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宗谷與桐野茜逐漸走遠的背影，一眾默然無語的男生中，忽然有人回過了神。
“話說回來，慶介……”
“什么？”
“宗谷同學和朝霧同學，是以前就認識的關(guān)系吧？”
雖然不了解朝霧鈴的底細，但綜合自己這幾天的見聞，伏見慶介還是肯定地點了點頭。
“是熟得不能更熟的那種關(guān)系?！?p> “難怪呢?！?p> “什么啊，話只別說一半，跟個故作高深的高中生似的。”
“你討打嗎？”
那個男生捶了他一下，接著說道：“吉川同學是入學考試的第一名，但是宗谷同學和朝霧同學的學號還在她前面，他們在入學考試開始前就已經(jīng)是A班的學生了?！?p> “是這樣嗎？”
“我叔叔告訴我的?！?p> 伏見想起他的叔叔似乎就是在這所學校里當老師。
“宗谷同學和朝霧同學，是今年僅有的兩個推薦生，而且還是同一個人推薦的?！?p> “你在意的是推薦生制度嗎？畢竟是私立學校，這也沒什么奇怪的吧?！?p> “不……”
那個男生搖了搖頭。
“是那個推薦人，跟我們也有些關(guān)系呢?！?p> ......
穿過體育場，兩道并行的身影向體育倉庫走去。
“吉川和鈴呢？”
“跟其他女生在一起?！?p> “鈴也看見了嗎？”
“大概吧?！蓖┮败绮惶_定，“她什么都沒說，我也看不出來?！?p> “是嗎?！?p> 宗谷望了望前方的體育倉庫。
桐野茜去借器材時，在里面發(fā)現(xiàn)了一只靈體。因為不知該如何應對，她便跨越大半個體育場，找到了他。
“鈴已經(jīng)習慣了，所以看見也和沒看見一樣。但桐野去問她的話，鈴還是會為你解釋的。”
“我知道。但是紅子一直跟著呢，我沒有開口的機會。”
“原來如此……”
宗谷點了點頭，遲疑幾秒后又開口道：“桐野覺得，一直瞞著吉川會比較好嗎？”
“誒？”
桐野茜怔了一下，“不是宗谷說，將紅子牽扯進來不太好嗎？
因為紅子只是普通人，好奇心永遠無法得到實際的滿足，長此以往可能會焦慮不安什么的……”
望著前方，宗谷深吸一口氣。
“那是因為我當時沒有想到，只是隱瞞本身就已經(jīng)讓她十分焦慮了?！?p> “是嗎?！?p> 桐野茜喃喃著，“原來紅子這么敏感?！?p> “……”
宗谷望了她一眼。
這到底是因為誰啊。
“吉川對桐野的一舉一動都非常在意，如果你跟她多聊聊，她大概就不會關(guān)注這些事情了?！?p> “是嗎?！彼皇瞧降貞艘宦?。
體育倉庫就在眼前了，宗谷決定先將吉川的事放到后頭，桐野茜卻又突然說道：
“宗谷和紅子似乎還挺聊得來的，這件事你自己做決定吧……而且宗谷知道的比我多得多，解釋起來也更加清楚，不是嗎？”
看來她是不愿意在這件事上多費心思了，宗谷如此想道。
“再說吧?！?p> “嗯嗯?！?p> 兩人走進有些昏暗的倉庫，里面沒有別人。
足球、籃球、體操墊以及跳馬之類的器材四處堆放，沒有開燈，光亮全部來自敞開的倉庫門以及正對的鐵窗。
宗谷左右看了看，桐野茜指向角落，“在那里?！?p> “這附近能看到黃泉之女嗎？”
“沒有哦。昨天還能在學校周圍看到幾只，到了今天好像一下子都消失了?！?p> 這是因為在琵琶湖另一邊發(fā)現(xiàn)了兇靈的蹤跡，黃泉之女都集中到了那邊。
趁著吉川不在，宗谷將早上含糊其辭的情報告訴了她；
同時，在得到她的肯定與確認之后，他將脖子上的護身符摘了下來。
“……”
看著宗谷將護身符掛到一處顯眼的地方，桐野茜又退出倉庫，稍有些緊張地看了看四周以及天空。
“一時半會兒應該不會出現(xiàn)吧？”
“安心吧?！?p> 靈覺恢復，宗谷無意識地握了握拳，又望向她剛才所指的角落。
堆積的各種器材上，多了一道飄浮的身影。
面目還算清晰，但形體已然渙散，看見他們也沒有什么反應。
“游靈。無定靈，弱不禁風，大概是被風刮進來的?！彼鞒雠袛?。
注意到倉庫里還放著幾把訓練用的老舊竹劍，宗谷順手拿起一把，想了想又多拿了一把。
“桐野?！?p> “誒……”
她茫然地接住竹劍，“要練習劍道嗎？”
“確實是練習，不過不是劍道。”
宗谷指向角落的游靈，“我會為桐野講解一些基礎(chǔ)的知識，這樣至少在遇見這種最低級的游靈時，你可以自己對付它?！?p> “……”
桐野茜握緊竹劍，就像握緊那把長柄雨傘，“就像我第一次遇見宗谷那天一樣？”
“沒錯?！?p> 他示意她靠近一點，“這種形體渙散、意識不明的靈體，基本都可以確定為游靈。任何游靈都是沒有攻擊性的，你可以慢慢嘗試。”
她握著竹劍走向角落，飄浮的游靈滿目呆滯，對她的接近毫無反應。
“將意識集中到竹劍上，用靈覺將它包裹?！?p> “……怎么做？”
宗谷想了想，解釋道：“你可以將自身的靈覺想象為覆蓋在體表的一層薄膜，現(xiàn)在要做的就是將武器也覆蓋進去。
要類比的話，大概就像在夏日祭時容易見到的蘋果糖，渾身上下都被糖漿無死角地包裹住……”
“好惡心，要窒息了。”
“……”
“對不起……我已經(jīng)理解了，繼續(xù)吧?！?p> “想用普通的武器對付靈體，就要讓靈覺將武器也完全包裹在內(nèi)……”他停頓了一下，“就是這樣?！?p> 桐野茜摸索得十分迅速，他還沒說完，她就掌握了技巧。
“我想象了一下自己拿著竹劍掉進全是糖漿的游泳池的情景……”
“別說了，要窒息了?！?p> 她立即笑了起來。
“然后……”
宗谷對著空氣揮劍，“普通地用竹劍進行攻擊就可以了。”
桐野茜中學時練過劍道，雖然不算太投入，但也掌握了不少劍道的技巧。她握緊竹劍，尋找著往日的手感。
“要害在頭部，對吧？”
“嗯，就和她活著的時候一樣?！?p> “……”
桐野茜抿著唇，緊緊盯著飄浮在半空的靈體，忽然沖刺。
“等……”
光顧著眼前，她都沒注意腳下，沖刺兩步便被絆倒在了體操墊上。
“不要緊張啊?！?p> 宗谷過去將她扶了起來。
“它只是個人形的靶子，不會反抗，也不會躲避……”
毫無征兆地，兩人的頭上忽然響起一聲幽幽低鳴。
“好疼。”
神情呆滯的游靈，即便大腿上插著竹劍，也一動不動，只重復著那句話。
“好疼……好疼……”
宗谷無言，桐野茜也怔住了。
回過神后，她將竹劍拔出來，游靈也停住了呻吟。
腿上留下一個前后貫通的洞口，沒有流血，竹劍前端也沒沾到一星半點。
“宗谷……”
“嗯?！?p> “既然游靈沒有攻擊性，為什么從一開始，宗谷就打算消滅它呢？”
他沉默了兩秒，“習慣了?！?p> “這里不是黃泉哦。”
“嗯?！?p> “所以……不消滅她，其實也沒關(guān)系吧？”
“沒關(guān)系。”
桐野茜將竹劍丟到一旁，又對游靈彎腰一躬。
“對不起?！?p> “……”
游靈沒有任何反應。
“她的意識已經(jīng)行將消滅，聽不見你的話?！弊诠忍嵝训?。
“是嗎?！?p> 桐野茜抬起頭又看了一會兒，“就讓她待在這里的話，下次過來還是會被嚇到呢?！?p> “把她趕出倉庫，一陣風就吹走了?！?p> “那也太可憐了！”
“桐野可以把她帶回家?！?p> “……別說這種壞心眼的話。”
宗谷笑了笑，將竹劍放回原處，一抬頭就見到體育倉庫門口多了道身影。
“啊……”
虎背熊腰的體育老師雙目圓瞪，只盯著他。
“在這里偷懶也是不允許的！”
“不……”
“——老師，他就是在偷懶！”
桐野茜在空氣里一抓，又走到宗谷身邊，往他手里一塞，接著便轉(zhuǎn)身跑出了倉庫。
“交給你了~”
“……”
土屋看了眼他空蕩蕩的手心。
“什么東西？”
“……沒什么?！?p> ......
接住吉川紅子拋來的排球，朝霧鈴忽然停了下來，望著從不遠處經(jīng)過的三人。
“誒，宗谷怎么了？”
吉川也注意到了那邊的兩人，“偷懶被逮住了嗎？”
朝霧鈴沒說話，望著那只被宗谷牽著走的游靈。
回到職員室，土屋在自己的辦公位坐下，教訓的話還沒出口，先搓了搓手。
“是不是突然變冷了……你有感覺嗎？”
“……”
宗谷望了眼他的頭頂。
“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