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暗流
“我走錯了？”混混立刻搖頭，舉起拳頭，“不對，這就是我家，你找打是吧？”
“這里是我家，我是這片的老大龐貝?！?p> 對面的男人卻是一點兒也不怵，“你在說什么？我才是龐貝?！?p> 這時，窩棚的小門又被推開，低頭走進(jìn)來一個女人。
“哎呀，龐貝，這是誰??？”女人手里拿著盆，里面推著擰成卷的衣服，似乎剛洗完衣服回來。
“不知道，露絲，突然就進(jìn)來一個人，說這是他家?！蹦腥藫u頭，笑了笑。
門口的女人也是捂嘴輕笑，“不是進(jìn)了瘋子吧？”
混混已經(jīng)被眼前的一幕搞瘋了。
他跳起來，大怒：“露絲是我妻子，你也不是露絲，你也不是龐貝！你們是誰，敢耍我，我宰了你們！”
屋里的男人和門口的女人相互對視一眼，皆是一笑。
“你是誰？敢耍我們，我們宰了你?！?p> 小小的窩棚里，有短促的慘叫聲響起，但很快湮滅在黃昏一片嘈雜聲中。
只有離得最近的鄰居頓住手，抬頭往旁邊看了一眼。
他的妻子在旁邊笑起來，“什么聲音？”
鄰居也笑起來，“鍋開了。”
等天漸漸黑下來，外城最早安靜。
舍不得用油燈的他們選擇早早入睡，這樣明天還能有精力起來干活。
這時一陣車轱轆聲傳來。
“收拉撒了。收拉撒了。”
有人嘟囔著被吵醒，不滿地抱怨。
一開始沒有人出來。
那推著車的人便不停地喊。
“收拉撒了。城主大人可說了，以后不能隨意在街道上拉撒，晚上都統(tǒng)一收走?！?p> 隨著推車人的叫喊，終于有人從房子里出來，手里還拎著小桶。
小桶往車上的大桶里到，惡臭便迅速傳開。
一間窩棚也打開了門，一個男人拎著一大坨用被單子裹起來的東西走來。
推車人什么都沒說，依舊默默打開大桶。
那一大坨東西進(jìn)了桶，立刻沉下去。
這個桶便幾乎裝滿了。
推車人立刻轉(zhuǎn)頭撤走。
在西城區(qū)的甬道處，數(shù)十個推車人匯聚成一列縱隊，從城門往外走。
城門處值守的士兵見到這隊人，立馬皺著眉捂住口鼻開了小門。
“快走，快走！”士兵們紛紛退后，看著那一輛輛推車出了城。
“咕嚕咕?！钡能囕喡暫团咀黜懙幕鸢崖晠R在一處，漸漸遠(yuǎn)去。
等推車隊走遠(yuǎn)，有人靠近了正在關(guān)門的士兵。
士兵聽見聲音回頭一看，連忙點頭哈腰，“卡曼大人，您怎么來這里了。剛剛過去臟車，這里臭得很?！?p> 卡曼抱胸，雖然也覺得空氣中還有揮不去的臭味，但卻不在意地擺擺手。
“沒什么，辛苦你們了。神使見不得外城這么臟亂，我們也可以借著這個機(jī)會好好整頓一下外城?！?p> “是，是?！笨撮T的士兵立刻賠笑應(yīng)聲，也不敢抱怨這活惡心人了。
卡曼收回視線，對跟在自己身后的一個新兵說：“怎么樣，這幾天跟著我值夜，覺得辛苦嗎？”
他身后的人抬起頭，火光照亮了他的臉龐。
玩家白夜笑笑說：“這有什么辛苦的，能跟著大人是我的榮幸。大人白天還要工作，不像我能回去補(bǔ)覺?！?p> “哈，其實我也會找個地方偷偷補(bǔ)覺?！?p> 卡曼帶著白夜往回走，“等過幾天大家適應(yīng)了這些活，我們就不用在后面盯著了?！?p> “在軍營住著習(xí)慣嗎？”卡曼繼續(xù)問。
白夜摸摸自己的鼻子，說道：“還行?！?p> 卡曼一聽就知道對方還沒適應(yīng)，笑著拍拍對方的肩膀。
“很多事情，都是要一點點學(xué)，一點點習(xí)慣的。見多了，也就好了?！?p> ……
躲在樹林里的阿諾被車輪聲驚起。
他輕輕一跳，扶著樹枝站起來。
遠(yuǎn)處的大道上，隱隱有一串火光慢慢移動。
“這么晚，那些人推車出城干什么？”
阿諾一直看著那隊人遠(yuǎn)去，才重新坐回樹杈上。
掐碎小球后，他已經(jīng)在西城門外等了許久，卻一直沒有等來妖精安。
天黑后，阿諾跳上一顆大樹。
茂密的枝葉和敦實的樹干讓阿諾很有安全感，仿佛又回到了在枯葉村中心樹上睡覺的日子。
他背靠大樹，仰頭看著漫天的星星。
這里竟然比灰白小樓的大床還要讓他感覺舒適。
“抱歉，我來晚了?！币粋€聲音在阿諾身邊響起。
阿諾渾身先是一緊，隨后慢慢放松。
他忍不住說道：“安先生，您要是每次都來這么晚，我們就沒法抓住敵人了?！?p> “嘿嘿?！卑膊缓靡馑嫉匦π?，輕巧跳到阿諾身邊的樹枝上。
樹枝輕輕晃蕩兩下，就恢復(fù)了平靜。
“看熱鬧去了，不小心走遠(yuǎn)了?！?p> “什么熱鬧？”阿諾立刻警覺，能讓妖精感興趣的熱鬧，會是普通的熱鬧嗎？
“拆骨剝皮的熱鬧。”安依舊套著他的大麻袋，但餐風(fēng)露宿并沒有讓他的“衣服”變得更臟。
“這個不著急，你是發(fā)現(xiàn)了死神神使的蹤跡嗎？”安顯然對阿諾的發(fā)現(xiàn)更感興趣。
“我還不能確定?！卑⒅Z低聲說，“但是今天遇到兩個大人物時，帽子變綠了?！?p> 安一點兒也不驚訝，“使用了斗篷的人？哈哈哈，那順著他們，我們肯定能找到那個壞家伙?！?p> “你不知道我遇見的是誰。無論他們兩個誰出事，或者是他們身邊的人出事，都會帶來很大的麻煩。”阿諾苦笑著說道。
“所以……”安又跳到阿諾坐著的樹枝上，近距離打量阿諾，“你是害怕得逃出來了？”
阿諾渾身一震。
“我，我是害怕？”他的眼神迷茫一陣，“不，我只是覺得麻煩。死神神使竟然盯上了高杉城的兩大頭目。我?guī)缀跄芨械阶约侯^上巨大的陰云，可以想象未來不久會引發(fā)的混亂?！?p> 阿諾低下頭，“我好不容易得到女神的認(rèn)可，擺脫了惡心的枯葉村。我來這里……是想過安穩(wěn)日子的?！?p> “哦~~~可憐的小家伙?！卑捕紫律恚⑽⒀鲱^，想看看阿諾躲在陰影里的表情。
“可是阿諾，你知道嗎？有的時候，命運就是會找上一些人，然后不斷地折磨他，戲弄他，讓他永遠(yuǎn)疲于應(yīng)對。”
阿諾咬牙，握緊拳頭。
安繼續(xù)說：“但更可怕的一點，你知道嗎？”
阿諾沒有回應(yīng)，安也沒有等待他的回應(yīng)。
“更可怕的是，我們是逃不掉的。因為每個人都被命運裹挾著前進(jìn)，包括命運本身?！?p> “阿諾……”安似乎還想安慰眼前這個不過十八歲的少年，卻見對方已經(jīng)抬起了頭。
看見阿諾的眼神，安突然笑了。
他聳了聳肩膀，“看來你根本不需要我開導(dǎo)?！?p> 重新抬起頭的阿諾眼神冷厲，望向虛空。
“不，還是謝謝你，安。”他輕輕扭動脖子，“你說的對，這世上總是有人想打擾我的安生日子。我就是覺得……麻煩?！?p> 阿諾向后一靠，渾身散發(fā)出一股殺意，周圍蟲鳥鳴叫聲為之一靜。
連安都忍不住搓了搓自己裸露在外的胳膊。
他聽見阿諾繼續(xù)說。
“麻煩，殺光了，就好了?！?p> 妖精安饒有興致地看著阿諾。
自從這個小子解開了命運的詛咒，整個人就仿佛脫下了沉重的枷鎖。
長期的壓抑沒有擊敗他，反而成了他精神上的利器，再沒有什么困境能夠擊敗他。
“這樣……非常好?！卑草p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