矣。

  太皇太后聞此大憂,隱入沉思。

  王莽自稱攝皇帝,并改元居攝,野心路人皆知,立即引起劉氏宗室反彈。

  首先是安眾侯劉祟發(fā)難,居攝元年率領(lǐng)百余人進(jìn)攻宛城,未能攻克失敗。

  次年九月,東郡太守翟義起兵,擁立嚴(yán)鄉(xiāng)侯劉信為皇帝,通告各地。

  于是關(guān)中大亂,長安以西二十三縣盜賊并起,趙明起而造反。

  王莽十分恐懼,遂抱孺子嬰到宗廟禱告,說明自己臨時攝位,將來定歸政孺子嬰。

  告祭祖廟已畢,還宮設(shè)朝,召集眾臣,宣布劉信是為叛賊,需調(diào)動大軍鎮(zhèn)壓。乃以從弟王邑為將,前往攻伐劉信,消滅翟義叛軍。

  經(jīng)過幾番交戰(zhàn),到至次年春暖花開,王邑平息叛亂,班師而歸。

  由此以來,朝臣緘口,更無有敢明言反對攝皇帝者。且自漢武帝以來,朝廷大臣與民間學(xué)者大論災(zāi)異與禪讓,風(fēng)氣頗為盛行。王莽則大加利用,對入朝獻(xiàn)符命者皆予豐厚賞賜。

  時有長安百姓哀章,頗有歪才,于是杜撰一卷《金匱策書》,獻(xiàn)至漢高祖廟,放置于供桌祭臺之上。廟祝發(fā)現(xiàn),不敢隱瞞,呈遞朝堂。

  安漢公得此策書,便與丞相、御史大夫當(dāng)眾發(fā)看。見其書中大意,是預(yù)言攝皇帝王莽當(dāng)為真命天子;書后并附表格名單,開列出十一人名字,都有相應(yīng)官銜,是謂上天符命。

  王莽大喜,遂派從弟太傅王舜進(jìn)宮,逼迫太皇太后交出傳國玉璽。

  王政君:傳國玉璽乃天子印信,朝廷重寶,爾索之何為?

  王舜:上天符命,太皇太后尚不知耶?孺子嬰當(dāng)禪位于攝皇帝,自須親傳玉璽。

  王政君:逆賊王莽,癡心妄想如此!你父子一家承蒙漢家寵信,才能世代富貴,既無報答,又在托孤之時趁機奪位,完全不顧恩義。為人如此,豬狗不如!

  王舜:天下歸心安漢公久矣。且是自家親戚,肥水不流外人之田,太后又何必執(zhí)拗?

  王政君:篡國逆賊,人人得而誅之,說甚親戚不親戚?且若自謂已得天命,欲改變正朔服制,就應(yīng)做新璽,流傳萬世,何非欲得此亡國不祥玉璽?我不過漢家老寡,隨時會死,將以此玉璽陪葬,你等終不可得之!

  一邊破口大罵,隨即痛哭流涕,泣不成聲。身旁侍者見此,無不陪同垂泣。

  王舜見姑母如此,亦自感到悲哀,相陪著掉了幾滴眼淚。但過許久,尋思無法回去交差,由是小心勸道:太皇太后所責(zé)甚是,義正辭嚴(yán),臣等無話可說。但攝皇帝欲受禪讓,定要拿到傳國玉璽,太皇太后豈能到死,都能保有此璽乎?

  王政君知其所言不虛,再次哭道:如此,你便拿去,讓那狗才稱心如意便了!

  說罷,便將傳國玉璽取出,怒而擲之于地。玉璽落到漢白玉石階之上,發(fā)出怦然脆響,跳了幾跳,終至不動。王舜急忙上前捧起,見其崩碎一角,咂嘴弄舌,痛惜不已。

  王政君:拿去!我將老死,有你等兄弟,我王家必要滅族矣!

  言畢又哭。王舜目的已達(dá),哪里還聽她嘮叨?早已捧璽而出,回去獻(xiàn)給攝皇帝。王莽得璽大悅,見其崩壞一角,雖感遺憾,倒也能自為寬解,遂又失笑。

  王舜:兄長笑者何來?

  王莽:常言天道有闕,世間豈有十全之物哉?可命宮中巧手匠人,以黃金鑲其缺角,命曰“金鑲玉璽”便了。

  王舜由衷贊嘆:陛下真天縱英才,我等豈能望之項背!

  王莽大喜,將缺角玉璽交付匠人,吩咐鑲以黃金;復(fù)命在未央宮漸臺置酒設(shè)宴,請來姑母王政君,奉入上坐,與本族宗親諸弟大肆慶祝。酒席宴間,絲竹管弦齊奏,歌舞升平,王氏兄弟極盡諂媚,太皇太后只是不樂,未假辭色。(本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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