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懸疑偵探

鮮花之死

006陳東

鮮花之死 張旨元 3851 2021-12-12 21:39:00

  這段時間,陳東可真的是倒霉死了,本以為走完這一趟貨,他就可以躲在北市街三號這套破房子里消停一段時間,高興了,就走半條街到長意街那娘們家里撒撒氣,可誰曾想,一個星期的時間,所有的事情都朝著荒誕詭異的方向一去不復(fù)返。

  新城這種五線小城,人口稀少,產(chǎn)業(yè)落后,每天夜里十一點以后,大街小巷幾乎空無一人,如同一座死城。陳東已經(jīng)做了十多年陳東了,作為陳東,所有見不得光的一切都發(fā)生在夜里。王燕春,是永遠(yuǎn)也逃不出他手掌心的奴隸。

  說不出來怎么想,陳東不喜歡王燕春,一點兒也不喜歡,以前在一起時甚至都懶得看她一眼,但是他又不想讓她自由地逃脫了去,他享受那種讓她永遠(yuǎn)活在自己這個陰影下的樂趣,他要讓她死也擺脫不了自己。

  他常常在白天家里沒人的時候,偷偷進(jìn)來往母子倆平日喝的水里放上安眠藥,然后躲在暗處,靜待暮色來臨。

  到了半夜,陳東像個獵食的貪婪兇獸,悄無聲息游魂一般徘徊在王燕春家的每一處角落,盯著在主臥熟睡的王燕春,如同盯著一只近在嘴邊的獵物。

  他有時候也會拿著菜刀坐在王夏身邊,一坐就是幾個小時,那種感覺,讓他興奮又刺激。到了要走的時候,他會拿走一些物品或者留下一些可怖的痕跡,滿懷期待地想象著第二天這該死的母子倆醒來,那驚慌失措又惶惶不安的模樣。

  這種習(xí)慣,他已經(jīng)持續(xù)了六年。

  十年前要不是王燕春的舉報,他也不會隱姓埋名亡命天涯,險些連命都丟了。對他而言,叫尹武還是陳東,張東,東南北中,都無所謂,這十年他活得人不人鬼不鬼,好不容易有了一點盼頭也不敢去求,這婆娘欠他的他定要折磨著慢慢還。

  他已經(jīng)變了很多,十年前,他面目冷硬,說話特大聲,永遠(yuǎn)兇神惡煞,誰見到他都繞著走。但現(xiàn)在的他學(xué)會了偽裝,臉上的皺紋是他最好的保護(hù)色,他學(xué)會了見人三分笑,面上永遠(yuǎn)笑嘻嘻的,說話也小心翼翼,讓人不會去過多注意他。

  這一天,他接了個活,讓他一周后把一批貨送到黃柳村去,他猶豫了好一會兒,其實他不怕,他有后臺,只要那人還在,就能保全自己。但是他不喜歡做這活,殺人也好,放火也罷,他喜歡一個人隨心所欲,不喜歡被人安排著來。但就像那人有把柄在他手中必須保他一樣,他也有把柄在那些人手里,所以這活,他不能不接。

  陳東心里一煩躁,倒霉的永遠(yuǎn)是王燕春,陳東連續(xù)來了好幾天,照了三天面,這幾天王燕春出門都帶著口罩,臉都是腫的。

  這天打開門,王燕春和王夏都不在家,陳東來到王家,取出了自己藏在水表底下的貨,并意外看見了衛(wèi)生間抽水馬桶底下埋著一摞包得整整齊齊的錢,用新城日報包著,一共8沓,每一沓都有一個三角形折角。

  陳東露出一個陰險的笑容來,她防著自己,他一直都知道,他不差這點錢,但他就是想讓她不好過。他把那錢拿了出來,直接揣在了自己懷里,想著正好明早付房款,竟然得來全不費功夫。王燕春這個人受了些教訓(xùn),估計會躲著自己兩天,等她發(fā)現(xiàn)這錢沒了的時候,指不定多么傷心欲絕。陳東想到此,竟然覺得有些好笑。悲哀的人啊,一輩子也就這樣了。

  第二天,他去北市街3號用從王燕春那里拿來的錢付了房費,買下了譚飛的房子,這里離王燕春家不過半個街道的距離。他想著明天去走活,回來后有的和王燕春耗著的。

  交貨的頭天夜里,陳東喝了點酒,鬼使神差地又來了王燕春家,碰上了剛剛進(jìn)家門的王燕春,這娘們兒看他的眼神簡直就像看到了鬼似的,沒等她喊出聲來,陳東一手捂著她的嘴,一手拽著她的頭發(fā)把她按到了沙發(fā)上,狠狠地兩巴掌扇了下去,“閉嘴。”

  王燕春驚嚇過度,但卻又死死地攥著他不放,嗚咽道:“你把錢還給我,那是給兒子參加競賽補習(xí)的錢。”

  “兒子?”陳東嘲諷地笑了笑,“誰兒子?”

  王燕春瞪著他:“我兒子?!?p>  陳東從懷里掏出一把尖刀在王燕春領(lǐng)口處比劃了一陣,見人怕了才惡狠狠地道:“你還想見到你活著的兒子,就老實著點兒,再不然,你知道我會做出什么。”

  卻不想這次王燕春沒被他嚇住,手仍舊死死地抓著他懷里的錢,道:“大不了,你就殺了我?!?p>  陳東將那把尖刀放在王燕春臉上拍了拍,“我不殺你,我殺他。”他指著沙發(fā)邊母子合影中王夏的照片,悚然問:“你覺得怎么殺他好呢?”

  王燕春驟然一身冷汗,趁陳東不注意拎起一個花瓶朝著他的頭就砸了過去,陳東反應(yīng)很快,伸手?jǐn)r了,花瓶碎了一地,陳東手套被刺破了,出了點血,他忿恨地薅住她的頭發(fā),生生揪下了一大把,又用手掐住她脖子,直到她面色通紅差點喘不上去方才松開。

  陳東著急去送貨,沒時間多耗,他把手上的血擦干凈,將地上沾了他血跡的碎瓷瓶小心清理好裝在了隨身的包里。但他又不解氣,臨走前對著王燕春的小腹踢了好幾腳,直讓她蜷縮在地上,呻吟不止,方才恨恨地離去。

  約的是明早凌晨四點交易,陳東怕夜長夢多,也顧不得自己喝過酒,就打算提前開車過去,先蹲個點兒,看看情況。剛上路不久就聽聞一聲炸雷,刺眼的閃電劃過天際,瓢潑大雨大雨忽然而至,陳東邊開著車,邊想,這天,不太平啊。

  估計也是今年冬天的最后一場雨了,再有半個月就立春了,他心里保佑著一定要一切順?biāo)欤@樣他就可以去見張瑩了。因為這次交易,他已經(jīng)很久沒聯(lián)系她了,也不知道這天,她一個人在家會不會害怕……

  想起張瑩來,陳東的眼睛中透露出少見地溫柔,若沒有王燕春當(dāng)初的舉報,他當(dāng)初就可以全身而退,也不至于現(xiàn)在要東躲XZ,連那個家都回得小心翼翼。她現(xiàn)在有身孕了,他一定要保護(hù)好她,再保護(hù)好她。

  一路上沒有車,也沒有人,陳東的車開得越發(fā)得快,等開到那平常駕??季渚€的轉(zhuǎn)彎處之時,他就差飛起來了。卻不想這時突然一個人影從路邊溝竄了出來,不偏不倚地撞在車頭飛了出去。

  陳東猛地踩了剎車,氣急敗壞地砸了幾下方向盤,他沒鬧明白,這地兒平常都沒什么人,這大晚上又下著雨怎么就被他撞上了呢,也是邪性。

  他拿了一把雨傘,打開車門,往回去看,心里像是被堵了一塊石頭一樣,地上躺著一個十幾歲的男孩子,腦袋上有一個剛剛被撞出來的血口子,還在汩汩地往外冒血,飛出去的時候可能點兒背,脖子上又插了小半根樹枝。不過好在,周圍沒有其他人,路邊也沒有監(jiān)控器。

  陳東馬上做出了決定,他動作利索地把男孩尸體扛起來塞進(jìn)了后備箱,清理了地上的痕跡,重新上路。坐回到車?yán)铮钟悬c感謝今天的這場雨,等雨停了,太陽升起,一切痕跡消失無形,陳東還會以陳東的名義活在這人世間。至于那孩子,就算他倒霉罷了。

  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交易順利,陳東也很快拿到了屬于自己的那份報酬,他將那厚厚的一摞錢拿出來一半扔給旁邊的王毛子,王毛子本名叫啥他也不知道,剛剛二十出頭,一頭炸毛的頭發(fā)順便成為了他的代稱,直到后來頭發(fā)剪了,這稱呼倒還保留下來了。

  王毛子笑嘻嘻地也不知道要不要伸手來接,客氣道:“哥,兩年前我表叔兒子那事還多虧你呢,聽說他現(xiàn)在在省城過得挺好的。有事您直接說話就行,不要錢。”

  王毛子是負(fù)責(zé)和陳東對線的人,他不知道陳東的來歷,但是他知道陳東神通廣大,能擺平挺多事。上面的人和他說過,這個人是他們的保護(hù)傘,不能惹,要捧著。

  陳東不由分說把錢扔在二毛子懷里,順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去給我弄輛和我那車一模一樣的舊車來,兩天后停在北市街附近,鑰匙給我留下。”

  二毛子愣了愣,有點摸不著頭腦,但還是點了點頭,“沒問題哥,有啥麻煩嘛?”

  陳東搖了搖頭,“沒事兒,和你無關(guān)的事別問,走吧。”

  二毛子應(yīng)道,“好嘞哥,我就這去辦。”

  陳東消失了兩天,回來的時候,換了身新衣服,車也沒有了,但車牌還在,他終于安心地走進(jìn)了譚飛的那棟房子,躺在床上給張瑩打了個電話,甜言蜜語了一會兒。張瑩說自己有點胎心不穩(wěn),希望他能找時間回來看看。

  陳東很想馬上答應(yīng)下來,但按照以往習(xí)慣,一個交易結(jié)束后,至少要靜伏一周,沒啥風(fēng)頭才敢動,他自己倒是不怕,但事關(guān)張瑩,他不能冒險。

  對面超市促銷的喇叭響個沒完沒了,二毛子給他弄來的車就停在超市右邊的小胡同里,陳東在房間里呆的煩躁,終于在下午的時候坐不住了,先去給車貼了車牌,然后動身去了王燕春家……

  張軍發(fā)現(xiàn)陳東離開后就一直沒有再出現(xiàn),林誠等不及搜查令了,帶文洲子過去直接破了門,他斷定,這個陳東有大問題。

  房間里很干凈,查了幾個小時只找到兩個譚飛的指紋,但是陳東的痕跡卻完全消失無蹤,他們又去問了周邊的鄰居,都說剛搬過來的,不了解,照面倒是挺是挺親切的,看不出來什么問題。

  從對面超市調(diào)了監(jiān)控錄像來,監(jiān)控顯示,陳東買下房子后,消失了兩天,回來當(dāng)天下午出了門,前后不過二十分鐘就趕了回來,而且看上去很是匆忙,臉色不太好,就好像是見到了什么恐怖的東西一樣,之后一天再沒離開房子。

  再后來去了次超市買了包煙,又連續(xù)幾天每天晚上在旁邊小飯店吃個晚飯,看上去倒是一切正常。直到林誠他們出現(xiàn)之后,他瞬間消失。

  “有個事情不對?!?p>  “哪里不對?”文洲子問。

  林誠望著錄像,道:“這個監(jiān)控是周五開始的,超市門口沒有放喇叭,陳東買房兩天后回來的時候這個喇叭反而出現(xiàn)了。你記不記得當(dāng)日見到陳東的時候,他說他哪天買的房?”

  文洲子想了想,“他說是個周日,超市促銷,他說謊了?!?p>  “可是他為什么要撒謊?”林誠的手在桌子上點了點,“他明明是周五買的房,卻又騙我們說是周日,他消失的這兩天一定發(fā)生了什么,讓他不敢對警察說?!?p>  文洲子嘆口氣,“我說林隊啊,查那兩天倒不如先查查他回來后出門的那二十分鐘到底去了哪兒?!?p>  林誠留在陳東家繼續(xù)尋求線索,文洲子則以陳東家為起點,展開了地毯式排查,將周邊監(jiān)控一個個地調(diào)了出來,把陳東當(dāng)天回來后可能去的地方鎖定到了一個小范圍,正是北市北街到長意南街這一段。

  不知不覺已經(jīng)到了夜里十一點多,白日里繁華的景象褪去,路燈下投射出文洲子的狹長影子,她沿著北市北街一路向東走去,心里念著陳東當(dāng)日的去向,有些心不在焉,正正和剛從王燕春家調(diào)查出來的小A撞上了。

按 “鍵盤左鍵←” 返回上一章  按 “鍵盤右鍵→” 進(jìn)入下一章  按 “空格鍵” 向下滾動
目錄
目錄
設(shè)置
設(shè)置
書架
加入書架
書頁
返回書頁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