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瞭望臺上而俯瞰,是一片黑壓壓的軍隊(duì),似墻如海,叫人分不清楚到底有人幾何。
將士的鎧甲門沐浴著清晨的金光,天氣回暖,天空是一碧萬里,爽朗的天氣總是會讓人心情振奮,校場上塵土飛揚(yáng),是馬蹄踏地之聲和馬嘶之聲,如悶雷滾動,
士兵們列陣整齊,高臺上,江回栩和魏槐光站在奚行疆的兩旁,他們此刻都已經(jīng)著好盔甲,配劍在握。
父輩們都不在身邊,這一仗是少年人們的天地,奚行疆年少時就隨隨父奚洵征戰(zhàn)沙場,立下豐功偉績,因此在朝堂之上也是威望頗高,此次出征任主將也是毋庸置疑。
少年人的眼睛有光,有秀麗的山河,眼前是一馬平川,燕然勒功。
“出發(f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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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萬大軍趕路腳程就有些慢了,出了大林的邊陲城市之后便會派一支先行隊(duì)在前面探路,雖然慕國這次和大林結(jié)盟,但奚行疆也沒有選擇完全相信慕徹。
大林和慕國是約在慕國的夔州城會師,盛阿嬌坐在搖搖晃晃的馬車上,馬車?yán)镱^有另一個醫(yī)女,盛阿嬌路上無事的時候和她攀談了幾句:她說她叫文櫟,祖輩和父輩都是從醫(yī)的,自己想來這兒在軍中行醫(yī)也是父親母親同意的。
小姑娘面子薄,穿著一身素色的衣裳,簡單的綰了一個發(fā),不怎么喜歡講話,基本上就是盛阿嬌問一句她答一句,從來都不會主動找話題,那只要是別人問的,文櫟都會認(rèn)真思考回答。
盛阿嬌正笑著呢,外頭就有將士的聲音傳來:“原地整頓休息——”
外頭的天色也不早了,大軍到晚上都是駐扎休息的,幾個身強(qiáng)力壯的已經(jīng)開始搭帳篷了,盛阿嬌不用自己動手,她同另外幾個醫(yī)女都有上層的安排。
盛阿嬌讓文櫟先下了馬車,自己再踩著凳子下來,大軍駐扎的地方是在城外,極目遠(yuǎn)眺是一片曠遠(yuǎn),外頭的空氣很新鮮,盛阿嬌感覺可以治愈自己一路上的磕絆。
剛剛朝四周望了望,就看見有另外一個馬車下來的醫(yī)女探頭探腦的,似乎是在張望些什么,吸引了盛阿嬌的注意,因?yàn)轳R車離得近,盛阿嬌兩三步就走到了跟前,先是報(bào)以笑意,語氣友好的問了一句:“姑娘瞧什么呢?”
“哦——”剛剛那個東張西望的女子被盛阿嬌一喚,回過了神,語氣還是有些磕磕巴巴的:“我聽說……這軍營里面都有……紅帳,你說我們幾個弱女子在這里會不會受欺負(fù)……”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如蚊蟲一般。
一向不講話的文櫟這個聽見了那個女子的回答卻是上前一步,好像展現(xiàn)了從所未有的勇氣一般,鼓足了聲音道:“大林朝的軍營里面從來都不設(shè)軍妓的?!?p> 盛阿嬌對這些情況也是不甚了解,文櫟是大林朝土生土長的人,自然了解的更多。
“哦……這樣啊……”那個女子似乎面有尷尬,干笑了兩聲之后就離開了。
這次出征匈奴,戶部也是大手一揮,直接撥了一千萬兩,糧食供給和后勤保障自然是足的,盛阿嬌也很幸運(yùn),她住的帳子是兩人一間的,正好和文櫟住一起。
那些在軍中做菜的廚子也是京都來的,是一把好手,飯菜也可口,凡是處于勞累中的自然是吃什么都香,盛阿嬌現(xiàn)在都能一次吃兩碗飯了。
星空是廣袤的,夜晚的軍營并不是那么的安靜,不時有馬嘶之聲,借著微弱的燭光,盛阿嬌看見文櫟在旁邊已經(jīng)進(jìn)入了夢鄉(xiāng),她的雙眼合著,睫毛長長的,剮蹭著她如瓷般的肌膚。
盛阿嬌也感覺有一陣?yán)б庖u來,但是傍晚那個馬車上下來的女子卻總是擾得盛阿嬌有些心神不寧:
這次軍中行醫(yī)者盛阿嬌也看過檔案,除了自己之外其他都是林國女子,那么既然都是在林國長大的,為什么那個女子會不知道林國軍中不設(shè)紅帳?
盛阿嬌越想越不對勁,帳子中的床板是硬的,有些硌,盛阿嬌翻來覆去,想著也是睡不著,就借著月光披了外衣。
盛阿嬌撩開帳簾,動作很輕微,不想吵醒正在熟睡的文櫟,等到走到外頭,干冷的空氣夾面而來,幾乎已經(jīng)是萬籟俱寂。
可是就是在這一片寂靜里,總有一些東西會顯得很突兀,醫(yī)女的這樣子是在一個圈里的,每一個帳子都挨得很近,剛才那個表現(xiàn)奇怪的女子此刻似乎經(jīng)摸索著出來了。
盛阿嬌幾乎可以看見影影綽綽的身形,和一開始見到她那樣探頭探腦,懷中似乎還抱著一個什么東西。盛阿嬌趕緊靠在帳子后頭,夜漆黑,只能借著皎潔月光看清楚一些東西。
“撲棱撲棱——”
盛阿嬌看見了,從那個女子的懷中飛出一只鴿子,那只鴿子沒有鳴叫,拍打著翅膀就飛向遠(yuǎn)處的樹林,按照情況來看,那個女子似乎就是想要傳遞信息,誰會大半夜鬼鬼祟祟的放鴿子?那只鴿子可能也就是信鴿了,至于它要飛到哪里去,盛阿嬌自然是不得而知。
一種別樣的驚恐蔓延開來,直到那個躡手躡腳的女子回到她帳子之后,盛阿嬌才敢現(xiàn)身,她瞧著方才那個女子站過的地方,又看了看遠(yuǎn)方茂密的樹林,確定四下無人之后像主帳的方向跑去……
路上是有巡邏的士兵的,盛阿嬌向他們攤明自己的身份,說是隨軍而行的醫(yī)女,反正她也沒做什么傷天害理事,隨便逛逛也是被允許的。
主帳屹立在眼前,盛阿嬌看見里頭的燭火未熄,生出幾絲慶幸來,但是門口的士兵很快把她給攔下來。
“我有事需要找奚小將軍,可以讓我進(jìn)去嗎?”盛阿嬌盡量克制住自己內(nèi)心的焦急,語氣比較平穩(wěn)的說。
那個士兵看見盛阿嬌,自然也猜出來的是隨軍的醫(yī)女,猶豫了一會兒之后還是進(jìn)去稟報(bào)了。
盛阿嬌在外頭躊躇了一會兒,晚上的風(fēng)有些蕭瑟,還是冷的,過了一會兒,里頭通傳的士兵走了出來,領(lǐng)著盛阿嬌進(jìn)去。
主帳寬敞,甚至還分了隔間,盛阿嬌穿過一道屏,就看這里頭通亮的燭火搖曳,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巨大的沙盤,然后再是沙盤后頭的奚行疆,他穿著一身黑衣。身側(cè)還有魏槐光和江回栩,當(dāng)然盛阿嬌是不認(rèn)識的。
看起來是在商議戰(zhàn)事。
就在盛阿嬌進(jìn)來的那一刻,她抬臉,剛才還在討論如何攻占兵家必爭之地的江回栩目光倏然怔住,甚至還在盛阿嬌身上停留了頗久,旁邊的魏槐光自然也是看到了江回栩的樣子,存心打趣,但考慮到現(xiàn)在在商議要事,還是乖乖的閉上了嘴。
盛阿嬌自然也是注意到了江回栩的灼灼目光,但是更重要的事情擺在眼前,盛阿嬌也沒空磨這性子。
她先是上前行了一禮,隨后回看了一眼把她領(lǐng)進(jìn)來的士兵,奚行疆也知道了她的意思,把剛剛那個士兵給支走了。
盛阿嬌這才面色凝重道:“奚小將軍,你軍營里頭好像出細(xì)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