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九點多，淡海高校的禮堂里，新生入學式剛進行到一半。
此時是新生代表發(fā)言環(huán)節(jié)：
“……在這櫻花飄舞的時節(jié)，我們懷著期待的心情，進入了淡海高?！?p> 吉川紅子站在臺上，聲音還算鎮(zhèn)定，只是拿著發(fā)言稿的雙手稍微有些顫抖。
一邊念著，她一邊飛快地瞥了眼臺下。
一年級十個班級的新生，大多數(shù)都在望著臺上的她；
而在正對高臺的一年B班陣列里，桐野茜朝著旁邊A班的方向探頭探腦，似乎在找人，動作顯眼，在臺上一眼就能看見。
吉川紅子有些不是滋味，桐野茜卻又忽然扭頭望了過來，直直地看著她。
“……”
她又有些僵硬了。
“……在、在此不斷成長，直到……”
臺下一年A班的陣列里，走神中的宗谷，倒是在這時將注意力放到了臺上。
“還是緊張么。”
他望著因為入學成績第一名而成為新生代表的吉川，試想如果將臺上的人換成自己，現(xiàn)在又會如何。
這并不是毫無由來的空想，在她答應作為新生代表發(fā)言之前，是他先在春假期間拒絕了學校方面的邀請；
而他在這邊的過去一片空白，連入學考試都沒有參加，顯而易見，校方看重的是他的推薦人。
“伊邪那美……”
她在普通人的世界里，似乎還有別的什么非同一般的身份。
“誰？”
折疊椅發(fā)出嘎吱聲響，坐在旁邊的伏見慶介忽然扭頭看他，“什么‘美’的，好像是個女生的名字？”
“……”
“難不成是宗谷喜歡的人？”
宗谷張了張嘴，又閉上了。
“真好啊?！?p> 見他不承認也不否認，伏見搖搖頭，轉(zhuǎn)回去了。
臺上的發(fā)言仍在繼續(xù)，臺下的一年級新生端坐在折疊椅上，依照班級分成一片片區(qū)域，彼此之間隔著一條兩人寬的過道；
不知什么時候開始，有幾個年輕得不像教師的身影，踱著步子穿行在走道中，像是在找人，卻又沒有教師過來幫忙或干預。
其中一名女性在走到一年A班的隊列旁時，忽然停下了腳步：
“你……”
伏見坐在這一排中間的位置，卻回應得比誰都快。
“什么事？”
“……”
她皺了皺眉，看向他旁邊，“不，不是你?！?p> “宗谷——”
坐在旁邊的宗谷受了無妄之災，一邊將伏見的手扒拉下去，一邊問道：“找我？”
“不，是你旁邊的女生?！?p> “……”
朝霧鈴扭頭看了她一眼，很快又轉(zhuǎn)了過去。
“等一下，你知道我是……”
年輕的女性脫口而出，又顧忌著周圍望來的好奇目光，停頓了一小會兒。
“你能感覺到我吧？”
她說得含糊，朝霧鈴望著前方?jīng)]什么反應，宗谷卻一下子明白過來：她八成是神社的人。
近年來，擁有強大靈覺的人越發(fā)稀少，神社與寺廟這類靈覺者機構，為了吸收新鮮血液，自然而然地將手伸到了年輕人集中的學校。
確實也沒有比新生入學式這天更加合適的時間了。
宗谷很快注意到，另一位便裝女性在一年B班的隊伍前停了下來，目標直指其中的桐野茜。
“可以借一步聊聊嗎？”A班這邊，那位年輕漂亮的神社人員還沒有放棄，“幾分鐘就好?！?p> 無言的朝霧鈴，以及B班隊伍里的桐野茜，都朝宗谷望了過來。
“……”
他搖了下頭，兩邊的神社人員俱是無功而返，又走到了別處。
不過看她們之后也沒再接觸別人，似乎在這一屆的新生里，只有朝霧鈴與桐野茜兩名靈覺者；
而對方雖然遭到拒絕，但也沒有就此放棄，退出禮堂后又在門口守住了。
“沒興趣么。”
替朝霧鈴拒絕之后，宗谷才想起詢問她的想法。
她望了他一會兒，轉(zhuǎn)過頭去。
“無所謂。”
最早趕來的兩人似乎來自同一家神社，在禮堂外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一直望著A班與B班這邊；
期間，陸續(xù)又有其他神社的人來到禮堂，有的甚至直接穿著巫女服，直白地表達著自己的來意。
宗谷在其中看見了一個月前遇見過幾次的巫女，菅原京子。
她是唯一一個穿著學生制服的神社人員，除了胸前的?；找约靶淇诘幕y是紅色的，她的制服與他身上的款式并無區(qū)別。
“原來她是這里的二年級學生么?！?p> 近畿護衛(wèi)著京都要地，這么多年下來，內(nèi)部的靈覺者早就被挖掘得差不多了。也就自小佩戴護身符的桐野茜才會成為漏網(wǎng)之魚，因此更被緊抓著不放；
臺上的新生代表已經(jīng)回到A班，入學式也差不多快到尾聲了，來找桐野茜和朝霧鈴的神社人員依然絡繹不絕。
“……那么，入學式到此結束?！?p> 一番總結陳詞后，校長先生對臺下的動靜視若無睹，平靜地宣布散場。
“宗谷！”
一年級的學生紛紛起身離開，桐野茜叫住了宗谷。
他穿過人流，費勁地擠過去，她指了指禮堂門口越等越多的人。
“那些人是怎么回事??？”
“如你所見，他們看中了你的靈覺。沒興趣的話拒絕就行了?！?p> “就跟上次夜里遇見的那位巫女小姐一樣？”
“沒錯。而且菅原小姐今天也過來了，你沒看見她嗎？”
“誒，我沒注意……”
“她應該還在這里?！?p> 宗谷左右看了看，卻發(fā)現(xiàn)不只是菅原京子，朝霧鈴也消失不見了。
......
禮堂外某個角落里，一高一低的兩道身影，相對著站在一起。
“不要害怕……”
趕走過來打擾的礙事者，菅原京子盡可能地讓自己的神情恢復平和，試圖安撫面前已經(jīng)說不出話來的可憐女生，只是毫無作用。
但有些事情必須要確認。
“你能感覺到我嗎？”
她問得不明不白，但深信如果是同類人，肯定會立即理解她的意思。
“……”
而嬌小稚嫩的少女只是仰頭看著她，一言不發(fā)。
果然……
菅原京子的神色冷了下來，眼前的少女很有可能并非靈覺者，而是被靈體附身了。
雖然二者呈現(xiàn)在靈覺者眼中的模樣大抵相同，但她從十歲就開始參與除靈，遇見過幾次類似的狀況。
“沒事的，不要害怕?！?p> 她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少女的前額，“我會消除那種讓你恐懼的東西?！?p> “另外，如果可以的話，待會兒請告訴我這種情況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出現(xiàn)的。在此之前，你又去過什么地方……”
雙目凝視，菅原京子的精神力逐漸集中到指尖，忽然爆發(fā)出一聲怒喝。
“魑魅邪妄，退散！”
風平浪靜，無事發(fā)生。
“……”
朝霧鈴眼珠動了動，先看了看額前的手指，又看向她。
毫無疑問，她失敗了。
但菅原京子并未氣餒。
世間靈體千千萬，即便從十歲開始除靈，也多的是她從未聽說過的類型，她沒指望自己一次就能成功。
精神力再次向指尖集中：
“魑魅邪妄，退散！”
“魑魅邪妄，退散！”
“魑魅邪妄……”
屢試屢敗，菅原京子還想繼續(xù)嘗試，朝霧鈴卻不打算陪她玩下去了，轉(zhuǎn)身欲走。
“等等……”
她伸出手想拉住她，卻抓了個空。
“等一下，一年級的！”
菅原京子追了上去，“你不害怕嗎？”
“你能感覺到它的存在，對吧？”
“那是寄身靈的其中一種，試圖占據(jù)你的身體來減緩自身消散的速度。雖然不會將你們普通人認知中的靈魂擠出去，但還是會消耗你自身的精力。
你是不是覺得，最近要比之前更容易疲倦？”
“……”
朝霧鈴忽然停下了。
兩人已經(jīng)走出角落，菅原京子看了眼正在散場的一年級學生們，接著說道：
“我一個人無法驅(qū)散你身上的寄身靈，不介意的話，請跟我回一趟神社?！?p> 朝霧鈴沒有回應，而是看著撥開人群走向這邊、令她近來心神疲憊的人。
“原來在這里?！?p> 宗谷看了看她，又望向她身旁的菅原京子，“又見面了，菅原小姐……不，應該叫學姐才對。”
“……”
“她是我照顧的人。有什么事，跟我說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