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突如其來的違和感
此時天色也暗沉下來,馬匹不安的刨著地,發(fā)出嘶啞的低鳴。
柳承彥率先跨過門檻,洛螢跟在其后。
但這里的黑暗,被靈氣暈染的雙眼也透不過,如影隨形般,遮蔽住她的視線。
不過有了先前進入鏡天的一點經(jīng)驗,洛螢絲毫不慌,只持劍耐心等待。視野清晰時,周圍果然又只剩自己一人了。
她拿出一個凡品陣盤,將陣心安裝上去。
現(xiàn)在就等怨鬼現(xiàn)身,然后操作陣法將其困住。
被冠以“凡階”之稱的靈寶,就是適合凝氣期使用的武器、丹藥、陣符等等。
之后的靈寶,被劃分為一至十二階,分別對應(yīng)十二個大境界;每階又有“極上中下廢”五品,簡單來說,就是同樣的東西能發(fā)揮的作用越大,或者制作時資源利用率越高,品級就越好。
這陣盤就是師姐給她準備的極品凡階困魂陣,用來抓怨鬼剛剛好。
畢竟她還不能神識外放,靈氣可以打傷怨鬼,但鬼要跑,她也沒法限制。
所以必須做好萬全的準備。
-
洛螢現(xiàn)在身處一方院落,面前的屋門上雕琢著蓮葉錦鯉,上半邊雖是鏤空的,卻用灰色細紗覆住,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她緩緩?fù)崎_門,里邊卻只是整潔雅致的閨房,沒有蹦出來什么可怖的東西。
家具底色都還是天然的木色,但細節(jié)處又漆上或藍或紅的花朵,這個房間的配色布局讓人十分舒適,但看起來沒有人常住,只是打理得干凈。
洛螢一個個打開抽屜翻找線索,最終在梳妝臺的一處盒子里找到了幾份信件,落款處是趙安。
而信是寫給趙優(yōu)的,按時間先后整理好了。
洛螢依次記下比較重要的節(jié)點:
“姐,我已經(jīng)到爹這了。沒想到這里的家眷還蠻多的,她們做的奶糕好好吃,要不是路太遠容易腐壞,我一定會給你寄一大盒!——21年九月。“
“當你收到信的時候,你應(yīng)該已經(jīng)知道了。但我還是要寫出來,趙宸被調(diào)去西營了!聽說那邊經(jīng)常打仗,有點危險,不過我相信他會跟咱爹一樣成就功名的!——21年十二月?!?p> “趙宸當上將軍了!我替他高興,但要是我也是男孩子就好了,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都學(xué)會騎馬射箭了,不會空的那種!可惜爹從來不讓我離開北營,我到現(xiàn)在連一只兔子都沒捕到過?!?2年十月。”
“聽說你和姐夫去西營了,那這段時間我就不給你寄信了。對了,趙宸那家伙好長時間沒回消息了,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我們才能再聚一次。——23年十一月?!?p> 這之后信件就沒了后續(xù),應(yīng)該如信上所說,趙安沒再給姐姐寄信了。
不過……
怎么有種隱隱的違和感?
洛螢沉默半天,想起她“女皇”的身份。
——這里的背景是女尊對吧?為什么這里是正常閨秀的語氣?
而且之前葛齊說表舅媽是鎮(zhèn)北將軍,這里卻是趙優(yōu)父親?
謎題越來越多,洛螢苦惱地思索,想弄清事情緣由,卻越理越亂。
這時,房門卻突然被打開,有人走了進來。
是個女孩,身上穿弟子服。
“洛師祖?”女孩眼神亮晶晶地湊過來,自來熟地自我介紹,“我叫趙安,你記得嗎,之前排隊我就站你后邊!”
“欸?”洛螢滿眼疑惑。
她當時只顧著往前走,偶爾看看師姐,根本沒注意身邊的弟子,因為她本來就一個也不認識。
不過……
“趙安?”洛螢?zāi)闷鹨环菪庞挚戳藘裳?,巧合嗎?p> 她不確定地拿給女孩看,“是……這個嗎?”
“我就知道!”趙安卻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鏡天每次都直接把我們的名字拿去用,真的太偷懶了!”
也許是因為這樣更有帶入感?
洛螢想起那些工具人看到的才是她們的幻影,而弟子之間,見到的是本來面目。
——這樣的話,這個假設(shè)又好像不成立了?
“你的玉牌上寫的什么?”
洛螢趕緊把即將脫韁的思緒拉回正軌,打算從她本人那里獲取更多信息。
但鏡天根本沒有讓她們輕易發(fā)現(xiàn)真相的打算。
“鎮(zhèn)北將軍的女兒,胞兄趙宸,長姐趙優(yōu)……”趙安一字一字地念。
“剛從北營回來?!?p> ……
信都這詳細多了。
她就不該對玉牌抱有多大期望。
洛螢無語,只能把之前與柳承彥的經(jīng)歷先說給趙安聽。
“柳師叔也在啊?!甭犕甑内w安卻并沒有第一時間解析劇情,而是湊到洛螢耳邊,壓低聲音對她說,“聽說柳師叔他……”
“哐當——”
“叮咚——咚咚——咚!”
外邊忽然傳來很大的動靜,是大批金屬的盆碗之類的東西掉到地上的聲音。
——好像就在隔壁。
想到現(xiàn)在走散了的柳承彥和葛齊,兩個女孩將信件匆匆收入儲物袋,面色凝重地往那邊走。
因為嘈雜的聲響里,夾雜了尸鬼嚎叫、撓門的聲音,還不止一只。
可能有人,被困在那邊了。
-
潮濕、腐爛、腥臭……
但這里原本是一處廚房。
盆里的水撒了一地,地上的血跡不僅沒被沖散,反而浸入土里變成軟爛的血泥,一腳踩下去,黏糊糊濕噠噠,在鞋面褲腿上留下難以清洗的印記。
可縮在墻角的葛齊已經(jīng)顧不上這令人不適的環(huán)境了。
他絕望的看著被一群尸鬼撞得哐哐作響的門,那搖搖欲墜的樣子,可能下一秒就會被完全破開。
時間回到一刻鐘前。
目視兩人漸行漸遠,葛齊原本是打算安安穩(wěn)穩(wěn)待在馬車里的。
但沒坐多久,他就聽到老宅那邊傳來古怪的聲響,此起彼伏,類似被割喉聲帶受損后慘叫般的枯朽嘶啞。也有點不一樣,因為應(yīng)該沒有人那樣了還能吼出這么大的聲音。
最可怕的是——
那聲音好像在向他靠近。
葛齊挪到馬車門簾邊,掀起一點縫隙往外看。
老宅大門在劇烈搖晃。
他心里一沉。
會是尸鬼嗎?
要是里邊真的都是的尸鬼,就憑他,憑這布制的門簾,根本不可能擋得住。
好像在印證他的猜想,伴隨著一聲清脆的門栓斷裂聲,門后的尸鬼出來了。它們揮舞著黑漆漆的手臂,嚎叫聲也一下子更清晰了,他甚至能看到它們嘴里殘留的肉沫、爪子上的血跡……
而且……
其中有些面孔有點熟悉——
是他認識的親戚。
這個念頭讓他一下子如墜冰窟。
也許只有不幸發(fā)生在身邊,發(fā)生在熟悉的人身上,恐懼之外的同理心才會這般刺痛。
可他現(xiàn)在,除了逃跑,什么也做不了。
來不及多想,葛齊先是跳下馬車,揚一鞭讓馬嘶鳴吸引尸鬼的注意力,自己則轉(zhuǎn)身往老宅側(cè)邊跑。他記得那里,好像有一道小門。
其實他一開始是打算駕車逃生的,可拉了幾次韁繩,馬不是絲毫不動,就只是淺挪一兩步,他都要懷疑這是尸鬼的臥底了。
等他發(fā)現(xiàn)原來是尸鬼對馬完全不感興趣,只想著抓他的時候——
已經(jīng)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