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怨恨他
翌日,蘇媚的高燒漸漸退了,意識也漸漸清醒過來,一睜眼便見到江泠猩紅疲憊的雙眼,她緩緩睜眼,輕喚一聲:“將軍?!?p> 江泠心中欣喜,但看到蘇媚那慘白憔悴的臉色,想起郎中的話,那雙漂亮的星眸很快便暗淡了,只是淡淡道了句,“醒了?”
蘇媚點了點頭,強撐著起身。
尚嬤嬤將湯藥端了進來,江泠吩咐道:“放下罷?!?p> “推你入水的人,本將軍已經(jīng)盡數(shù)收拾了,云貴妃打算為我和云依依賜婚,可我并沒有娶她的打算,便拒了和她的婚事。”
江泠端起那碗湯藥,用余光掃了一眼蘇媚,她只是輕輕嗯了一聲,她神色如常,看不出是喜是憂。
果然她一點都不在乎他,平日里那些乖巧懂事竟都是裝的,他們朝夕相處,夜夜同眠,卻只是虛情假意。
不然她也不會偷偷瞞著他喝下避子藥,傷了身子。
“你可是在怪我?怪我讓你受了委屈,不曾趕來救你?”
那勺中的湯藥已經(jīng)到了蘇媚的嘴邊,蘇媚聞到那湯藥的苦味,她不由得蹙了蹙眉頭。
她連忙搖了搖頭,“蘇媚不敢?!?p> 看著江泠那冷臉,她只能張嘴,江泠喂了一勺湯藥。
那湯藥甚是苦澀,她寧愿自己接過湯藥,閉了眼,一口喝下,也比這樣一勺一勺的喂要好得多。
可她不敢說,怕因此惹怒了江泠。
她只是個養(yǎng)在外頭,見不得光的妾室,若是那日云依依沒找上門來,日后江泠的嫡妻,妾室人人都可找上門來踩她一腳。
她只是個無甚要緊的替身,她能在江泠的心中又能有多少分量,她又有什么資格去怨恨任何人,更不敢去怪江泠。
“你雖不敢,但你的心里還是在恨我,對嗎?”
她心里若無怨恨,又怎會喝下涼藥壞了身子。
雖那晚他醉酒之后,要了秦臻的身子,但他已經(jīng)決定,待事機成熟,定會娶秦臻為妻,如今看來,這都是他一廂情愿的想法,秦臻不愿跟著他,心里也沒有他。
或許她在承歡之時,更是對他怨恨至極。
蘇媚眼圈一紅,張了張嘴,還是將想說的話都咽了回去。
云依依是江泠招來的,她在那冰冷的池水中待了大半夜,她盼著江泠來救她,可江泠并沒有來,她沒有恨,只是有些失望而已。
可后來那種失望也漸漸變得麻木,那刺骨的寒冷滲透在骨髓里,她才清醒地意識到她不過就是個可有可無的替身,那日她若死了,江泠也可再找一個替身。
她根本就沒有那么重要,這樣想著,她便不會再覺得失望了。
“蘇媚沒有恨,也不敢恨將軍?!?p> 那藥總算喝完了,實在太苦了,蘇媚心中忐忑,等著江泠的懲罰,江泠卻并未再問。
“過幾日,你便搬去溫泉山莊,那里有處溫泉,泡溫泉有助于你的身子盡快恢復(fù)。”
他已經(jīng)吩咐下去,郎中的話不許告訴蘇媚,若她得知自己今后很難有孕,應(yīng)該會很難過罷。
蘇媚乖巧地點了點頭:“多謝將軍?!?p> “你就沒什么想說的?”
蘇媚覷著江泠的臉色,見他蹙著眉,面色有些不太好看,也沒多想,只是搖了搖頭。
江泠也沒再問,只是頷首道:“你早些歇著罷,過幾日我會派人送你去溫泉山莊?!?p> 江泠沉著臉離開,只是他出門時,輕咳了一聲,蘇媚感到有些奇怪,江泠是習武之身,他的步伐也比旁人沉穩(wěn)有力,可今日他面色極差,步伐還有些虛浮,便問道:“將軍可是有恙?”
江泠微微一怔,也并未回答她,出了門便消失在夜色沉沉的寒夜里。
他走到院中,才抹去了嘴角的血跡,他身上帶著傷,幾日幾夜不眠不休地守著蘇媚,如今他傷口崩裂,已是元氣大傷。
今日月朗星稀,明日定是個晴朗的好天氣。
蘇媚看向消失在屋外的身影,明明江泠有話想要問她,卻什么都沒說便走了。
若是換做往日,他定會想辦法逼她說出來,或是對她施以懲罰。
今夜他為何會如此古怪,也不知他到底是怎么了。
她昏迷了好幾日,她怎么覺得如今這位爺?shù)男乃荚桨l(fā)讓人難以琢磨了。
沐風惦記著江泠背后的傷勢,見門大開著,卻不見了江泠的身影,便問道:“將軍人呢?”
“已經(jīng)走了?!?p> 蘇媚見沐風手里的傷藥,便將人喚了回來,“沐將軍手里的藥,這是?”
“云依依帶人闖進來的那晚,將軍受了傷,又被罰在家祠跪了一整晚,這幾日他日夜守著姑娘,寸步不離,連自己身上的傷都顧不得。”
難怪方才見他臉色不好看,原來他身上還帶著傷,那日也并非是他故意不來相救。
“將軍這些年過的很苦,他奉命四處征戰(zhàn),身上的傷數(shù)也數(shù)不清,可他都是一個人扛著,我記得那一年在幽州戰(zhàn)場,我差點被敵軍將領(lǐng)射中右眼,是將軍策馬擋在屬下面前,那箭就射穿了他的右肩?!?p> 沐風說著便哽咽了,將軍得知蘇媚很難有身孕的消息后,那痛苦和悲憤的神色,定然心里難過至極,他看著也心疼不已。
這些年,將軍身邊并沒有旁的女子,直到蘇媚出現(xiàn),將軍待她不同,肯將她留在身邊,他希望將軍能有個家,能有自己的孩子。
而不是一個人肩負重擔,孤身奮戰(zhàn)。
只可惜命運弄人,日后蘇姑娘很難有孕,云依依將蘇媚丟進蓮池,傷了身體,將軍未能及時趕來相救,定然自責不已。
只是將軍從不與旁人說自己的心思,更不會讓人察覺他到底有多難過。
蘇媚知道那道疤痕,盡管他們歡好時,江泠總是會吹滅了燈燭,但她用力抓著他的后背之時,仍能感覺到后背之上那道凸起的疤痕,定是極深的。
蘇媚紅了眼圈,心中只覺五味雜陳。
她嘴角泛起一陣苦澀的笑,“沐將軍該去勸勸他的?!?p> 沐風的話她又怎會聽不明白,只是沐風誤會了,江泠只是將她當成秦臻的替身,若非她和秦臻長得一模一樣,以江泠的身份,只怕連多看她一眼,也是不肯的。
沐風嘆了一口氣,拱手道:“今日是我多言,打擾蘇姑娘了,告辭!”
總歸是將軍和蘇姑娘之間的事,要想解開心結(jié),也只能靠他們自己。
他根本就幫不上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