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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夏真相集

第三十七集 悼武天王

華夏真相集 背砍刀詩人 9603 2024-01-28 09:21:59

  石琨投晉,拜于闕下。

  晉穆帝聞奏,拍案大怒:彼祖父石虎兇毒天下,罪惡滔天;汝今窮途末路,復欲求我庇護,朝秦暮楚,何其易耶!孤偏不納其降,詔令斬之!

  詔旨即下,石琨及其家族全部頸上餐刀,人頭落地,于是石氏一族至此遂絕。

  晉大將軍殷浩見斬了石琨,又知后趙已亡,亦知北伐機會難得;遂使督統(tǒng)謝尚、荀羨引兵進屯壽春,上疏天子,奏請出師許昌北伐。

  穆帝覽奏,當即詔準。

  左丞孔嚴早知殷浩與桓溫不和,因勸殷浩:某觀桓溫嫉妒明公之情,深覺良可寒心。今其握有重兵于上游,公若揮師北伐,將何以鎮(zhèn)之?

  殷浩:若依公言,當如之何?

  孔嚴:愚以為明公宜授其以方任,使韓信、彭越輩得專征伐于外,蕭何、曹參守朝政于內,深思廉頗、藺相如屈身之義,陳平、周勃交歡之謀,則必將相得位,穆然無間,然后可保朝廷安穩(wěn),保成大功。公何必與桓溫爭功,必親自引兵北伐哉?

  殷浩聞此,心中不喜。便在此時,人報王羲之遣人寄書,勸止大將軍親自出師北伐。

  鏡頭閃回,補敘王羲之與殷浩友情。

  史說王羲之與殷浩為友,且與太常謝裒之子謝安同學,常集于會稽山陰蘭亭,眾人作文以記其事。王羲之自為之序,因書文雙絕而流傳于世,余人之文多不見錄傳。

  王羲之性好養(yǎng)鵝,觀其動態(tài)而為筆勢。

  會稽有老婦養(yǎng)一鵝善鳴,羲之求購不得,乃攜親友往觀。老婦聞是王右軍來家,因無別物相款,于是遂烹其鵝待之。羲之嘆息彌久,不得慰籍。

  又聞山陰有一道士養(yǎng)有好鵝,聞而往觀,喜愛至甚,于是愿出高價固請購之。

  道士說道:若先生肯為貧道抄寫道德經,當以鵝相贈;若欲購時,則不肯耳。

  羲之欣然命筆書經,籠鵝而歸。

  傳言王羲之書初不如庾翼,及暮年方致大妙,庚翼自愧不如。

  閃回結束,書接前文。

  殷浩不納孔嚴之諫,亦不聽王羲之勸,引兵辭帝出京,往北而行。

  謝尚、荀羨二人兵屯壽春,時逢冉魏豫州牧張遇初舉本州來降,謝尚等未予以撫慰,反加輕慢,致使張遇大怒,據許昌復反,請降于秦王姚弋仲。

  由是殷浩之軍不能渡淮北進,只得命荀羨引軍駐于下邳。

  鏡頭轉換,按下晉軍,復說冉魏。

  襄國之戰(zhàn),姚襄取勝而歸。但因未擒得冉閔,而遭其父姚弋仲杖打一百責罰。

  后聞石祗被殺,姚弋仲患病,自知不起,遂召諸子說道:我蒙石氏厚待,本欲盡力助之。而今石氏已滅,中原無主,我等宜歸降晉室,并固守臣節(jié),休做不義之事!

  于是遣使向東晉投降,獲授使持節(jié)、六夷大都督、都督江淮諸軍事、車騎大將軍、儀同三司、大單于,封高陵郡公。

  永和八年,姚弋仲去世,享年七十三歲,第五子姚襄續(xù)統(tǒng)其眾。

  姚襄代領其父之眾,即率舉國之兵前來擊秦,以報前仇。

  秦主苻健早作防備,亦引舉國之兵迎戰(zhàn)。姚襄與戰(zhàn)不利,見不能取勝,想起亡父臨終遺言,遂率部眾南下歸晉。穆帝遣使召之,命其部眾權屯譙城。

  姚襄既到譙郡,聞謝尚屯兵于壽春,慕其賢名,乃單騎渡淮前來拜見。

  謝尚亦聞姚襄大名,乃命去其儀仗,幅巾待之,歡若平生。姚襄本善清談,由是江東人士均與結交,并皆重之。

  復說冉閔既克襄國,適逢河北大饑,因率軍游食常山、中山諸郡。

  燕王慕容儁遂遣慕容恪將兵三萬來擊冉閔,追至常山,在魏昌城相遇。

  將軍董閏、張溫進言冉閔:鮮卑軍氣盛,請陛下避其盛氣,后集精銳以攻,便可取勝。

  冉閔怒道:今遇慕容恪則避,使其小視我乎?

  便勒兵與燕軍大戰(zhàn),接連十戰(zhàn)皆勝。因冉閔素有英名,燕人皆憚之,均有怯戰(zhàn)之意。

  慕容恪聚諸將巡視諸營,曉諭眾兵:冉閔勇而無謀,百夫之敵耳。其士卒今多饑餒,甲兵雖精,其實難用,不難破也,汝眾何懼之有!

  燕兵聞之,精神復振。

  慕容恪遂命以鐵鎖連接戰(zhàn)馬,選善射士兵五千,皆健勇而聽從指揮者,列成方陣前進,圍逼魏軍步卒。

  冉閔奮然而出,乘赤馬朱龍,可日行千里,左持雙刃矛,右執(zhí)鉤戟,順風迎擊,親手斬殺鮮卑兵三百余人。

  慕容恪命吹起號角,頃刻間燕地騎兵蜂擁而至,重重圍住冉閔,當面迎射。

  冉閔雙兵齊舞,箭落馬前,堆成矢丘。

  慕容恪見狀驚駭,悄悄繞至冉閔身后,挽鐵胎弩,發(fā)燕尾矢,透朱龍馬肛門而入。

  朱龍馬悲嘶一聲,人立而起,似獵豹般發(fā)瘋沖出重圍,向東而馳,冉閔勒束不住。奔走二十余里,朱龍仆地,悲鳴而亡。

  冉閔下馬,渾身汗如水洗,遍查不見朱龍傷口,以為天意斃之,不由仰天長嘆,淚下如雨下:此乃某殺胡過眾,天喪我也,非戰(zhàn)之罪耳。

  不一刻,追兵大集,一齊上前,終將冉閔執(zhí)獲。

  慕容恪令將其與董閏、張溫等部將一起送到薊城,來見燕王。

  慕容儁怒斥冉閔:汝乃奴仆下人,何敢妄稱天子?

  冉閔:天下大亂,夷狄人面獸心,尚欲篡位。我乃一世英雄,為何不可做帝王?

  慕容儁大怒,將冉閔鞭打三百,送至龍城遏陘山斬之,告祭祖慕容廆、父慕容皝廟廷。

  惜哉!冉閔死時,年不過四十歲。史說自冉閔被斬,遏陘山左右七里之內草木皆枯竭而死,蝗蟲大起。又五月至十月,北地半年大旱不雨,糧食顆粒不收。

  郡守遣使上表,將此事稟于燕王。慕容儁大驚,知是冉閔神靈作怪,乃使人立祠廟于遏徑山上,備太牢以祀冉閔,上謚號曰悼武天王。

  當夜天降大雪,深能沒膝。

  畫外音:遍觀自古以來為大將者,若論武勇,冉閔不輸于西楚霸王項羽;若論神異,悼武天王亦不輸于蜀漢之關圣帝君。且關公名號乃歷代天子逐級加封,而冉閔是既死當年便由敵國皇帝加封,其高低上下,至此已判。

  慕容儁既殺冉閔,欲乘勝兵下中原,于是復派慕容評率眾圍攻鄴城。

  魏將劉寧及弟劉崇率三千胡騎逃向晉陽,蘇亥丟棄常山,逃往新興。

  燕軍圍城半年有余,鄴都城中發(fā)生饑荒,人自相食。石虎時所養(yǎng)宮人上萬,至此幾乎被冉魏宗室煮吃凈盡。

  冉魏太子冉智年齡尚幼,雖被燕軍圍城,不能決斷軍務。太傅蔣干派侍中繆嵩、詹事劉猗奉表歸順東晉,并至建康請求援軍。

  晉帝覽表,詔命濮陽太守戴施往救。

  戴施奉詔來救冉魏,自倉垣出發(fā)到棘津,卻止住劉猗不進,向其索要傳國玉璽。

  劉猗無奈,遂使繆嵩返回鄴城報告,索討玉璽。蔣干聞報,沉吟未決。

  戴施便率百余名壯士直接進入鄴城,鎮(zhèn)守三臺,并騙蔣干道:姑且以玉璽交我,以為質信。眼下兇寇在外,道路不通。某若得璽,將馳告朝廷,則天子聞公以璽為當,必信忠誠,定派軍糧接濟,先免城中饑餓,方能與敵一戰(zhàn)也。

  蔣干信以為真,遂將玉璽交給戴施。

  戴施宣稱派督護何融去迎軍糧,實令其持璽印送往京師。

  數日后,軍糧未至,長水校尉馬愿、龍驤將軍田香打開城門,向慕容評投降。戴施、蔣干懸索下城,逃向倉垣。

  慕容評進城,擄冉閔妻董氏、太子冉智、太尉申鐘、司空條攸、中書監(jiān)聶熊、司隸校尉籍羆、中書令李垣及諸王公卿,皆令遣送至薊城。

  中書令王簡、左仆射張乾、右仆射郎肅自殺。

  冉魏遂亡,共傳二主,國祚三載。

  慕容評滅了冉魏,振旅還師,獻俘燕都。燕王慕容儁大喜,大宴群臣,為諸將慶功。

  時有燕子在慕容儁正陽殿西椒房上筑巢,生下三只雛燕,頸上生有豎毛;又逢凡城獻上怪鳥,身上有五色圖案。

  慕容儁問于群臣:燕生三雛,鳥呈五色,此何征兆耶?

  太史官聞天子垂詢,當即上奏:燕者,燕烏也。頭上有毛冠,諭我大燕如龍騰般興起;毛冠豎指通天,仕宦之冠征象也。在正陽殿西椒房筑巢,是至尊君王親臨前殿,使萬國來朝也。三只雛燕者,乃應天地星三統(tǒng)應驗也。神鳥有五色圖案,謂圣王將承天賜五行圖讖符命,以統(tǒng)轄天下也。

  慕容儁覽表大喜,贊其善于奏對,亦堪謂頗具急智,不輸于當年蜀漢學士秦宓。

  此時既得鄴城,于是群臣勸進,奏請慕容儁稱帝。

  慕容儁答道:我本屬大漠游牧部族,遵披發(fā)左衽之俗。漢人歷數圖錄符命,豈有我份!公等褒舉,貪求非分,非孤所愿聞者。

  其后慕容恪、封弈討伐王午于魯口,王午獻城以降。

  慕容評既將冉閔妻董氏及太子冉智獻至薊州,慕容儁令人問之,已知在此之前蔣干已把傳國璽送到建康,于是悵然若失。

  慕容儁欲詐稱天命,于是下令移駕鄴城,先命巧匠預鑄假璽付予冉閔之妻,使其在王駕至鄴城時當眾獻上。冉閔妻為求活命,自然領命允諾。

  燕王命駕起行,率朝中百官至于鄴城。

  冉閔妻果率魏國舊部所屬官僚迎于北門,獻偽造玉璽與燕王。

  慕容儁大喜,遂賜冉閔妻董氏奉璽君稱號,養(yǎng)于宮中,并賜冉智海賓侯爵。于是入城登殿,擇吉日即帝位于鄴城,大赦境內囚犯,建年號為元璽,設置百官。

  于是下詔:命封弈為太尉,慕容恪為侍中,陽騖為尚書令,皇甫真為尚書左仆射,張希為尚書右仆射,宋活為中書監(jiān),韓恒為中書令,其余官員封官授職,各自有差。追尊先祖慕容廆為高祖武宣皇帝,父慕容皝為太祖文明皇帝。

  當初石虎派人去華山求簽,得玉版一塊,上刻有字:“申酉之年,不絕如線。壬子之年,真人顯現?!敝劣诖藭r,燕人皆謂是慕容儁稱帝應兆。

  封賞百官已畢,慕容儁于是改置司州為中州,設置司隸校尉。

  群臣上表奏道:大燕接受天命,上承北方之帝黑精之君,命運傳承相連,代晉執(zhí)掌天下,理應實行夏歷,用周朝官冕,旗幟尚黑,祭祀用牲應為玄牡。

  慕容儁從之,下令頒行國中。

  復命隨從文官武將、各藩屬國使臣中參加登基儀式者,皆升位三級。泒河參戰(zhàn)之軍及守衛(wèi)鄴城將士,亦各賞賜有差。陣亡將士加贈二等,死難士卒則免除子孫賦稅,殿中舊時臣吏皆據才能提拔敘用。又冊立妻可足渾氏為皇后,世子慕容曄為皇太子。

  當時聞說東晉朝廷使者在鄴,慕容儁于是召見,并謂之曰:你回去告訴晉室天子,孤愿承中原百姓困苦,被其推舉,已為皇帝,不復奉晉室正朔矣。

  晉使無語可對,即請辭歸,回報穆帝及褚太后,說慕容儁在鄴城僭位。

  永和九年,東晉寧朔將軍榮胡舉彭城、魯郡向慕容儁投降。常山人李犢聚數千人,據普壁壘謀反,慕容儁派慕容恪率士眾討伐,李犢亦戰(zhàn)敗投降。

  當初冉閔失敗后,王午自封為安國王,其后獻城降燕,被封安國公,旋即病故。部將呂護又沿襲安國公封號,在魯口駐守自保。

  慕容恪進軍討伐,呂護敗逃,前軍悅綰在野王追殺呂護,降其部眾。

  永和十年,前燕元璽三年,后秦姚襄舉梁國之眾,向慕容儁投降。

  于是燕主就此定都鄴城,一統(tǒng)中原諸州,大封宗室功臣:任慕容評為都督秦、雍、益、梁、江、揚、荊、徐、兗、豫十州河南諸軍事,鎮(zhèn)守洛水;慕容強任前鋒都督、都督荊、徐二州緣淮諸軍事,進據黃河以南。

  封贈已罷,慕容儁駕離鄴都,自和龍抵達薊城。幽、冀二州百姓以為其將東遷,互相驚慌擾亂,各筑長堡自守。部將聞此,請求討伐。

  慕容儁:其謂朕欲東巡,故生疑惑。朕既至此,不久自安。然固應預備,以免意外。

  于是命令內外戒嚴,諸將各引兵提備,防止騷亂。

  元璽四年,前秦王大將苻生部下河內太守王會、黎陽太守韓高以所轄郡歸附慕容儁。

  東晉蘭陵太守孫黑、濟北太守高柱、建興太守高甕,亦各以所轄郡歸附慕容儁。

  當初燕車騎大將軍、范陽公劉寧屯兵蕕城向前秦投降,此時復率兩千戶人到薊城歸附謝罪,慕容儁以為后將軍。

  高句麗國王高釗派遣使者來謝恩,貢獻地方特產;慕容儁任高釗為都督營州諸軍事、征東大將軍、營州刺史,封樂浪公、高句麗王,爵與前同。

  鮮卑段蘭子段龕因對東晉稱藩,慕容儁派慕容恪、慕容塵渡河討伐。

  段龕弟段羆驍勇多智,勸段龕先戰(zhàn),戰(zhàn)之不利再降,段龕不從。段羆執(zhí)意要求出兵,段龕怒而斬之,自率三萬士眾前來抵敵。

  慕容恪與段龕遇于濟南,斬段龕之弟段欽,盡俘其眾,進圍廣固。

  諸將請求攻城,慕容恪說道:我強敵弱,段龕以小恩集結黨羽,眾人無離散之心,若我急攻,數旬必克,但恐損重。奈輕視人命如此哉!我應以持久勝之。

  諸將拜服:將軍英明,我等皆未慮及此也。

  于是筑房屯田,嚴固壁壘以圍。

  段龕大困,部將徐州刺史王騰、索頭單于薛云引部向慕容恪投降。段龕遣使到建康請求救援,晉穆帝使北中郎將荀羨往救。荀羨因懼敵勢而徘徊不進;終克陽都,斬王騰以返。

  慕容恪見晉軍南返,于是攻克廣固,迫降段龕,命為伏順將軍。

  遂將鮮卑胡羯三千余戶遷到薊城,留慕容塵鎮(zhèn)守廣固,慕容恪整隊班師以還。

  前燕元璽五年,慕容儁父慕容皝所乘駿馬紫驊騮四十九歲,忽然患病。

  慕容儁憐之,于是命鑄銅為像,置之薊城東掖門外,復親作銘贊,勒于銅像之傍。是歲像成,紫驊騮遂死,慕容儁深為惋惜。像成當日而斃,臣民皆謂神駒。

  其后不久,太子慕容曄亦病故,謐號獻懷太子。慕容儁遂復立次子慕容暐為皇太子,實行大赦,改元光壽。

  鏡頭轉換,按下前燕,復表秦涼。

  前秦立國關中,其后不斷擴張,與周邊戰(zhàn)爭不斷?;适级辏藿魯x軍,將后趙降將張遇數萬等遷往關中。

  苻健因納張遇繼母韓氏為昭儀,于大庭廣眾謂張遇道:卿乃吾之假子也。

  張遇深以為恥,遂陰結關中豪杰,欲除滅苻氏,再以其地降晉。

  皇始三年七月,張遇謀殺苻健,事敗伏誅。

  秦地諸侯皆為張遇含冤,于是孔持起池陽,劉珍、夏侯顯起鄂城,喬秉起雍州,胡陽赤起司竹,呼延毒起灞城,各據本郡舉兵反秦,并遣使求援于晉。

  晉室依如前番,朝議熱鬧,最終不復。

  同年九月,前秦丞相苻雄率軍回長安,與苻法、共進飛分討孔持、劉珍、夏侯顯、喬秉等。直至皇始四年初,方將數路反叛盡皆平定。

  便在此時,東晉之使返歸建康,向朝廷訴說燕王慕容儁自立為帝,言語無禮之事。

  晉穆帝怒發(fā),遂遣使到殷浩大營,詔命其進軍北伐。

  殷浩領旨,進駐泗口,派戴施據守石門,劉遁屯駐倉垣,以候進取。

  永和八年十二月,謝尚派王俠率軍復占許昌,逼前秦豫州刺史退屯弘農。

  殷浩使人致書前秦大將梁安、雷弱兒,許以重職勸降。梁、雷二將經過商議,遂偽作許之,以賺晉兵前來,然后伏兵擊之。

  此后哨馬連環(huán)報至:張遇欲在關中叛秦;苻健兄子苻黃眉自洛陽引兵西奔。

  殷浩聞報大喜,以為是梁安與雷弱兒等大事已成,不由大喜,遂安排進兵北伐。

  慕容儁聞說晉軍前來征伐,乃令慕容霸為安東將軍、北冀州刺史,鎮(zhèn)守常山。

  慕容霸乃明帝慕容皝第五子,參與燕國多次對外征戰(zhàn),累有戰(zhàn)功,系燕國重臣。既被燕王委以重任,遂將后趙舊將朱禿、杜能、丁嬈、孫元等委以軍職,以待晉軍北來。

  永和九年十月,殷浩率大軍七萬自壽春北伐,傳命以姚襄為前驅,將欲進占洛陽,修復先帝園陵。

  姚襄接到殷浩軍令,心中暗喜: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此言是也。老賊欺我至甚,今自送上門來,實乃天意使然。

  于是便集部下眾將,安排伏擊殷浩之計。

  鏡頭閃回,補敘姚襄怨恨晉朝之由。

  姚襄自幼便有名望,兼雄武蓋世,好學博能,尤善談論,在南夏以才能見識著稱。

  姚弋仲既死,姚襄自引部軍降晉。中軍將軍、揚州刺史殷浩忌畏姚襄威名,于是買通姚襄諸弟,頻遣刺客刺殺姚襄。

  刺客卻為姚襄義氣所感,復將實情坦誠以告,皆被姚襄待如故友。

  殷浩見行刺不成,復秘派將軍魏憬率五千人襲擊,又被姚襄斬殺魏憬,吞并其眾。殷浩屢次暗殺明害,姚襄只作不知。

  咦!殷浩既為一國宰相,此其何為哉?

  殷浩以為姚襄運氣絕佳,于是更加憎惡,即派將軍劉啟戍守譙城,將姚襄遷至梁國蠡臺,表奏姚襄為梁國內史。

  姚襄派權翼到殷浩處,本欲釋怨,不料殷浩先責權翼:姚平北舉動由己,豈不辜負圣恩?

  權翼答道:是明公輕信奸言,多心猜疑故也。某謂誤會之生,非在姚平北,而在明公。

  殷浩怒道:姚君縱人盜我馬匹,王臣之禮何在?

  權翼亦怒,冷言答道:大將軍執(zhí)掌全國軍馬,獨不付姚平北,何也?姚將軍鎮(zhèn)守北藩,訓練兵卒,懲治不敬,取馬將以自衛(wèi)也!

  殷浩聞之,反而支吾道:姚公誤會于我,何至于此!

  權翼去后,殷浩怒恨不絕,立刻先派部將謝萬前往征討姚襄,繼而親自帶兵來伐。

  閃回結束。因以上數事并發(fā),故而姚襄惱恨殷浩,所謂事出有因。

  殷浩果引大軍前來,前至山桑之谷。因見前面地勢掩映,有些心驚,疑有埋伏;但思是在晉國境內,料覺姚襄不敢公然對抗官兵,轉覺坦然,遂令三軍兼程而進。

  大軍剛剛轉過山坡,進入峽谷,忽聽兩邊林中三聲炮響,鼓聲如擂。前軍大亂,急令人報至后軍主帥殷浩。

  殷浩以為趙軍入境,二話不說,回馬即走,連陷于谷中部眾盡皆不顧。

  姚襄于是大敗殷浩,斬殺擒獲晉軍萬人,繳獲物資甲仗無數。方覺稍舒胸中惡氣,只恨沒有親手殺死殷浩。遂令其兄姚益駐守山桑壘,自引軍復到淮南。

  殷浩逃至半路,見敵軍不來追擊,忽然醒悟,打敗自己者必非趙軍,而是姚襄。

  遂停下逃跑步伐,扎下大營,復派劉啟、王彬之回軍,進攻山桑。

  姚襄正好從淮南出擊,當即斬殺劉、王二將,并盡滅所部,使其片甲不回。

  兩番大勝之后,姚襄干脆大張旗鼓渡過淮河以南,駐于盱眙,招募掠取流民,聚部眾達七萬人,宣布自立。遂分設守宰之官,勉勵督促農桑,復遣使者到建康,陳述殷浩罪狀。

  殷浩大敗,走保譙城,自此威名大損,舉國士民皆怨。

  殷浩收集敗軍屯扎,對諸將嘆道:今大軍未出,反為羌賊所算,折損人馬無數。前時不得,后退無由,我有何顏目,復見江東父老!

  長史江鹵獻言:某有一計,雖不能挽回北伐大計,亦可平滅姚襄,為主公報此奇恥。

  殷浩急問:計將安出?

  江鹵答道:姚襄得勝,必然無備。我正好趁此時前去劫營,可復前仇。

  殷浩皺眉:彼眾我寡,且其塹柵極固,難以攻破,卿計莫非不可?

  江鹵附耳低言:逢強智取,只需如此如此,何愁不勝?若得順利,且可生擒姚襄,報與朝廷,以功抵過可也。

  殷浩大喜,即命交付江鹵全權辦理,依計而行。

  江鹵奉命而出,于是傳令軍人:往山中捉捕野雞數百,均以長繩連之;又取數百核桃,鏤去其肉,以火藥填之;復對合粘固,開一小孔,植以火捻,通于火藥內心,外以細繩縛牢,綁于野雞雙足,然后將野雞均裝于竹籠。

  安排已了,便即發(fā)軍夜行,披掛整齊,伏于林中,只待姚襄營中火起,便乘亂攻之。

  又命百余兵士,二更時分攜雞籠潛至姚襄營寨前,打開竹籠,點著火捻,放飛野雞。須臾火著,野雞驚駭而飛,投入姚襄半山營寨,登時寨柵火發(fā),全營盡燃。

  姚襄營中軍士以為敵人來襲,冒煙突火,自相殘殺。

  江鹵見姚襄營寨大亂,一聲令下,伏兵盡起,攻入姚襄營中,蕩開塹柵,見人便殺。

  姚襄聞亂急起,與副將丁零尋著戰(zhàn)馬騎上,殺出大營。

  迎面正碰著晉將江鹵,引軍圍裹而來。姚襄與江鹵占有十個回合,無心戀戰(zhàn),拍馬殺出重圍而走,一邊令丁零收集敗軍,各自逃遁。

  江鹵引軍殺至天明收軍,檢點戰(zhàn)果,殺死羌兵萬余,正好抵過前番自家折損軍士。

  姚襄與丁零敗出三十余里,收拾殘兵三萬余人,不敢追擊殷浩,引軍西去,入據關中。江鹵兵少,亦不敢窮追,收軍還寨,奉殷浩還鎮(zhèn)譙城,殷浩自拜表進京請罪。

  永和十年,殷浩敗歸,北伐大計成空。

  桓溫素來忌恨殷浩,聞說殷浩北伐失敗,便即上疏朝廷。其表略云:

  殷浩深受朝廷恩典,身居要職,朝廷寵信不疑,兩次令其參政。而彼不能恪守職分,擅越他人職守,隨心所欲。前司徒蔡謨?yōu)槿思儤愠终?,位居臺輔,為先帝之師、朝廷元老,足顯謙讓之風,弘揚優(yōu)賢之禮。而殷浩無中生有,狡說詭辯,擾亂朝廷視聽,致蔡公險遭殺害。自羯胡衰亡以來,中原群兇殘殺不休,百姓涂炭,企盼官軍拯于水火。殷浩受命北伐,卻無報仇雪恥之志,而樹立朋黨,制造事端,終使仇敵大肆殺戮,奸逆蜂涌而起,華夏紛擾,百姓困苦。殷浩為求恕罪,雖聲張進討,而長期駐兵不動,竭國庫資財、五州人力,糾無賴之徒以求自逞,賞無定規(guī),疑陷不忌。故范豐之流叛于芍陂,奇德、龍會亂于身側。羌帥姚襄本已率部歸順朝廷,并將母弟送入京城為質,其投誠之心舉朝皆知。殷浩非但不予安撫,使之為朝廷效忠,反設計陷害,再派刺客行刺,終被姚襄發(fā)覺。姚襄迫于無奈背叛,禍亂叢生,皆自殷浩始也。又不能掃蕩敵寇,縱小人橫行殘害,使大軍敗于梁國,自狼狽于山桑,舟車焚燒,輜重一空,三軍糧草反而資敵,精甲利器更助盜賊。天怒人怨,為眾所棄,所招災禍,將危社稷。此正微臣起居失措、惶恐不安者也。臣請陛下上追唐堯放逐之典,下鑒春秋目無長君之例,治殷浩之罪,使后人引以為誡。

  一篇奏章駢四驪六,直寫得恣意盎然。

  朝廷因桓溫上表列舉殷浩罪行,事實俱在,無由辯駁,遂逼不得已,詔令將殷浩廢為平民,流放東陽郡信安縣。

  殷浩奉詔,長嘆一聲,收拾起行,并無話說。雖被罷黜流放,但無半句怨言。

  此后在信安縣中,每日神情坦然,依舊不廢談道詠詩,即使家人也看不出有何悲傷。只是整天以手在空中指畫,反復書寫“咄咄怪事”四字不已,猶如魔癥一般。

  其后未久,桓溫忽然想起殷浩諸般好處,遂遣使寄書,請其復出任尚書令。

  殷浩得書,大喜若狂,一改坦然情狀,連聲向家人索紙討筆,欲寫回書。然而數攤絹紙復又閉合,如此往復數十次,終無以下筆為言,遂復空函與桓溫。

  桓溫啟書,見內中并無一字,不由大失所望,從此兩人絕交。

  永和十二年,殷浩憤恨離世,終年五十四歲。

  殷浩既死,朝廷內外大權盡歸桓溫,朝中已無人再能制衡。朝中大臣各懼其勢,凡有機要大事,先稟桓溫,后奏皇帝。

  桓溫大權在手,因惱憤朝廷屢欲使人制衡于己,此時行事即全由己意,不奏帝知。

  永和九年九月九日,重陽佳節(jié)?;笢卮笱缰T將于龍山,僚佐畢集,軍士盡著戎裝。

  忽有一陣風來,吹落座中參軍孟嘉頭上冠帽,而孟嘉酣飲不覺,諸官皆笑。

  桓溫見狀好笑,于是令孫盛作文,以嘲孟嘉落帽之事。孟嘉觀其嘲文,乃趁酒興隨手答之,其文甚美。

  于是諸將皆知孟嘉雖好酣飲,但酒愈多而不亂。

  桓溫因問孟嘉:酒有何好處,而卿如此嗜之?

  孟嘉搖頭晃腦答道:公未得酒中之趣,雖言無益。

  桓溫欲得其酒后實語,于是私問:孤今聚有豪杰之眾,胸蘊文武之才,幸挾震主之威,意欲經營天下,愁有不賞之功,反為不美。卿有何計,可以保全某之后世子孫?

  孟嘉見桓溫誠心下問,于是答道:以臣所料,晉室不可復其舊業(yè),胡人料也不得盡除。為明公而計,不如挾天子而令諸侯,收三秦,取關中;如不克,即入蜀而據其地,效劉玄德當年之所為,鼎足三分而立,以觀天下之釁。今北方多事之秋,不如因其多務剿除三秦,進伐苻氏,盡關中所極據而有之。然后建號以圖天下。此帝王之基也,明公豈有意乎?

  桓溫沉吟道:今某盡力于一方之任,冀以輔佐晉室而已,公言恐非某能所及也。

  孟嘉笑道:人皆可以為堯舜,但恐明公不肯為耳。

  桓溫大喜,披衣起謝:承先生教誨,此后果能得志,當與卿同享富貴,絕不相負。

  于是北伐之意乃決,再無任何顧忌。

  字幕:永和十年二月,晉征西大將軍桓溫統(tǒng)帥步騎四萬,祭旗誓師,開始北伐。

  桓溫先使人上表朝廷,但知必無回復,于是不待詔允,拜表即行。因自率水軍自襄陽至南鄉(xiāng),令步兵自淅川趨武關,又命司馬勛出子午道,三路并舉,進攻前秦。

  秦主苻健聞而大懼,遣太子苻萇率五萬軍迎之,與桓軍激戰(zhàn)于藍田。

  秦軍大敗,苻萇引五千殘軍退守城南。司馬勛將兵五千倍道而進,攻取上洛,擒斬秦荊州刺史郭敬,復又進擊青泥關,亦攻破之。

  步軍主將桓沖在白鹿原與秦丞相苻雄交鋒,進至灞上。

  秦主苻健引六千老弱殘兵,退保長安小城,悉發(fā)精兵三萬,遣大司馬雷弱兒等將與太子苻萇合兵,復戰(zhàn)于藍田。

  雷弱兒復又大敗,退五十里別屯他處?;笢剀娺B戰(zhàn)皆捷,于是三輔郡縣紛紛附晉,桓溫撫諭居民,使安堵復業(yè)。百姓爭相攜持牛酒迎勞,男女夾路迎觀。

  關中耆老垂泣說道:不圖今日,復睹朝廷官軍!

  桓溫在灞上接見父老,皆都以禮相待,談笑風生。自早至晚,父老來拜者絡繹不絕,直到晡時,方才各道消乏,全部散去。

  便在此時,忽有一青年身披褐衣來見,直入中軍,席地而坐。

  桓溫怪之,問其姓名。

  來人洋洋道:我乃無名小輩,名王猛,字景略,乃青州北海人。

  桓溫:先生以何為業(yè),來此何為?

  王猛:小可今居華陰采樵為生,因聞桓將軍引王師還于關中,故來談論時務。

  桓溫聞其出言不俗,不敢小覷:便請入座,聆其高論。

  王猛也不客氣,起身入座,拿過茶來便喝。一邊翻揀短褐衣中之虱,以手捫之,噼啪作響;一面縱談天下大事,滔滔不絕,旁若無人。

  桓溫暗暗稱奇,脫口問道:我奉天子之命,統(tǒng)十萬精兵舉義討逆,大軍進入關中,以興復晉室,為百姓除害。三秦豪杰卻未有至者,何也?

  王猛直言不諱道:公不遠千里深入北境,長安近在咫尺,而不渡灞水奪之,秦人不知公之本意,故不肯來也。

  桓溫暗道:若就此恢復關中,我自己只得虛名,而關中之地卻要落于朝廷;若與其消耗實力死戰(zhàn),則必失與朝廷較量資本,則不如留敵自重。王猛語帶機鋒,莫非譏刺于我?

  不由默然良久,無言以對。

  過了半晌,桓溫方抬頭緩緩說道:某縱觀江東,無一人能及公之才干者。公若有意,可留于營中,為我軍謀祭酒。

  王猛:喏,敬從明公麾下。

  諸將見大帥如此重用一個樵夫,不由滿營驚駭。

  桓溫原來打算麥熟后就地籌集軍糧,不料秦軍割盡麥苗,堅壁清野,晉軍因不得食。

  及至五月,前秦見晉軍無所作為,進退彷徨,便即忽然進行反擊。苻雄先出奇兵,在子午谷擊破司馬勛;又與桓溫戰(zhàn)于白鹿原,晉軍再次失利。

  六月,桓溫見軍中食盡,只得下令還軍,遷徙關中三千余戶而歸。秦太子苻萇引軍追擊,不幸卻中流矢而死。于是秦將呼延毒率眾一萬降晉,隨從桓溫東還。(本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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