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桌上,徐述年當然聽到了蔣洛的抱怨。
但徐述年閉著眼露出苦笑。
不是哥們不仗義,實在是實力不允許啊。
有錢的金錢開道,萬事大吉。
沒錢的就只能空手套白狼,生死全靠一張嘴。徐述年覺得得虧自己還練過,要不然還真容易沉不住氣。
媽的,老子為了張?zhí)蟮慕鸾渲敢菜闶瞧戳恕?p> 算完了賬,徐述年的酒自然也就醒了。
他笑呵呵的受了蔣洛一通埋怨之后,徐述年成功的背上這輩子第一筆外債。
67塊8毛,有零有整。
蔣洛咬牙切齒,一副你不還我就跟你絕交的架勢。如果不是顧及兩家情分,徐述年覺著這小子的嘴里估計得媽量十足。
徐述年笑嘻嘻的和發(fā)小皮了幾句,推著自行車上三個已經(jīng)醉的跟死豬一樣的哥們往回走。
挨個送回家那是不可能的。
正好孫成龍家里沒人在,徐述年和蔣洛把三頭牲口丟在孫成龍家里湊合一宿,臨走還不忘給賈本軍和周揚屋里去了個電話報平安。
等到徐述年回到家里的時候已經(jīng)快11點了。
屋子里靜悄悄的,擺設也沒有被翻動過的痕跡。一切表明張美玉和老爹絲毫沒有回來的跡象,徐述年痛快的沖了個澡,剛走出來準備開空調(diào),急促的電話鈴就響了。
“誰啊?!?p> 徐述年嘟囔著拿起電話。
“你媽?!?p> 電話里張美玉語氣有些不善?!靶焐贍斶@是日理萬機啊,下午老娘就開始往家里打電話,到現(xiàn)在才打通。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駐外大使呢,怎么著,這才剛放了假就想放羊了?”
“我可告訴你,最近你爸廠子忙,我也得過來幫忙幾天。你要是不怕死就學那孫猴子大鬧天宮,看老娘回去收拾不收拾你就完了?!?p> “哪能啊,媽,瞧你說的,我就是孫猴子也逃不過您老人家的五指山不是?!?p> 徐述年趕忙獻媚的送了通馬屁過去,生怕張?zhí)筇崆皻⒒貍€回馬槍,那他的好日子可就到頭了。
電話那邊很吵鬧,隱隱能夠聽到老爹徐康忙碌的聲音。
徐述年想了想,又隔著電話和老娘皮了幾句,才掛斷電話仔細琢磨起來。
爹媽齊上陣,顯然廠子里的情況不容樂觀。
不抓緊肯定是不行了。
但徐述年現(xiàn)在想的是門面有了。
去哪再借點其他的呢。
還是讀報紙吧。
徐述年糾結(jié)了半宿,第二天一早,他洗漱完畢,頗為騷包的站在鏡子前頭嘚瑟。
徐述年今年十八歲,骨架已經(jīng)長開,一米八的身高妥妥的衣服架子,雖然身上稍顯干瘦,但一套簡單的體恤衫穿在身上也顯得非常精神。
“你好騷哦?!?p> 徐述年對著鏡子咧了咧嘴,扭頭上了隔壁的單元樓,砰砰砰三下,門里傳來蔣洛的磨磨蹭蹭的開門聲。
“阿年,大清早的不睡覺你跑我們家干嘛,我剛睡著沒一會呢?!笔Y洛打著哈切探頭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是徐述年,便敞開了房門讓他進屋,自己則是哈氣連天的準備繼續(xù)睡覺。
“睡什么睡,起來嗨,一日之際在于晨,一年之計在于春不知道啊?!毙焓瞿昝撔M了屋,見到屋里忙活的中年婦女,徐述年笑嘻嘻打了聲招呼。
蔣洛的母親叫單艷蕾,當初和徐述年的老娘張美玉一樣都是國營廠的員工,也是最初一批國營廠下崗的一波。
年齡相仿,同命相連,再加上一個院子住著。
所以徐蔣兩家關系一直都很不錯。
“述年來了啊,趕緊屋里坐,好久都沒見你了,也不知道經(jīng)常來串串門。單姨正蒸包子呢,一會一起吃早飯?!眴纹G蕾抹著手從廚房走出來笑道。
“得嘞,最稀罕單姨的手藝了,聞著味我都快饞哭了。您也不是不知道我媽那手藝,也就自來水燒的還行。”
徐述年笑嘻嘻的說道,十分干脆的出賣了老娘。
單艷蕾噗嗤一笑,嗔怪的拍了徐述年一下“你這孩子,哪有你這么編排你媽的,讓美玉聽了又得不樂意了?!?p> “喜歡吃就多吃兩個,沒事常來串門。哎,對了,我聽蔣洛說你志愿填的是師范?”
單艷蕾笑著問了一句。
“改了,我改成西電了,老陳也說西電近年發(fā)展的不錯。而且現(xiàn)在大學不是已經(jīng)開始擴招了嘛,我高考沒發(fā)揮太好,但估么著西電的二本應該沒啥問題?!?p> 徐述年老實回道。
“西電啊,怪不得昨天你們的陳老師還往家來了通電話,想勸勸蔣洛也改西電呢。不過這陳老師也不知道咋想的,非要蔣洛報西電的三本專業(yè),這不是誤人子弟嘛。”
“蔣洛這一回可是難得的超常發(fā)揮,好不容易考了五百多分呢。你梁叔前兩天做夢都能笑醒,要真是報了三本專業(yè)那不是坑了孩子嘛?!?p> “述年你給單姨說說,你覺得哪個二本學校好?要不我們家掏點擇校費,送蔣洛去一本學校?”
單艷蕾糾結(jié)不已。
徐述年沒敢接茬,差點就尿了。
單姨擱這皺著眉數(shù)落著老陳不地道,她眉飛色舞,幻想著自家孩子他日成龍成鳳,恐怕連通知書下來昭告天下都想好了。
天知道明榜之后蔣洛那大寫的250分下來會鬧出什么幺蛾子。
作死。
如果不是單艷蕾沒有心臟病,徐述年差點都想提醒她把速效救心丸準備好。
不過在怎么著徐述年覺得蔣洛這小子這頓毒打也輕不了。
要不到時候勸勸?
徐述年心頭閃過瞬間的仁慈,但想想還是算了。
老蔣家和徐述年的家庭環(huán)境不太一樣,張?zhí)竽鞘峭淄椎募彝サ畚?,說一不二。但其實在相處當中對徐述年還是講人權講道理的。
多數(shù)情況下也都很好說話。
可他們老蔣家可不一樣。
單姨倒罷了,是個柔弱性子。
但蔣洛那個開屠宰場的老爹可完全不同。也不知道蔣屠夫是從哪里學來的棍棒之下出孝子,并引為教育經(jīng)典。
棍棒越狠,兒子越孝順。
講道理,談人權?
不存在。
徐述年忍不住瞥了房間正磨磨唧唧換衣服往出走的蔣洛一眼,無奈的搖了搖頭。
“阿年,你老瞅我干啥?!?p> 剛上桌的蔣洛一口咬了一個包子被徐述年瞧的心里發(fā)慌,狐疑道。
“沒事?!?p> 徐述年搖了搖頭,他嘴里叼著剩下的半拉包子,伸手拍了拍蔣洛的肩膀?!皠e瞎想,趁能吃,就多吃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