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澄清楚,鄒徹將鎮(zhèn)上月靈幽影悉數(shù)收回后形成的明月,本質(zhì)是能量的集合,未必能對真身位于靈界的紫月投影造成實則性傷害。
但他也并不認為,全力以赴的隊長真的就能將蘇凡擊殺。
能為著自認為高于他物的原則殺死一個人一次,不代表能下得了手殺她第二次。
鐘澄擔(dān)憂隊長即使成事,也會因心魔過重而失控暴走。
丹師們到達金丹境前,體內(nèi)必然有所殘留的丹毒,可是隨時意欲噴涌而出,將人的意志徹底沖垮......
何況,就算不顧及隊長本人的因素,鐘澄也很懷疑兩人同時使出全力時,實力是否在同一水平。
蘇凡本來就比鄒徹高出一境,即便后者獨有的丹靈化能力能抵消境界之差,卻無法一一應(yīng)對前者變幻無測的手段。
數(shù)量不知幾許的分身、賦予分身強力技能的他人內(nèi)丹,隨機而又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控制的傳送。
加上位格奇高,神通未露全貌的紫月投影。
鐘澄知道一般情況下,死物是無法與丹師定下通靈契約的。
也就是說,單是紫月的投影本身,很可能已具有“生命”的靈性......
論配置,第四小隊雖已是全明星陣容,還未必能勝過蘇凡一個人。
而且,刑離和路然似乎仍未恢復(fù)活動能力。
鐘澄緊握著手里的丹丸。
但看三重明月相映夾縫的陰影之下,蘇凡試圖扯動紫月外圍的屏障,借之消解銀月墜落的第一波沖擊。
然而這不過是紫月本體外屏障的投影,分解一柄銀刀尚有余力,卻萬萬無法力敵筑基境的全力一撃。
眼看流動淡紫光芒的防護罩未曾成形,已被鄒徹御使著銀月砸得粉碎。
蘇凡顯然無意以肉身硬抗銀月,指頭輕動,登時幻化出近百枚水晶,瞬間對準(zhǔn)了鄒徹全身要害。
以她分散嚴重的力量,雖不足以憑著水晶雨重創(chuàng)鄒徹,卻無疑足以爭取得自銀月下逃離的時間。
鐘澄正緊盯著她的一舉一動。
他相信她絕不會以身試法,去賭凝晶境的肉身是否能硬抗身前龐大的能量體。
但她隨時能傳送離開。這點從攻守已然易勢,她卻全沒打算收回分散各處的分身中可以看出來。
鐘澄沒打算給她這個機會,無聲把丹藥服下,視線朝向月影下備受重壓,不得不舉掌上迎與銀月抗衡的女子。
蘇凡雙足已往下沉近一寸。
換作是尋常不擅長近戰(zhàn)的凝晶境,雙手早就被銀月光球燒熔成灰。
當(dāng)然,各人有各人的脫身手段,極少會選擇與這股能量正面相抗。
蘇凡近戰(zhàn)實力與鄒徹相差無幾,防御卻遜色頗多。
但憑著凝晶及噬丹得來的諸般防護手段,暫時抗著銀月卻也非難事。
她自然好快意識到了雙手無法活動的危險。但同時,她也清楚銀月光芒太盛,即將超出鄒徹的承受能力。
當(dāng)師哥后勁不繼,銀月殺力減退,即是她來去自如的絕妙時機。
就在此時。
似乎有甚么自連成一直線的陰影上掠過。
蘇凡瞳孔漸張。
到她捕捉到來者的形象,拳頭已結(jié)結(jié)實實地砸中她臉面。
一陣奇異而陌生的痛感登時浮現(xiàn)。
以兩人間實力的懸殊差距,鐘澄的一拳本身對她自是不痛不癢。
令她痛苦的,是對從未有過之日子的陌生。
自幼被月靈宗撫養(yǎng)長大的蘇凡,生來就比一群從小受舊學(xué)派思想影響,沉默寡言的同門容易感情激動。
卻從來不曾與同齡孩子享樂嬉戲,更別談毆斗受傷。
少年時才入門修行的師哥卻是特別的。他像其余的師長同門般深愛著她,卻始終不曾為她的靈動感覺到煩厭。
師門覆滅后,師哥引薦她進入煉丹司,處處厚待,早已超出她所須。
但他第一次向她出手,卻是出拳將她小腹洞穿。
是以初嘗挨打滋味的蘇凡,幾乎甫一擺脫驚詫感便怒氣橫生,空出一手抓住鐘澄拳頭,試圖讓他為自己抵擋銀月的壓力。
她一擊得手,本想乘勢將拳頭捏碎,卻發(fā)覺無能為力。
似乎從被拳頭擊中的左半邊臉開始,整個左半身都陷入了麻木之中。
同時真氣流動顯著地減慢,就連維持基本的護體真氣也頗為吃力。
蘇凡吃驚地盯著手無寸鐵的少年,忽然間吐出半句話:“莫非是鎮(zhèn)獄......”
“鎮(zhèn)獄丹,玄階,功效是賦予雙掌暫時封印他人精、氣、神的效果,時限一刻鐘?!?p> 鐘澄吐出一口因體魄負荷過重而冒上喉頭的黑血。
“那么你就不能傳送了?!?p> 他奮起又撃出一拳,正中蘇凡小腹。
蘇凡恍如自令人生畏的山上仙家,一瞬間重新成為了有血有肉的凡人,身中即便在江湖上也是最粗淺不過的直拳,卻被一口氣擊飛三步,面色剎那蒼白。
氣海真氣暫時無法運轉(zhuǎn)的她,就連凝出紫晶的能力也已失卻。
當(dāng)前憑借,僅是藏身于紫月的陰影底下而已。
假如她身在巔峰,鐘澄再砸她一百拳“鎮(zhèn)獄”也像過家家一樣。
但目前她即使想回復(fù)至常態(tài),也難以收集連系被割裂的水晶們。
未及思索對策,鐘澄的第三拳隨即而來。
這一回是轟在前胸,也即是常人長有心臟的地方。
蘇凡的心臟也長在該處,自然也感受到了心脈受壓的劇烈壓力。
她也利用了這點,喚起體內(nèi)調(diào)動真氣,運行周天的本能,不惜于胸間氣海受襲一刻發(fā)動沖擊波,將鐘澄震飛往外,決不再讓他打出第四拳。
鐘澄滾落在地,曾與蘇凡真氣正面交鋒的拳頭已血肉淋漓,臉上卻掛起了真切的微笑。
他伸出另一手虛空一探,把穿過紫月后掉落在地的青雷竹拿回手上,飛縱遠離所在處。
蘇凡抬起頭,但見明月已砸到面門前方。
她既趕不及脫離,自然也沒能運起真氣,以雙掌強擋銀月。
只能茫然地凝視著光芒墮落頭頸,全身為溫?zé)岫轴莘鹫嬲儍舻墓馇蜓跊]自己。
一刻過后。
紫月幻影無聲隱沒。第四小隊全體趕上前來,但見“脫兔”蘇凡被燒灼至全身蒙塵的臥地身軀,氣息時而綿長,時而間斷地沉眠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