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園考核姍姍來遲。
與阿奇爾和巴里的設(shè)想不同，每個孩子自成一組，這顯然無法考察孩子們的合作、團結(jié)和付出等能力。
這是奧斯汀園長的決定，無人有異議。
考核共分兩個階段。
第一個階段，孩子們挑戰(zhàn)設(shè)定了統(tǒng)一參數(shù)的機械傀儡。由五名老師組成的評委為他們的表現(xiàn)打分，根據(jù)分?jǐn)?shù)高低排名。
第二階段，孩子們對戰(zhàn)馴服的永暗魔物，抽簽決定他們面對的將是何種怪物。由于馴服魔物的種類和數(shù)量有限，不可避免地出現(xiàn)強弱不均的情況。
換句話說，有的孩子倒霉地碰上較厲害的魔物，有的孩子幸運地抽了較弱的魔物。
對孩子們來說，這顯然不公平。然而，不公平自他們脫離母親的子宮的那一刻起已經(jīng)發(fā)生了，而且將伴隨他們一生，不過變換形式罷了。
不公平由公正矯正。
在這一階段，沒有老師評委，只有一名老師記錄孩子們堅持的時間，順便——沒錯，就是順便——負(fù)責(zé)保護他們的安全。
阿布拉導(dǎo)師對一百二十四名孩子宣講完考核章程和規(guī)則，讓孩子們排成四列前往四個不透明的紅色箱子，抽取各自的號碼。
在幾個老師的幫助下，孩子們排成四列。阿奇爾、巴里、威爾森、彼得、阿德金斯和安德魯排在第三列的中間。
盡管阿奇爾和巴里比同齡的孩子較為成熟，還是抑制不住心中的好奇，踮著腳尖，伸長脖子，向前張望?？戳艘粫海麄儽阌X得索然無味，聊起天來。
“你昨天的演講精彩，振奮人心，我必須承認(rèn)我做不到。”巴里看見阿奇爾的臉上顯現(xiàn)得意之色，話鋒斗轉(zhuǎn)。“不過，再精彩的演說，如果錯了的話，還不如不說，徒增笑柄。”
他的眼睛閃爍著戲謔的光澤，雙臂抱在胸前，一邊欣賞阿奇爾面部表情的驟變，一邊等待他的反擊。
果不其然。得意凝結(jié)成羞慚的陰云，揚起的嘴角化為呆滯的冰塊，阿奇爾瞇起眼睛，冷冷地凝視巴里。
“你這是在挑釁我嗎？這才幾天的工夫，有的人便忘了曾像個跟屁蟲似的跟在我的后面，唯唯諾諾地服從我的命令。哼，我看有的人明明記性不咋的，還妄想冒頭當(dāng)老大，簡直是癡心妄想！”
巴里瞥了瞥嘴，聳了聳肩膀，然后搖了搖頭?！澳愫軓?，在這些孩子中至少排名前五，我暫時不是你的對手。但你有兩個明顯的缺點，我一輩子也學(xué)不到?！?p> 他扮個鬼臉，沖阿奇爾調(diào)皮地擠了擠眼睛?！坝袥]有興趣聽聽？不過，像你這么驕傲自負(fù)的人，既不可能聽取別人的意見，也根本不在乎別人如何看你，對不對？”
“你覺得激將法對我有用嗎？哼——，”阿奇爾翻了個白眼，嘴唇上掠過詭魅的笑意?！拔以赶炊牬篁T士巴頓的兒子對我有何偏見。請吧，未來的大騎士巴里大人?！?p> 最后一句話暗藏玄機，別人聽不懂，巴里卻嗅出其中譏諷的味道?！拔抑爸话l(fā)現(xiàn)你有兩個明顯的缺點，此刻看到你的第三個缺點。”
眨眼間，逐漸占據(jù)上風(fēng)的阿奇爾又落于下風(fēng)，這讓他的臉上有些掛不住了?！盁o中生有，故弄玄虛！若我真有你說的那么不堪，你既已決心同我競爭，豈會錯過打擊我的機會？”
巴里豎起四根手指頭。
“你——，”阿奇爾漲紅了臉，兇巴巴地瞪視巴里。過了好大一會兒，他恨恨地說：“以前我小看你了，現(xiàn)在我正式告訴你，你有與我競爭的資格?！?p> 他揚起右邊的嘴角，湊到巴里近前——與他的臉只有指甲蓋那么小的距離，一字一頓地說：“我注定成為烈焰騎士，而你的極限只是大騎士！”
巴里體會不到父親的遺憾，卻明白父親對他的期望的重量。他瞪起眼睛，握緊拳頭，鼻翼翕動，感覺到一股灼熱的火焰在胸口燃燒，感覺到難以抑制的憤怒。
憤怒不是針對阿奇爾，只是恰好被他的話引燃。巴里自己也說不清楚他為什么如此憤怒。突然，他松開拳頭，眼睛恢復(fù)正常，聳起的肩膀垮塌下來，仿佛一株被秋風(fēng)打蔫的小草。
“怎么了？被我說中了？”阿奇爾冷酷的眼睛在巴里的臉上轉(zhuǎn)了一圈，沒有流露出丁點同情或者憐憫?！按篁T士有什么不好的？無數(shù)的族人終其一生甚至不能成為騎士侍從，他們并非天賦不夠，或者不夠努力，而僅僅因為出身平民，他們甚至得不到展現(xiàn)天賦的機會。與他們比起來，你能夠成為大騎士，卻不知滿足，不是很滑稽，很可笑嗎？”
巴里冷靜地回視阿奇爾，一爭高低的氣勢蕩然無存?！叭绻阏娴某蔀榱已骝T士，希望你不要忘記此時說的話。”說完這句話，他扭過頭去，不再看阿奇爾一眼。
他跟我打啞謎，還是隱喻什么，亦或裝深沉？阿奇爾最終壓了巴里一頭。實際上，他的心中裝滿疑問，并不像看起來那么輕松和愉悅。
鼻孔已除去醫(yī)用棉塞，鼻梁周圍仍充滿淤血的威爾森聽得真真切切，看得真真實實。
“兩個眼高于頂?shù)纳等?，即使成為大騎士、烈焰騎士又如何？一旦永暗魔物大舉襲擊邊防要塞，你們必須冒死抗擊魔物，保護族人。”
“父親告訴我，平均每年有十二名大騎士死于魔物的爪牙，每四年有一名烈焰騎士犧牲。全族總計多少大騎士和烈焰騎士？一百四十四名大騎士，十二名烈焰騎士。哼，你們爭吧，搶吧，最好達成所愿！”
威爾森不無惡毒地想著，睜大眼睛東張西望——他在尋找菲奧娜公主。功夫不負(fù)有心人，他在第一列靠前的位置發(fā)現(xiàn)菲奧娜。他的眼睛貪婪地盯著菲奧娜的后背，忍不住咽了幾次唾沫。
菲奧娜似乎感應(yīng)到什么，猛地轉(zhuǎn)過身，視線準(zhǔn)確地落在威爾森的臉上。威爾森不勝歡喜，準(zhǔn)備同菲奧娜打招呼。他的手臂剛抬起極小的弧度，菲奧娜的目光已滑走了。威爾森窘迫異常，臉頰火辣辣得燙，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一種難以描述的情感或者欲望作祟，他不忍錯失欣賞奧菲那的機會。他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公主，看到她笑了，仿佛一朵盛開在冰天雪地里的藍(lán)色雪蓮。
“真美……”威爾森喃喃低語，癡癡地望著菲奧娜。突然，一個邪惡的聲音在他耳邊低吟：“傻瓜，她注目的人不是你，她在對別人笑……”
威爾森如夢初醒，順著菲奧娜的目光望去。接著，他感到所有的血液涌到頭上，全身痙攣顫抖，恨不得立刻將那個人撲倒在地，將他撕裂扯碎。
被威爾森嫉恨得牙根癢癢的阿德金斯渾然不覺，一邊羞澀著撓頭，一邊憨憨地笑著回應(yīng)菲奧娜熱烈的眼神。
不知發(fā)生了什么，阿德金斯蹙起眉頭，露出猶豫不決的神情，憨態(tài)可掬的笑容仿佛被一陣感覺不到的風(fēng)卷走了。他放下手，垂下頭，不再看菲奧娜一眼。
菲奧娜公主不明白阿德金斯為什么躲著自己，抬腳就要走過去問個清楚，卻聽到有人喊她的名字。她置之不理，已經(jīng)邁出一只腳，又聽到那個人喊她的名字。她兇巴巴地轉(zhuǎn)身，打算好好罵一頓這個不開眼的家伙。
“公主，到你抽取你的號碼了?！崩蠋煹淖旖菕熘唤z生硬的笑意，“如果你不馬上抽取號碼，根據(jù)規(guī)定，將視你自動放棄考核。請公主見諒，我只是公事公辦而已。公主，請?！彼麄?cè)轉(zhuǎn)身，讓開一條通往紅色箱子的路。
“哼！”菲奧娜緊緊地抿著嘴唇，鼓起臉頰，擺出一副抗?fàn)幍降椎募軇荨?p> 她只堅持了一秒鐘。她一邊走向箱子，一邊扭頭看向阿德金斯。不巧的是，一個高個子男孩擋住她的視線，她沒有看到阿德金斯。她垂頭喪氣地將手伸進箱子里，沒有像其他孩子似的胡摸一通，隨手拿出一個圓球?！敖o！”
菲奧娜沒好氣地將圓球遞給那名老師。不過，老師沒有接，只是快速地掃了一眼，然后在一張紙上寫了幾個字?！肮?，這個圓球上的數(shù)字代表你參加考核的順序，請務(wù)必保管好?！?p> “謝謝！”菲奧娜敷衍似的表示感謝，將圓球放進兜里，朝隊尾走去。
“公主，等等我，我馬上就好！”杰羅姆斯沖菲奧娜的背影喊著，一邊催促前面的人快點。
“安靜！”阿布拉板著臉，冷冷地掃視孩子們。“再有人交頭接耳，他將失去考核資格，從哪里來回哪里去！”
阿布拉的話音剛落，有幾道不懷好意的目光不約而同地射向阿德金斯。
浮云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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