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你情我愿(1)
當(dāng)晚,南宮喻被宣進宮,與皇上共進晚膳。
面對一桌子山珍海味,南宮喻沒有胃口,他自顧自斟滿酒杯,淺酌一口,苦澀的笑了:“父皇這么著急想要見我,可是戰(zhàn)事吃緊,需要我?guī)Пг???p> “朕沒事就不能叫你進宮了嗎?”皇上語帶威嚴(yán),“你多久沒回來過了,你還記得嗎?”
“兒臣不孝,請父皇恕罪?!?p> “罷了,今日叫你來,本不是要說這些的,朕是想問問你,可有心儀之人了?”
皇上面不改色,漆黑的雙眸如鷹隼般犀利,那份淡定與從容,讓人很難猜透他的心思。
南宮喻微微皺眉,不解道:“父皇此話何意?兒臣愚笨,若有錯處,還請父皇點明?!?p> “你別緊張,朕只是隨口問問?!被噬闲α诵Γ种噶酥缸郎系娘埐?,“我記得這些都是你小時候最愛吃的,今日怎么一筷子都沒動???”
南宮喻低垂眼瞼,話到嘴邊,卻終究還是說不出口。
皇上日理萬機,后宮嬪妃眾多,膝下兒女承歡,他又怎么可能事無巨細記得一清二楚?
桌上的老鴨湯、清蒸魚和紅燒獅子頭,這些都是太子喜歡的,唯獨那道糯米藕……
見南宮喻的目光落在糯米藕上,皇上表情逐漸柔和,聲音輕快:“你還記得糯米藕吧?這是你母妃最愛吃的,特別是這種淋上桂花醬的,她懷你的時候,可沒少向朕討它來吃。”
“我當(dāng)然記得,而且永遠都不會忘?!蹦蠈m喻語氣冰冷,“可惜,她再也吃不到了?!?p> “你母妃從江南水鄉(xiāng)千里迢迢來到長安城,是朕沒能照顧好她……”
“江南一帶,是不是都喜歡吃甜食?”南宮喻突然問道。
沒頭沒尾的疑問打破了悲傷的氣氛,皇上微微一怔,不明緣由的輕輕點了點頭。
南宮喻望著桂花糯米藕微微出神,低聲道:“這桂花的香氣,確實很獨特?!?p> 皇上順著說道:“江南人喜好甜,宮里做江南菜的御廚也是專門從當(dāng)?shù)卣襾淼模窆鸹ǜ狻⒐鸹ㄡu這些吃食,也只有他們才能做到極致。”
“父皇可喜歡桂花的味道?”
“本來不怎么吃,后來被你母妃帶動漸漸也喜歡上了甜食,你要不要嘗一嘗糯米藕?”
眼中似有淚在打轉(zhuǎn),南宮喻怔怔望著皇上,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什么才好。
皇上還記得淑妃最喜歡的吃食,這是不是表示,他真的曾深愛過她?
強壓下心口的酸澀,南宮喻抿了抿唇,沒吭聲,只夾起一塊糯米藕,細細品味。
他還記得小時候母妃追在他身后喂他吃糯米藕的情景,那是母妃親手做的,因為不喜歡吃藕,他哭著鬧著說什么也不肯吃一口,后來甚至發(fā)展到看見桌上有藕就不愿吃飯的地步,年少不經(jīng)事,等他長大了,卻再也無法知曉母妃做的桂花糯米藕是什么味道了。
皇上笑了起來:“你小時候見到這糯米藕就要躲,現(xiàn)在果然長大了,也該談婚論嫁了?!?p> 腦子里嗡的一聲,感受著桂花醬彌漫在唇齒間的清甜氣息,南宮喻眼神漸漸變得迷茫。
上次,夏云婉親手做了桂花糕給他吃,那味道也是一樣的清甜,他還記得青瑤說這是夏云婉的獨家配方,輕易不傳授于旁人,連夏府的廚子都不會她這種桂花糕的做法。
當(dāng)時他只當(dāng)是說笑,夏云婉又主動岔開了話題,他也并未將此事放在心上。
可現(xiàn)在想想,夏侯遠是土生土長在長安城內(nèi)的,王蓮雪應(yīng)該也是北方人,府上沒有從江南尋來的廚子,那這桂花糕的做法,又是誰教給夏云婉的呢?
“父皇?!蹦蠈m喻聲音悶悶的,“夏大人是否去過江南?我上次去夏府,見夏大人府中還種植著桂花樹,現(xiàn)在想來,長安城里,確實鮮少有人家會種桂花樹。”
皇上沉吟道:“因為很多人種出了桂花也不會做,或者做的不好吃,索性就放棄了。”
“夏夫人可是從江南來的?”
“你怎會這么想?王氏是靖遠侯的長女,可惜靖遠侯早逝,她本該擁有更幸福的人生?!?p> “那夏夫人可有兄弟姊妹去過江南?”
“沒有,王氏只有一個妹妹,戰(zhàn)亂時她妹妹被慌亂逃竄的難民沖散,至今未能找回?!?p> 一晃這么多年過去了,走散時兩人都還是孩子,而現(xiàn)如今,王蓮雪已是要抱孫子的人了。
南宮喻微微皺眉,“如此說來,夏大人種桂花樹,完全是個人愛好了?”
“朕倒是從未聽他提起過種桂花樹之事?!被噬舷萑肓顺了?,“前段時間朕還親自去過夏府,可不記得夏府院子里有顆桂花樹?!?p> “或許是和夏大人結(jié)交的人家里有江南人吧?!?p> “你這樣一說,朕倒是想起了沈夫人,說起來,此事朕也有錯啊……”
“沈夫人?父皇說的可是沈?qū)④姷姆蛉???p> 身體驟然緊繃,南宮喻緊緊盯著皇上,屏住了呼吸。
夏云婉與沈家之間的關(guān)系本就是個謎,再加上她擅長做桂花糕,此事更是疑點重重。
一個在長安城出生的女孩,又怎么可能擅長做江南菜?
皇上點點頭,語氣平靜:“是的,是朕辜負了沈毅,現(xiàn)如今戰(zhàn)火不斷,沈家軍又只認兵符不認人,這恐怕就是對朕的懲罰吧?!?p> “可是當(dāng)初……”話到嘴邊,南宮喻突然說不下去了。
他和沈靖交情深,答應(yīng)了要幫他查明真相的,可現(xiàn)在卻不是他盤問細節(jié)的好時機。
皇上要是知道他一直在調(diào)查這件事,會不會為了掩蓋真相,給他增加更多困難呢?
雖然南宮喻也不想懷疑皇上,可經(jīng)歷過淑妃的事情,他很難再相信這座冷冰冰的皇城之中還存在著真摯的感情,就連撫養(yǎng)他長大的皇后娘娘,他都沒辦法用真誠的心去回應(yīng)。
皇上沒聽清楚,追問道:“你剛剛說什么?”
“沒什么,我只是有些好奇罷了,父皇可還記得云亭郡主?”
“你說她啊,朕當(dāng)然記得,這郡主,還是朕親自給她封的,她是個很好的姑娘?!?p> 皇上到現(xiàn)在都記得,沈燕婷擅于習(xí)武,是有勇有謀的女子,她直率的性格著實討人喜歡。
若不是沈毅做了錯事,若不是搜出的信紙證據(jù)確鑿,當(dāng)年的悲劇,或許就不會發(fā)生了。
南宮喻深吸一口氣:“父皇可知,云亭郡主與夏府是否有過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