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悅話雖說地有些極端，可是心里明白，這世間的事情立場和角度不同，自然態(tài)度和觀點千差萬別，沒有絕對的對錯。只是她，當然是毫不猶豫地站在師父師娘這一邊。
“那你們打算怎么辦呢？”顧悅問道。
齊醫(yī)師長長地嘆了口氣，“對于搖光外祖父，我還是有一些制衡的砝碼在手上，只是不到萬不得已，我是不會輕易拿出來的。目前他也并未會對搖光不利，還是希望他看在搖光是血脈的份上，能善待她。”
跟他們生活這么多年，顧悅聽說過齊醫(yī)師先前是江湖中人，地位似乎不低。這幾年也偶有江湖義士前來拜訪，如今聽他這么說，對于齊搖光的事情，顧悅心里略微放下了些心。
只是這一夜，齊氏夫婦恐難入睡了。
次日一早，便有相府的人得了消息要將齊醫(yī)師和杜師娘接到府里去。顧悅不放心，便也跟了過去。
今日曹丞相休沐，在書房等候齊醫(yī)師，杜師娘則被曹老太太接了去。
過來引人的下人說是要單獨說話，顧悅不方便跟過去，便去齊搖光那里等著。一進屋子，顧悅就看到齊搖光和陸穎在研讀醫(yī)書，身邊還放了好些名貴藥材。
“歡姑娘?！标懛f先看到了她，出聲招呼。
齊搖光正埋頭認真研究中，仿若自然形成了一個屏障，隔絕外界的聲音。
這神情顧悅倒是熟悉的很，便沒有打擾她，向陸穎點頭示意后就自顧自地坐下，隨手拿起書本來看。她對藥不甚精通，只有三七、蒲黃、白茅根這類止血的藥物熟悉些。
過了好一陣子，齊搖光才發(fā)現(xiàn)顧悅?！皻g姨，你怎么在這里？”
顧悅放下書，“我隨你阿爺阿奶一道來的?！?p> 齊搖光的臉上明顯可見地緊張，“啊，那他們，他們？”
“被分別請去跟曹丞相和曹老太太說話了。”顧悅回答。
齊搖光有些手足無措，昨兒回來之后，下人們把她臉上有紅印子的事情告訴了外祖父和外祖母，她便被叫到了跟前問話。不知怎得她就說出了是阿爺打的她，還親口說了自己想要跟著丁老太醫(yī)學習。回房之后她就在心里一直打鼓，感覺像是背叛了阿爺阿奶一樣。
她忐忑不安地等著消息，連醫(yī)書都看不下去了。
陸穎只知道大概，并不曉得其中細節(jié)，看到齊搖光的樣子也只能簡單地寬慰兩句。
到該傳午膳的時候，還是沒有消息，齊搖光有些著急，便著下人去打探一番。
“齊老先生和夫人早已經(jīng)離開相府了?！毕氯藖韴蟆?p> “??？”齊搖光先是一愣，隨后淚水就在眼眶里打轉(zhuǎn)，努力憋了下沒憋住，“哇”一聲捂臉便哭了起來。
“搖光妹妹，你這是？”陸穎趕緊取出帕子，柔聲安慰她。
齊搖光邊哭邊說，“阿爺阿奶肯定生我氣了，都不來跟我說話了?！?p> 先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齊搖光是這么敏感又這么愛哭的孩子呢，顧悅心想，以前她為了弄藥材從大樹上摔下來摔斷了腿，可都沒現(xiàn)在這般哭地痛。
“好了，搖光?！鳖檺傞_口安慰道，“阿爺阿奶都疼你到骨子里了，就算生你氣也不過就是半日的事。你想想先前你差點燒了藥廬，阿爺氣得胡子都要立起來了，不還是沒舍得打罵你?！?p> 好像是這么一回事，齊搖光止住了哭泣。
“那我跟你一起過去，看看阿爺阿奶。”她有些急急地說。
顧悅攔住了她，“不要著急，我先回去看看什么情況，你等我消息。”
齊搖光想了想便答應了，但還是拽著顧悅的胳膊，懇求道，“那你，要快點告訴我。”
顧悅點點頭。
和倆人道別之后，顧悅便獨自穿過宅院，打算從側(cè)門出府。只是剛從內(nèi)宅出來，便在前院遠遠地看到了熟人。
雖然看不真切，但顧悅確定那個人就是陸珣亦。這還是她第一次看到穿著官服的陸珣亦，一身緋色的圓領(lǐng)長袍簡潔大方、頭戴鑲玉禮冠干脆利落，整個人天然有種浩然正氣。先前見他總著素色或玄色衣服，這鮮艷的顏色著在身上也是另一番味道。
不過顧悅只能遠遠品味一番，便要趕緊離去。畢竟這是在相府，而陸珣亦著官服前來必定是有公事要商議，她可不想添亂子。
至于要商議的公事是何，她猜想八九不離十就是當下正在推行的削冗令。
剛一出府，就看到石亭等在馬車跟前。石亭見顧悅出來，有些意外。他左右看看見無人注意，便走過去拉顧悅到一旁說話。
“丁香姐姐，你如何會在相府？”問出口自己便突然想到，“對了，是為著那位小姐吧?！?p> 顧悅點點頭，把話題轉(zhuǎn)到陸珣亦身上，小聲地問道，“我剛在府里遠遠看到了少爺，削冗令近日在推行，少爺遇上了麻煩嗎？”
石亭四處張望了下才說到，“不該說遇到，是到處都是麻煩。京都推不動，地方又管不著，爺為了此事都快住在吏部了。這次來相府，也是要求得曹丞相的幫助，你不曉得，光是拜帖都從年前遞到現(xiàn)在?！?p> 聽到陸珣亦遇到的困難重重，顧悅皺起了眉頭。不過這些也還在意料之中，“那少爺近日還有遇到危險嗎？”她還是更關(guān)心這件事。
說到危險石亭變得十分謹慎，似是被提醒過，只見他吞吞吐吐地不想說。
“是少爺不讓你告訴我嗎？”顧悅問到。
石亭點點頭。
知道石亭在顧悅面前是個大嘴巴，為了避免她擔心，陸珣亦確實有特意提醒過石亭。不過即便不說，他的表情也能暴露一切。
“想必現(xiàn)在還算好的，真等到有了大動作，少爺?shù)奶幘硶游ｋU，你說我說的對嗎？”顧悅又問道。
石亭不回答是也不回答不是，只是眨巴了眨巴自己小眼睛。
“罷了，”顧悅放棄問他，“我只能說你們當心些了，要是有我能幫上忙的地方，你一定要來告訴我，知道嗎？”
碰到能回答的問題，石亭裂開了嘴巴，重重地點了點頭。
這個小插曲讓顧悅一時忘了先前答應齊搖光的事，一路走一路想著陸珣亦，用了往常兩倍的時間才回到家。所以齊搖光一直等一直等，直到晚飯時候才得到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