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來不及了?”雷子愕然看向云舒。
云舒病好了之后,也是很安靜的性格,甚至可以說得上冷淡。
這些雷子都不覺得有什么,唯一讓他不習慣的是,妹子有時候說話多少有點讓人聽不懂。
就比如現(xiàn)在,那張略顯稚嫩的小臉一派嚴肅,眼神淡漠,莫得感情地說出一句‘來不及’,就很讓人窒息。
弄得人很緊張有沒有。
云舒看著北方山坡,中間相隔太遠,又有無數(shù)麥秸垛遮擋,看的并不真切,但是她很清楚,灰黑濁氣已經(jīng)蔓延上來了。
探頭狼的死亡,刺激了鄒狼群。
“我們去接秦老爹,現(xiàn)在就走?!痹剖嬲f道。
雷子看著云舒將東西扔上唯一的驢車,愣了一下趕忙跟上。
除了讓人窒息的突然性發(fā)言之外,還有一個是雷子怎么也不想承認的。
面對椒椒,他現(xiàn)在沒有一點自己是兄長的感覺,反倒是有一種他面對長輩的錯覺……
感覺很糟心。
雷子趕著驢車直奔里正家里,秦老爹正蹲在院門口,院子里已經(jīng)林林總總站了不少人。
雷子見狀搖頭,“我爹肯定說不動他們,這些人都可有主意了?!?p> 這村大會不開個兩三回,是不會有定論的。
云舒說道:“告訴他們,是靈修說的?!?p> 從豐千誦以及村民透露的消息來看,很多地方妖獸橫行。
云舒對自身的狀況尚不明確,他們三人單獨上路非常危險,若是能夠同村民一起離開,路上的保障就大多了。
雷子聞言眼睛一亮,夸道:“椒椒真聰明!”
他試圖挽回自己的地位。
回應他的是云舒清冷的眉眼。
雷子摸了摸鼻子,兄長的感覺沒找到,這種長輩的感覺又來了。
他幾步竄進里正家的院子里,中氣十足地喊道:“賀老伯,那靈修跟我妹子說,讓咱們趕緊跑,鄒狼群要來了!”
院子里七八個人齊齊回頭,看著濃眉大眼的少年。
里正三兩步走了過來,“雷子啊,那靈修大人呢?”
“人早就跑了,鄒狼群數(shù)量太多,一個靈修都打不過,我們這么多人就全成血糧了?!?p> 聽見‘血糧’這兩個字,在場的人渾身打個寒噤。
這種群體性的妖獸不會一次性將人全吃了,它們會把人咬殘,或者咬個半死,拖回臨時領地儲藏起來。
傷重的流一兩天血也就咽氣了,傷的不重的,多活一天都是地獄。
“里正,我們也跑吧!”
“是啊,靈修都不敢惹的妖獸,我們更惹不起,趁早走吧。”
里正拄著拐杖沉吟不語。
生活了一輩子的家鄉(xiāng),哪里是說棄就棄的呢。
雷子在旁邊干著急。
片刻后,里正嘆了口氣,說道:“也不知道靈修大人是不是真的說了這話,要不再開個會討論討論。”
雷子直接翻了個白眼,他就知道會是這樣。
靈修都沒辦法讓老里正走,還有什么辦法呢。
雷子一籌莫展地看向老爹。
秦老漢無奈搖了搖頭,他也沒辦法。
這時一個里正本家的人沖了進來,氣喘吁吁地說道:“大伯,孫家全走了!”
孫家在村里是僅次于賀家的大戶,現(xiàn)在是賀家把持村里正的位置,以前卻都是孫家。
在場的人一聽哪里還敢猶豫,那孫嬸兒可是把小傻子帶到山坡上的人,靈修肯定是留了話,他們才能毫不猶豫地走人。
這次可沒人再管老里正開不開會,嘩啦啦跑了個干凈,紛紛回去收拾物件去了。
老里正唉聲嘆氣,最終也讓人開始收拾。
孫家走的急,倒是給了村里人極大的緊迫感。
后來更是有人看到北邊灰黑霧氣迅速蔓延過來,之后連物件活物都不要了,揮著鞭子駕著車就往存外邊跑。
場面可謂雞飛狗跳,夾雜著孩子的哭聲,大人的呼喝聲,非?;靵y。
秦老漢帶著雷子和云舒,夾雜在村民里,趕著家里唯一的驢車往外跑,時不時回頭看一眼村子,眼睛里是濃濃的不舍。
雷子也沉默著,逃出來這一刻,就意味著他們成了流民。
他們沒有家了。
他們也無處可去。
隨著村子的輪廓越來越模糊,逃跑的隊伍也越來越安靜。
嘆氣聲開始此起彼伏地響起來。
悲傷的氣氛開始在隊伍里彌漫,然而遠處突然想起的一聲狼嚎,瞬間打破了這種氛圍。
車夫們開始瘋狂抽打牲口,余下的人瞪圓了眼睛,驚恐地看向村子的方向。
狼嚎就是從哪里傳來的。
那妖獸群進村了!
無法想象,如果他們沒有逃出來,現(xiàn)在會是怎樣的一番場景。
不少人咽了咽口水,擦去頭上的冷汗,心頭仍然驚悸不已。
雷子額頭直冒汗,握住云舒的手指關節(jié)已經(jīng)發(fā)白,可見心底的緊張。
云舒的目光看著村子的方向,盡管已經(jīng)看不到村子的影子,卻仍舊能夠感覺到什么。
片刻之后,云舒輕輕說道:“它們改道了?!?p> 雷子轉頭看向她,“你說什么?”
云舒說道:“沒事了。”
有人將狼群引走了。
是那個人嗎?
不知道狂奔了多久,不知道有多少物件給顛下去都沒人敢喊停,直到開始有牲口口吐白沫倒在路邊,隊伍才逐漸減緩速度。
隊伍停在官道路邊,眾人給自家牲口喂水喂糧,幾個婦女領著孩子結伴一起去土坡下邊解手。
幾個主姓人家的男人聚在一起,稍稍清點了人員,就發(fā)現(xiàn)少了將近一大半。
包括老里正在內的一部分人都不見了。
“官道上有岔路,興許是方向走錯了?!?p> “還有啥方向不方向的,只顧著逃命了,還能顧得上看別人?!?p> 老里正不在,幾個主姓家的男人就當家做主起來。
他們現(xiàn)在是流民,何去何從不定,于是簡單一商量,先往澹臺城方向走。
聽說澹臺城有靈修武斗坐鎮(zhèn),妖獸一般不敢來犯。
幾個男人圍在一起嘀嘀咕咕半晌,然后將眾人招架起來。
孫老漢站在驢車上幾個人商量的結果公之于眾,同時宣布了一件事。
糧食上收,集中保管,每頓飯按照人頭下發(fā)!
“鄉(xiāng)親們,咱們每一家每一戶狀況都不一樣,現(xiàn)在是大家一起共渡難關的時候,能不能走到澹臺城,就靠大家共同努力,所以私藏糧食要不得,誰若是不交或者發(fā)現(xiàn)私藏,就請離開我們這個隊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