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登聞鼓
“陛下,臣婦有冤??!”
婦人凄厲的喊聲傳遍宮城,伴隨著幽咽的哭聲,簡直像是在宮門口開了鬼門關,直接連通地府。
周遠之站在殿上,目不斜視的看著自己手里的笏板,笏板上無形寫著三個大字:宜閉嘴。
今早敲響登聞鼓的人已經(jīng)跪在了金殿上,婆媳三人跪的齊整整的。
殿堂上的大臣觀察著周遠之的反應,也跟著一塊裝木頭人。
這三人不是一般人,她們分別是柏元的母親、妻子、妾室。
也就是淑妃的母親和嫂子。
說到底,這已經(jīng)是永帝的家務事,旁人說什么都不合適。
高位上,永帝面無表情,心里已經(jīng)在嘆氣。
“老夫人,何故敲響登聞鼓?”
“啟稟陛下,臣婦要狀告我的侄兒,前任青州郡守柏元。身犯四條十惡不赦之罪卻仍舊逍遙法外,這對那些枉死的人何其不公啊!”
年過半百的柏老夫人參拜在地,旁邊兩個媳婦都趕緊去扶她,也跟著俯身拜下來。
聽婆母一樁樁一件件,細數(shù)柏元的罪行。
“兩年前,柏元上香時遇見一個書生,不知道為什么,回家后他就讓人把那個書生綁到了府中,生生把人給肢解了。”
朝臣們同時倒吸了口涼氣,默默往遠處靠了靠。
周遠之皺了皺眉。
“前些年,他開始流連妓院和賭坊,我和兒媳多番勸告,他不聽也就罷了,還將我婆媳三人好生打了一通。此后,但凡有所不順都拿我們出氣。”
朝臣們不動了,周遠之沉思片刻,欲言又止。
“不僅如此,他還強占了亡夫的妾室?!?p> 朝臣皺眉,周遠之面色陰沉,大家暗暗攥緊了手里的笏板。
看那架勢,要是柏元在這的話,恨不能直接用笏板把柏元拍死在原地。
高座上,永帝也沉了臉,中年尚未圓潤的面龐沉的像是能滴水一樣。
五指成爪狠狠拍在扶手上,怒斥:“簡直是罪無可赦!混賬!”
朝臣齊齊跪下去:“陛下息怒。”
“哼!息怒?一想到朕居然讓這樣的人做了這么多年官,朕就恨不得把他千刀萬剮碎尸萬段!”
永帝氣的站起來在上邊來回踱步,氣的手都發(fā)抖。
“周遠之!馬上給朕重審!”
“陛下,之前青州案臣理應回避,但當時情況特殊,為了救下的那位姑娘臣不能不接手??芍钡浆F(xiàn)在,臣心里的那口怨氣還沒有咽下去,未免失了公允,臣請求陛下另派他人?!?p> 永帝皺眉,目光掃過滿朝文武:“既然如此,這事就交給汝陽侯辦吧,周遠之從旁協(xié)助?!?p> “臣,遵命。”汝陽侯站出來,和周遠之一塊俯身領命,猶豫著上前扶起柏老夫人。
片刻后,周遠之忽然覺得好像有哪里有些不對:“老夫人,你剛剛說柏元是您什么人?”
“他原是我本家的侄兒,后來父母離世無家可歸,便記在了我與亡父名下做兒子?!?p> 周遠之抬眸看向永帝,什么也沒說,收到對方眼底的殺意后悄悄的收回了眼神。
怎么處理,他心里有數(shù)了。
將婆媳三人安頓好之后,周遠之坐在書房案無奈揉額。
這時他才明白當時小茶為什么說,青州案雖然結(jié)案了,但是事情卻還沒有完。
皇家的事情,不應該找個皇子去辦嗎,為什么非要為難他們這些臣子呢?
周遠之嘆氣。
‘咚咚!’
周遠之整了整衣衫:“進?!?p> 粉衣公子推門進來,淺笑著摘了面具:“周相爺,今日登聞鼓敲的響亮,是柏氏嗎?”
柏氏敲登聞鼓時時辰尚早,沒幾個人看到。不過他們江湖人大多神秘,能知道這些周遠之并不奇怪。
因此他只是抬眸看了眼沈月見,就又低下了頭:“朝堂之事,姑娘還是不要多問為好?!?p> “我也不想多問。只是小茶擔心你,讓我多過來看看。”
周遠之眉梢微動:“替我謝過她的好意,只是侍衛(wèi)已經(jīng)回來了,不用擔心。”
之前派去的侍衛(wèi)原本杳無音訊,今早上他去上朝時卻忽然在柏老夫人身邊看到了兩人。
見到的第一眼,周遠之就覺得要壞。
柏老夫人在朝堂告完御狀之后,周遠之馬上就讓讓兩人作為證人跟著進了京兆府尹。
柏元是晉王的人,柏老夫人是對立面的人,周遠之的侍衛(wèi)將柏老夫人送入了朝堂。
依照帝王的疑心病,周遠之大概已經(jīng)被劃入了某位皇子的陣營。
“相爺別愁,柏老夫人說的事情句句屬實,永帝心里有數(shù)的?!?p> “說來聽聽?!?p> “相爺可還記得暗鴉廟?”
周遠之點頭。
“暗鴉廟分支眾多,大多是花錢辦事,但有的也會選擇主人。他們其中一支被永帝看中,培養(yǎng)成了皇家暗衛(wèi)。”
“你怎么知道的這么清楚?”
沈月見掩面淺笑:“分支雖多,總舵只有一個,就在北疆城中?!?p> “原來如此?!鄙蛟乱娛乔瀣幾诘母弊谥鳎苍诒苯牵@樣說來似乎合情合理。
“這幾項罪名都是十惡不赦的大罪,永帝肯定早就已經(jīng)知道了,只是沒有借口或者看在晉王的面上不肯發(fā)落他。現(xiàn)如今師出有名,永帝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p> 燭火輕輕晃了一下,周遠之稍稍抬眸,看到粉色的衣角從書案邊閃過。
粉色加上燈火的昏黃,竟然讓人覺得有些溫馨。
“相爺早已過了弱冠之年,怎么還不娶妻呢?”
周遠之偏頭,皺眉看著肩膀上的那雙柔夷,語氣忽然間就冷了下來:“姑娘是住海邊嗎?管的這么寬?!?p> 那手頓了頓,繼而輕輕的抬起順著脖頸摸上他的面龐:“相爺屋里連個通房丫頭都沒有,夜間會不會冷啊?”
周遠之偏頭躲開,起身離開了座位:“沈姑娘自重,女兒家要有女兒家的矜持,姑娘這種行為和那些煙花院里的人有什么區(qū)別?”
“矜持?”沈月見抬袖掩在唇間輕笑,像是聽見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更過分的事情,小茶應該已經(jīng)做過了吧?你這話應該跟她說?!?p> “沈姑娘!”周遠之語氣凝重,看上去很是生氣,“我敬你是小茶的朋友,給你三分薄面,你要是再這樣說話不知輕重,就休怪我不給你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