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前塵往事（二）

　　回憶往昔，我惆悵道：“我的劍沒法刺向師父，可師父的那一劍卻不偏不倚地落在我身上。胸口傳來痛感讓我清晰地意識到我救不了師父，更無法繼續(xù)守護四方了?！?p>　　月老安慰道：“怎么就傷感起來了？你死后不是將神器散落在四方替你守護生靈了……在冥界親手拔出情根，將情根置入花神格身上也是為了重生后不再被情誼左右?！?p>　　“月老，你可知為何魔族公主會把禁術(shù)用在師父身上？”

　　“不過是對墨宮主一見鐘情，心生歡喜?？陕浠ㄓ幸?，流水無情，為了得到墨宮主而修習(xí)禁術(shù)，并對他施展了能操控人心攝人心魂的禁術(shù)——幻夢?；脡舸_實是給施術(shù)者制創(chuàng)造了她想要的理想世界，可這理想世界卻是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p>　　我嘆息道：“我是那始作俑者。若當(dāng)初我沒救下魔族公主，也沒在接下任務(wù)時把她交給少年幫忙照顧，也不會發(fā)生那么多的事情了?！?p>　　月老寬慰道“你也別什么都往身上攬。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是那魔族公主不識好歹，用手段控制了墨宮主?！?p>　　我道：“之后的事，你也清楚?！?p>　　月老道：“你可有打算將一切告知他？”

　　我輕輕拍了一下月老的后腦勺道：“月老，你糊涂?。∫郧暗氖滤乐懒?，下一秒肯定就殺到了魔族公主那兒了結(jié)對方。以他現(xiàn)在的能力，不過是以卵擊石，自尋死路罷了。再者，在你筆下的狗血劇情沒有十個也有八個，你是想挑哪一段告訴他??？……有些事，錯過了，就是過錯，沒人改變得了。他應(yīng)該活在當(dāng)下?！?p>　　雖然觀燕收了力道奈何還是把月老給打疼了。

　　月老摸著自己的后腦勺委屈地控訴道：“老夫的頭……我的腦袋……也不知收點力道，疼死老夫了！”

　　我嘆息道：“憑他現(xiàn)在的修為，他要知道了可是得被八十一道天雷劈得身死道消，更別提什么回歸了?！?p>　　月老捂住自己的嘴巴道：“老夫心直口快了?！?p>　　停頓半響，月老心虛道：“那個……我知道自己給你安排的劇本不怎么好……”

　　我道：“這凡間歷劫是當(dāng)初開創(chuàng)心靈界時與天帝之間的協(xié)議，你不過履行職責(zé)?，F(xiàn)如今的我是凡人，機緣巧合下有了這些記憶，又因有情根在才會給你說這些話。若是紫炎帝醒來，這些記憶也會像以前那樣，什么都不記得了。今日我們說的話，不過是酒后亂言，我恢復(fù)記憶的事你也別往心里擱，轉(zhuǎn)頭就忘了吧！”

　　月老道：“那你想怎么幫他？”

　　“你先把我要的東西備好，等我傳音再給我送來。屆時，就知道了?！?p>　　月老妥協(xié)道：“行……還給我搞神秘了。這事你得先跟我說清楚?！?p>　　我應(yīng)道：“說。”

　　月老問道：“你給蕭如燕二十年壽命，那么二十年后呢？一死一瘋嗎？”

　　我解惑道：“我問了風(fēng)厲，他不肯放下，也說了二十年也好。既然是最后一世了，那便成全他，讓他有情人終成眷屬，完成他的心愿?！?p>　　月老毫不留情地說道：“然后，他死了就再也回不去了。你不是說你不恨他嗎？你這是把他往深淵里送??！”

　　我這腦袋瓜怎么沒想到呢？我不懷好意地看著眼前的月老道：“忘憂草，你有的是吧？若是他臨終前不能放下，你便把忘憂草給他吃了讓他忘得一干二凈不就好了？”

　　“嘖嘖嘖！你真損??！”

　　我寄予厚望道：“能不能讓他把忘憂草服下就看你的了?！?p>　　月老道：“老謀深算。你這算盤倒是打得不錯??！”

　　我正經(jīng)道：“還有一事。我不打算讓他隨我去總壇，更不想讓他再遇見魔族公主?！?p>　　“你怕他再被控制？倒戈了？也是......你們?nèi)艘慌雒鏈?zhǔn)沒好事?！?p>　　“求不得，怨憎會，愛別離。魔族公主有她的執(zhí)念，除了要統(tǒng)一六界，也想得到他。我習(xí)慣了做最壞的打算，也清楚無論她是得到還是得不到風(fēng)厲，風(fēng)厲最終都逃不過她的魔掌。若是讓他倆見面，后果不堪設(shè)想。屆時，真是覆水難收。我們不知她如今是怎樣的修為，但被困在結(jié)界的她已經(jīng)能用禁術(shù)蠱惑蕭清，如今她已獲自由，無疑是可怕的對手?！?p>　　月老疑惑道：“那你何不趁其不備領(lǐng)兵把他們給解決了？”

　　我搖頭道：“前些日子，軍中有兩大部隊叛變，還造成內(nèi)亂。勝算最多只有五成。若非必要，五成勝算只可守，不可攻。無論是何種族，生命都是可貴的，他們有些也是身不由己。”最好的方法是從內(nèi)部瓦解。那無能為力，全軍覆沒的局面一次就夠了。以戰(zhàn)止戰(zhàn)只能在守或沒有退路時進行，若尚有回旋余地，在還沒做出決斷前，先想想那些無辜者，那些無法自保的老弱婦孺，就不會想要掀起一場能讓整個魔界陷入混亂，殃及人間的戰(zhàn)亂。

　　月老道：“那你在天書還看見什么？我可聽說了冥王正在找一個叫無名的冥界使者，是你吧？”月老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篤定了觀燕便是那冥界使者無名，坐等觀燕解說。

　　“蕭陌誠歷劫并非生死劫，而是情劫。沒有什么需要被殺害的人，也沒有什么任務(wù)，一切都是為了迷惑我讓我相信而做的假，好讓魔族能在我在凡間時趁機去天界把魔族公主救出來讓她統(tǒng)一魔界，成為魔界之主，再去消滅我這個冥界多余的人?！?p>　　月老心疼道“你先前那么著急積攢功德是為了？”

　　“為了換得機會，若是我無法完成，阿誠必需親自上陣，那么那些功德數(shù)將成為他的護體鎧甲，為他擋下所有危險，讓他絕處逢生?，F(xiàn)如今，不需要了。”我把茶當(dāng)酒喝，一杯接著一杯，掩飾自己的情緒，不讓月老發(fā)現(xiàn)。

　　月老問道：“那你想我怎么做？”

　　“我在成為心靈界之主時有幾座仙島。其中有一座仙島上充足的物資與靈氣。之后，會讓風(fēng)厲和我一起到那仙島上，你就說你找到方法了，但需要他留在島上照顧好那蓮花。二十年，不得離山?！?p>　　“二十年？”

　　我道：“要不然你以為只要動動心思，動個嘴皮子，許個愿就能讓人心愛之人復(fù)活，讓花成人，還愛上他？這是唯一的一次機會，蕭如燕和凡胎肉身始終有別。她看似在六界之內(nèi)實則查無此人。蓮花為身，記憶為魂，情……”我把情根為引憋了回去。繼續(xù)道：“簡單來說，必需由心愛之人陪伴，真心愛護，才能有二十年機緣再次相識，相知，相愛。風(fēng)厲付出了二十年，以愛灌溉，陪伴，才可能換來二十載相伴。”

　　“那你想好要怎么對付那魔族公主了嗎？”

　　我道：“你知道為何魔族禁術(shù)會被列為禁術(shù)？”

　　“邪惡強大？不對，魔族不就是越邪惡越強大越好？”

　　“是因為修習(xí)禁術(shù)者最終會有各自的果報。最糟糕的情況便是在巔峰時刻，脈絡(luò)俱損，成干尸狀，體內(nèi)的血液魔力被抽干成為魔界魔氣的養(yǎng)分，身體則是形成黑洞，將一切吞噬殆盡。我倒是慶幸，若不是這魔族公主先天身體條件差，像她修習(xí)了這么長時間的禁術(shù)定然到了極限?！?p>　　“所以你想要干什么？”

　　“她有蕭清的幫忙，我無法在生死簿劃出她的姓名。我會給她機會，可若一意孤行，不聽魔神命令那我也不會心慈手軟。當(dāng)初她的命是我救的，若她任意妄為，那么我便了親手了結(jié)她?！?p>　　“還有一事，就是老夫我想知道的。那個如今的你有情根，也知曉了一切，就想知道最初的你，我是說你是墨宮主徒弟時，你可喜歡他？”

　　“凡事對我好的，我都喜歡?！?p>　　“我不是說那種喜歡，我是說像魔族公主對墨宮主的那種喜歡。那時的你也是個女孩，可曾喜歡墨宮主？”

　　對月老這般唐突的問題，我篤信道：“我的心很小，小到只裝得下一件事，那便是守護六界。至于其它情感，若不是你在我歷情劫時按照你筆下的劇本，也不會存在。每個人的人生目標(biāo)都不同，有人求一心人白首不相離，有人想成掌權(quán)者，而我只想守護四方，守護六界讓大家能平安，健康，幸福地生活。”

　　“那你為何自拔情根？”

　　犀利的問題讓我愣了一下，心跳漏了半拍，像是自己犯了什么錯事被抓個現(xiàn)行一樣。同門師兄，和藹的師父，對七彩殿的觀燕而言，也確實是一道過不去的坎。

　　我緩緩道：“師徒之情，同門之誼，生死之交，每一份情感都會左右我的想法，判斷與情緒。擁有六神格的我不需要，但與我不同的是，花神格需要。我便把情根給了花神格。我負(fù)責(zé)守護六界，她可隨心而活?！碑?dāng)初是我下不了手，沒能阻止師父才造成一切悲劇的發(fā)生。若是沒了情根，我就能更好地判斷，更好地解決問題，一切都不會發(fā)生了。人各有志，若全世界的人都只想著情愛，又或者利益至上，那誰來守護六界？更何況擁有六神格的紫炎帝是守護六界的最佳人選。

　　月老道：“無趣……真是無趣……哪怕你現(xiàn)在有三神格，還有了情根還是和當(dāng)時心靈界的紫炎帝一樣無趣?！?p>　　我道：“天快亮了，先把你袖口里的陰陽石給我，再幫我準(zhǔn)備好東西?！?p>　　月老從袖口里拿出陰陽石并把陰陽石交給觀燕。他無可奈何地應(yīng)道：“好……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