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仿佛靜滯了一般,風(fēng)聲雨聲皆停了下來,翻卷的云涌漸漸地消散。
蘇先生望著眼前緩緩流淌的云錦,詫異地看向清歡?!斑@是你的法決?還是天賦?”清歡望了望空蕩蕩的雙手,明明空空如也,但卻可以勾動眼前的所有?!拔也恢腊?,我也不知道它為何會存在?!鼻鍤g放下了雙手,心中仍是滿滿的茫然。“你有太多秘密藏在你的身體里?!?p> 沒有接續(xù)的話語,兩個人都失去了對話的欲望。唯一想的只有靜靜地呆著,等著水波停止?!安m得住嗎?”清歡凝望著雙手上翻滾著的霞光,仿佛有靈性的生命一樣?!爸e言可以蒙蔽世間,但卻清清楚楚,誠誠實實地告訴了你自己靈魂里的密意和隱憂?!?p> 蘇先生盤坐在流云上,手中不知何時端起一本書,紙質(zhì)的外表略帶褶皺看不出有什么特異之處?!斑@只是人間的一本書,沒有什么特異之處,書的奇妙不在于材質(zhì),而在于內(nèi)容及思想。”蘇先生看出了清歡在想什么,便耐著心思向他解釋。
“我們出去吧?!逼蕉ǖ乃c天再也感受不到?jīng)坝康臍庀??!跋鄠髟谟内ぬ幱幸蛔痣p面神,可以看到過去與未來,但我還沒去過,如果你好奇你的經(jīng)歷,你以后可以試著去詢問他?!鼻鍤g默不作聲,卻已經(jīng)將這句話刻在了心底。
空間如同水面般產(chǎn)生了漣漪,一陣光環(huán)陸離的眩暈感一瞬而逝。眨眼間熟悉的書齋重新回到眼簾,蘇先生又坐回了木椅上,茶已經(jīng)沒有熱氣騰出,沉吟半刻轉(zhuǎn)過頭問著清歡:“最近天庭不太平,各處都需平定,范正居他已經(jīng)出去多久了?”
清歡說不清只得大概地講:“有半個月了吧,偶爾寄回書信報個平安?!薄昂芄职桑髅魃裣赡敲炊?,可出戰(zhàn)的卻寥寥無幾,也不知那些掛著名字的神仙到底存不存在?!碧K先生搖著茶杯,眼神看透茶水一直到杯底?!熬拖袷且恍┨撚?,你以為有物實際只是空無?!?p> “先生,這…”清歡頓時慌了神,雖說他也埋怨那些上神不出手相助,明明對他們來說只是揮手般的小事,可他們?nèi)造o靜地看著小神前赴后繼地沖殺,但他從來不敢妄加定論,畢竟他甚至都沒見過上神們的真容。
纖長的手指劃過書頁,一道道字符浮起,蘇先生略帶笑意,滿足地稱贊道“這句話說得好,生離是朦朧的月日,死別是憔悴的落花?!薄笆裁匆馑?”清歡心里響起一道炸雷,驚起了萬頃波濤,疑惑似黑夜般不可追尋,但當(dāng)他看向蘇先生略帶笑意的嘴角,便漸漸平復(fù)了心情。
“你知道我的真名嗎?清歡。”蘇先生淡淡地品了一口茶,澀苦的口感頓時充滿口腔。清歡滿臉疑惑,但確實反應(yīng)過來,這些年的學(xué)習(xí)下來,自己同那些學(xué)生甚至都不知道蘇先生的真名,只是同長輩一起尊稱他為先生。
“沒事,對你來說,知道的太早太多,也不是一件好事,等時機到了,我自然會告訴你一切,否則只能靠你自己去悟了?!碧K先生沒有抬頭再看向他。
明月徘徊在山與夜空之間,短暫的冷風(fēng)中只有蟬鳴。秉燈夜讀,靜言而思。清歡坐在一片青巖上,仰望著星空,一閃一閃的星光,仿佛就在眼前,又仿佛離得很遠。
“這世間的仙神究竟是什么樣的,我明明就在仙界,可卻如同活在人間,跟凡人無二,而人間又是什么樣呢?!笨諘绲脑澳蛔髀暎紶柕男切屈c點螢火飄起。
夜里清風(fēng)作祟,擾動著潺潺流水,“該開始了,這場…”魏不言踱步在庭院里,略顯疲憊,目光思緒擾亂在一起,讓他眉頭緊鎖久久不能放下,仿佛有什么事情讓他很難抉擇抑或是無法拒絕的無助,可沒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什么即將到來,但是卻有山雨欲來風(fēng)滿樓的脅迫之感。
清歡遲遲未歸不免讓他心生擔(dān)憂,而他回來正是擔(dān)心清歡的處境,更何況是在這緊張的時刻,天庭正處于大變局之中,無數(shù)上神提出進行變革,自然也包含了他們這些從人間封命的神的想法。
仙界要溝通人間了,這是一大重舉,現(xiàn)如今天庭正物色一些神明下界,行走于人間,雖然是降臨,但自身實力也被壓制的十不存一,更重要的是天庭準備在小神中選拔人選,這意味著清歡的身份可能會暴露,那些高高在上的神仙雖然看著道貌岸然,可能成仙封神的又有幾個沒有手段的家伙?一旦清歡暴露于他們眼中,無異于一座寶窟,一座力量與法源的寶窟。
魏不言不敢揣測,但他一想到這個,就感到遠從九重天外也有眈眈的目光在不斷打量,思來想去,魏不言還是決定去尋找一番,他拿起手旁的銅燈,朝著書齋御云而行。
而在山路之下,一個略帶倉促的小小身影緩緩出現(xiàn),清歡著急忙慌地沿山路跑下,隨著身形的擺動,紫金色的光粒如火星般揚起,又很快黯淡下去,在樹色暮色中,只留下淡淡光景。
兩個人在微妙的巧合下互相錯開,魏不言在漫漫從山中尋找了許久,才回頭盼望。而在數(shù)年之后,同樣沒有幾顆星星閃爍的夜空,魏不言再次沉默著望向無邊的黑夜,熟悉的苦澀涌上他的喉嚨,而這次他發(fā)誓要繼續(xù)尋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