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排場很大,男人在外,女人在內(nèi)。
曹老太太拉著齊搖光和自己坐在一桌,她的親孫女們倒都被安排在下面坐的遠遠的。顧悅的位置在齊搖光的斜后方,有銅鶴燭臺擋在前方,和眾賓客隔開。顧悅心想,這樣的安排相府的人也真是有心了。
宴席開始后,曹老太太側(cè)身客氣地對顧悅說。“歡姑娘是貴客,府上照顧不周,委屈了?!?p> 場面話顧悅自然也會說,她微微福身,“老太太真是折煞我了,農(nóng)歡一介民女能在侯府的宴會上列席,真是三生有幸?!?p> 曹老太太笑一笑,隨口囑咐旁邊的人仔細伺候。
齊搖光趁機扭頭快速給她扮了個鬼臉,似乎在說你真能鬼扯。管教嬤嬤正好看到了,礙于場合不好發(fā)作。
宴會中途,顧悅想要小解,一個丫鬟便領(lǐng)她暫時離席。
釋放完出來的時候,她突然靈光一現(xiàn),想起來,那胖婦人不正是當(dāng)年在侯府里想要收她為義女的,紫靈姐姐的母親嗎?
“夫人,手帕?!?p> 想的太過投入,竟沒發(fā)現(xiàn)旁邊有人遞給自己擦手的帕子。
顧悅趕緊接過,說了句“不好意思?!?p> 擦好手之后,那人伸出手去接帕子,顧悅看見她的手紅腫干裂,粗糙地緊。她真的是最見不得這種手了,翻了翻隨身的帶子,發(fā)現(xiàn)還是帶了一小盒香膏。
“等等。”那個準(zhǔn)備退下的下人停住腳步。
顧悅把香膏塞到她手里,“這個你拿去用吧?!?p> “謝夫人?!蹦侨霜q豫了一下,還是接住了。
顧悅也懶得去糾正她不要叫自己夫人,說了句不用謝便要離開。
這個時候,那人抬起了頭,顧悅看到的是一張滿臉疲憊的甚至有些蒼老的臉,可這張臉卻又非常的熟悉。
“檀香?”
對方一臉木訥,沒有認出顧悅來。
顧悅心想難不成是認錯了,雖然樣貌是變了許多,可從一些特征還是能認出來是檀香。
“趙家的?水空了,再去挑些來。”不遠處有人朝這邊叫。
疑似檀香的女子趕忙回答,“哎,這就來?!比缓髮︻檺偽⑽⑿卸Y,一溜煙兒便跑走了。
顧悅還在想這到底是不是檀香,如果是的話,她不是嫁人出去了嗎,怎么在相府干這些粗活。
跟著的丫鬟喚她回去,她一邊跟著走,一邊問到。“你曉得給我遞毛巾的女子,是叫檀香嗎?”
“你是說趙家的媳婦兒嗎?”丫鬟問到。
似乎別人是這么稱呼她的,顧悅點點頭。
“具體叫什么我不曉得,只知道她是這后院的一個粗使婆子。”丫鬟說到。
“那他夫家如何?”顧悅進一步問到。
丫鬟想了想,“聽說她丈夫好賭,生了好幾個孩子都靠她做活養(yǎng)著。”
顧悅沉默了,怪不得一副被歲月摧殘狠了的樣子,若是當(dāng)初沒離開侯府,怕日子不會像如今這般難過吧?
帶著心事,顧悅回到了席間。一抬頭,看見齊搖光扭頭看了她一眼,然后又快速挪開。
剛開始她沒注意,待宴會快要結(jié)束時,顧悅在他們后方,明顯看到齊搖光好幾次有意躲開來自曹老太太的身體接觸。
她離席那段時間,發(fā)生了什么?
“歡姑娘,”一個先前見過的嬤嬤走到她身邊,“天色已晚,您先前住的客房已經(jīng)備下,休息一晚明早再離府吧。”
送她過來的時候農(nóng)慶就說他會在門口等著,宴會結(jié)束后接她回家,所以顧悅是打算謝絕留宿的。還沒等她開口,看到遠方跟著曹老太太大兒媳一起送客的齊搖光給她使了一個眼色。
顧悅立刻改了主意,一面謝相府的招待,一面拜托嬤嬤派人到門口給農(nóng)慶帶個口信。
賓客那么多,送客也得好一陣子。顧悅默默現(xiàn)在齊搖光身后陪著她,等到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才在齊搖光耳邊說自己今晚留在相府,隨后便先去休息了。
這次齊搖光到她房的時候,衣服還沒換。
“我自己來就好,你們退下吧。”不由分說,齊搖光把一群人都關(guān)在了門外。
只見她重重地把自己摔在床上,臉埋在被子里。顧悅坐在床邊,也沒說什么,只是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背。
“我想回大理了,我不要待在這里?!睈瀽灥芈曇魪谋蛔永飩鞒?。
“曹老太太在宴會上跟你說了什么嗎?”顧悅問到。
齊搖光蹭一下坐起來,一臉的不高興?!岸际悄莻€胖女人,”齊搖光一副生氣的樣子,“竟然說我阿爺阿奶是鄉(xiāng)野粗人,還要我就留在相府做千金小姐,還說什么是因為我命好做了丞相的外孫女?!?p> “胖女人?”顧悅在回想,難道還是紫靈的母親。
“她這么一說,惹得其他人都這么說。誰愛留誰留,反正我是不愿意?!饼R搖光氣呼呼地說。
顧悅稍微理了下當(dāng)時的情況,怕是紫靈母親奉承老太太說了些捧高踩低的話,沒想到惹到了齊搖光。
“那你說什么了嗎?”顧悅問到。
“我說我不喜歡京都,就喜歡大理,就想和阿爺阿奶一起生活?!?p> “這么直接?”顧悅又問到。
齊搖光點點頭。
顧悅笑了起來,“你還真是不給人面子,不過我看啊,那胖女人肯定自己能找補回來,說你還是小孩子,不懂什么東西好?”
齊搖光瞪大了眼睛,“對對,她就是這么說的,氣死我了?!?p> 雖然這些套路顧悅都懂,可她還是對胖女人這類自私自利的人十分厭煩且不齒。齊搖光不是個被慣壞的不懂禮貌的孩子,而是一個在自由環(huán)境中長大心性純凈的孩子,顧悅不想她被這京都繁華之下的齷齪若玷污。
“放屁,”顧悅嘲笑到,“這種小人不必理會。”
聽了這話,齊搖光心里舒服多了。“可,”她又有了煩惱,“我覺得外祖母是騙我過來的,而且不想讓我回去?!?p> 顧悅有些吃驚,齊搖光竟然也感受到了,“怎么說?”
只見齊搖光嘆了口氣,“你不在這幾日,他們明里暗里地說我以前的生活不好,這里的生活才是好的。外祖母還說先前因為阿爺阿奶不讓所以沒能好好疼我,今后要加倍補償我,還要給我收拾一個院子出來……”
聽罷,顧悅覺得,這不就是洗腦嗎?
她將齊搖光攬進懷里,“別擔(dān)心,你有阿爺阿奶,若是堅持要回去,他們也沒什么理由攔著你。再說還有我呢,大不了我?guī)闾幼?。?p> 齊搖光被她最后一句話逗樂了,“怪不得阿爺阿奶一直說你膽大包天,最不守規(guī)矩。”
“還有心情嘲笑我?”顧悅點了一下齊搖光的腦門,然后哈哈手作勢要去撓她癢癢,嚇得齊搖光連連往后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