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說人類的先祖是由野獸進化而來，在漫長的歲月里，那些與生俱來的兇殘本能逐漸被文明與禮教克制。然而終究有刻印在骨子里的東西，在特定的情形下會沖破理智的牢籠，驅(qū)使人來顯露野性的一面，比如說饑餓。
喻回已經(jīng)狠狠抽了自己一個耳光，他已經(jīng)不知道在這個洞中待了多久。也許三天亦或五日，饑餓感無限拉長了時間，他不止一次萌生了吃尸體，吃泥土充饑的念頭，起初還有理智。再后甚至朦朦朧朧間似乎覺得尸體腐爛的氣味有些香甜。
“啪-”打耳光的聲響在洞中回響很久。
“哼，現(xiàn)在知道后悔了，當(dāng)初封洞的時候怎么不想清楚了。”女人的聲音自遠處傳來。
喻回征征的看著遠處，黑暗中無法視物，但他知道那個女異人這段圍墻洞的盡頭。起初圍墻兩端的洞口剛剛封閉，喻回對這個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著實怕的要命，異人的手段神秘莫測，自己只有離得遠些才會覺得安穩(wěn)，而那紅月也是傷勢十分嚴重，也不愿離喻回過近。
于是兩人不約而同的各自占據(jù)了洞中的一端。黑暗中的恐懼和孤寂促使兩人都默契的時不時的弄出點聲音，相互慰藉。
喻回聽到紅月的嘲諷并不動怒，紅月已經(jīng)很久沒有發(fā)出聲音了，這期間他甚至有些期盼。喻回沒有說話，他靜靜的回味著剛才的聲音，它提醒著自己這里仍是人類的世界，提醒著不要做那些畜生的行徑。只是紅月聲音過于熱切，可能時間不太多了。
喻回向?qū)γ孀呷?，說到：“我餓，想吃肉，我已經(jīng)無法控制自己了，你要是不想死后變成我的口糧，我勸你努努力，一下把我殺了，咱們倆都安心?！?p> 半晌，紅月淡淡的聲音飄來：“那你過來吧。”
喻回扶著墻壁慢慢的摸索過去，在傳來聲音的大概位置停住。
“再近些，把頭送到我手邊?！庇骰卦傧蚯耙苿?，一下右手觸碰到一捧柔軟。尚未反應(yīng)過來，就又摸到粘稠的液體。
只聽得紅月一聲痛呼?！皠e亂摸，我的手動不了，你把頭湊過來?！?p> “你的傷勢？”喻回問道。
“你都要死了管那么多干嘛?！?p> 喻回依言將頭低下，靠在紅月的手里。
黑暗中一切聲響漸漸歸于平靜，喻回靜靜的躺著，記起父親的教導(dǎo)，他說：“喻回，你要記得，人生最大的魅力，就是每一個抉擇都不能倒回來，每一個路口不能回頭。要說我參軍，拋妻棄子遠赴邊境后不后悔，我不知道，也許是有的。但是如果能再一次做選擇，應(yīng)該也會是一樣的結(jié)果，因為這是我覺得對的事情。我也同樣希望你能夠做認為對的事，對每一個決定慎重和負責(zé)?！?p> 如果那時知道自己會就這樣死在這里，然后身體腐朽成一具枯骨，自己還會這么做么？應(yīng)該會！因為這是自己認為對的事情呀。那現(xiàn)在真的就沒什么可遺憾的。
喻回能夠感覺到自己的心跳變得緩慢。那些狂躁的情緒也漸漸平息。不知道過了多久，喻回感到一絲晃動，只覺得神清氣爽，通體舒泰。
“我沒死？”
“睡醒了？活著多好，你不知道多少人想活著而做不到呢，哪怕多活一刻也是好的?！?p> “為什么幫我？”喻回不太敢相信，女異人居然不趁機去他性命報仇，反而讓自己變得舒適安然。
“我快死了，被醫(yī)匠壓制的傷勢徹底爆發(fā)了。這里沒有藥品，沒有食物?！?p> 喻回聽到這里，有些無言以對，一方面感謝她的恩惠，另一方面對方到這個地步，多少算是被他所害。
去聽到女異人繼續(xù)說道：“你不必心情矛盾，我不圖你感恩，我這一生不知道殺了多少人，從來沒有做過什么好事，不過這些人或許不該死，不該殺，但是絕談不上無辜。只是前些時日，在樹林里設(shè)計讓你送死，有違背內(nèi)心的意愿。是不是很奇怪，一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居然跟你講良知?！?p> 說罷哈哈的笑了起來，那聲音甚是清脆灑脫。
“我也不明白，就當(dāng)臨死換換口味，做回好事。我的絕技名叫，審判，殺得敵人聞風(fēng)喪膽。這次用來行善，有點生疏，一時沒控制好力道，你居然睡了過去。睡也就罷了，還阿爸阿媽的亂叫，真是有趣?！?p> 喻回有些羞赧，怒道：“我睡著了不知道，隨便你胡說罷。你叫紅月么？我在林間聽他們這樣叫?！?p> “沒錯，是叫紅月，不過你不能這么叫？”
“為什么？”喻回奇道。
“因為你睡著的時候，叫阿爸，我便不做聲。你叫啊媽，我便答應(yīng)。這么一來，你認了干娘，就不能不分長幼尊卑直呼本名。來叫聲干娘，聽聽?！?p> 喻回又氣又怒。爬過去搔她癢。紅月左右躲閃著，一不小心牽扯到傷口，哇的一聲就叫了出來。
說來也是奇怪，要是平日里，有人膽敢跟紅月毛手毛腳，她一個手指就碾死了。今天大概是原諒了他的無心之舉，或者生死當(dāng)前，一切看淡了。
“對不起，對不起”，喻回連連道歉。
黑暗中，氣氛有些僵硬，良久。
“你還痛么，我真不是故意的，要不你打我?guī)紫鲁龀鰵?？”，喻回試探著問道?p> “你聽”。
“什么？”喻回詫異道。
“你有沒有聽到一種轟隆隆的聲音，而且好像越來越大了?！奔t月解釋說。
喻回凝視細細感受，果然又所發(fā)現(xiàn)?！澳氵@么一說，好像確實有點聲音，而且好像還有點晃動?！?p> 話音剛落，突然地動山搖，緊接著轟隆隆的聲音在耳畔炸響。兩人一時無法控制身體，跌到一起，顧不得疼痛，腦海中同時浮現(xiàn)兩個字“余震”，自覺地人類在這天地偉力中如一葉浮萍。緊接著，有塵土，碎石從洞頂?shù)袈洌蛘邚钠渌庯w來。喻回此刻也顧不得其他，用身體護住紅月。
余震來的快，去的也快。紅月被喻回緊緊的抱住，有些羞赧，她短短的人生十幾年。從懂事就在為延長自己生命奔波，那里有和異性如此接觸的時候，那些對她有所覬覦的人無不死在審判異能之下，說一聲冰清玉潔也不為過。要不是喻回剛才不過自己安危保護她，只怕現(xiàn)在已經(jīng)死于飛石之下。這著實讓人感動，有心說句感恩的話?？墒窃挼阶爝叄瑓s變得兇狠起來。
“還不起來，你想乘人之危到到什么時候？”
喻回忙不迭的爬起來。撞開壓在身上的石塊。渾身上下無一處不痛，好像被石碾來來回回碾過一樣。又聽到紅月惡語相向，氣怒道：“你個臭婆娘，不是的好人心?！敝皇沁@話一出口，就呆住了。只見，紅月臉色有些凄萎。眉頭微蹙，眼角強忍著幾顆痛苦的淚滴，白皙的肌膚竟有些剔透，在這混亂污垢的洞中，好似雨后的白蓮。沒來由的讓人憐惜。
許是感受到喻回?zé)霟岬哪抗猓t月緊了緊胸口被血液浸透的衣服，冷哼了一聲。
喻回一下子被驚醒，尷尬不已，連忙道：“居然有光線了，真是奇怪，我四處看看?！?p> 沿著洞口往另一方向探索，起初只是朦朦朧朧，再后來已經(jīng)可以辨識事物。就這樣走了一陣，迎面見到一個直徑三米左右的深坑，那光線從洞中射出，一個淡藍色的光柱凝而不散，光線撞到石壁四散蔓延，整個空間都變得亮了起來。
喻回向那洞口望去，那光線來處，竟是一汪幽潭，光線在潭水中穿過，水中依然是漆黑如墨，真是奇怪。突然出現(xiàn)的深淵讓喻回心中念頭百轉(zhuǎn)，一時間茫然無措，卻聽得遠處一聲凄厲的慘叫。
“紅月？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