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可堪回首

　　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fēng)雨也無晴。

　　時間過的飛快，老姑娘已經(jīng)三歲了，瘦瘦小小的，還愛挑食，不過我也奇怪這小家伙生下來就是吃好喝好，總之就是沒有短過她的吃穿用度。我的工作也越來越好，老板有意讓我去天津，跟著他一起做運(yùn)輸，最近也在思考這件事。

　　最主要的就是顧慮孩子，離家太遠(yuǎn)，不能長時間陪伴老婆孩子，說實話我還是不太愿意的，但是確實如果去天津的話會掙得更多。也因為這件事我心里總是憋著一股火?；氐郊依锟粗⒆幼诳焕镞?，小臉皺巴巴的，一看就是在生氣，老婆正做飯，鍋碗瓢盆叮叮當(dāng)當(dāng)震天響。心里更加煩躁了。

　　“哎呦我老寶貝兒，誰惹你生氣啦”我走到炕邊伸手去抱孩子。

　　“誰惹她？誰敢惹她??！她是祖宗！”老婆氣憤的說，語氣里都是無奈。

　　“你咋說話呢！這么點(diǎn)小孩懂啥??！”我不喜歡她這樣陰陽怪氣的說話，心里更加煩躁。抱著孩子哄哄，也不想跟她說話了。

　　老婆做飯聲音更大了，好像生怕誰不知道她心情不好一樣。

　　“我不想吃餃子”孩子稚嫩的聲音磕磕絆絆的說著。吐字還不清晰，卻也能聽個大概了。

　　我看著桌子上已經(jīng)煮好的餃子，心里也是一陣煩躁。

　　“你不是不知道孩子不喜歡吃餃子還非要包餃子”

　　“她自己說要吃大辣椒和肉餡兒的餃子的，我忙一下午了，做好了又不吃在那跟我生氣，你跟我喊什么啊！”

　　“那她不愿意吃你不會多問幾遍，非得惹孩子生氣！”

　　“你行你來！”

　　“就帶個孩子都帶不好，說的好像你出去能掙到錢一樣。一天天干啥啥不行！完犢子玩意！”

　　“就你行，也沒看你掙多少錢，到現(xiàn)在不還得租房子住嗎！我有手有腳的干啥不行??！”

　　“可別說話了，聽你說話就鬧挺！能過就過不能過拉倒！”我們的爭吵在孩子的哭聲中結(jié)束，但是誰也沒有低頭，誰也沒有認(rèn)錯。這幾年我們總是吵架，每次我說“不過就散”這樣的話時老婆就不吱聲了，我覺得她離不開我，所以也更加肆無忌憚的說她。

　　哄好孩子，電飯鍋里的飯也好了，老婆又炒了一份孜然羊肉，那是孩子最喜歡吃的，一家人沉默的吃完了飯，陪孩子在大院里玩了會沙子，老婆就默默收拾碗筷，也沒說什么。

　　其實我進(jìn)屋的時候就看到她在切肉了，也知道電飯鍋里悶著飯了，但是我也不知道為什么那些矯情的話我就是說不出口，一開始也沒想指責(zé)她的，在我看來我就是問一下，她就無理取鬧的發(fā)火，弄得人心煩。

　　晚上躺在被窩里老婆背對著我，我也沒搭理她，給孩子唱歌，哄孩子睡覺。哄睡著了孩子本來想著夫妻倆親近親近，就伸手去摟她，結(jié)果她一下子把我手甩開了，還讓我滾！本來想跟她商量一下去天津的事，結(jié)果鬧成這樣我也不想說什么了。我想起以前她也不是這樣的，現(xiàn)在活活像個潑婦，她比我小九歲，我可以寵著她，但是現(xiàn)在我覺得是我把她寵壞了，脾氣越來越差，這個家我也不想回了，要不是看我姑娘的份上真的不愿意回來，天天看她個冷臉。

　　考慮了三天，我還是決定不去天津了，也因為這個決定我不得不換個工作，好在自己這幾年不光是給老板拉貨，偶爾也會做點(diǎn)瓦工的活，手藝也練出來了，認(rèn)識的人也多了，也能掙到錢養(yǎng)家糊口了。

　　面對老板的惋惜，我沒有過多在意，因為在我看來只要我不服輸肯干，我哪里都能出人頭地！也是這個信念讓我哪怕在撿破爛收垃圾的時候都不曾覺得難堪。人，不就得拼嗎！就像歌里唱的那樣——愛拼才會贏！

　　我贏了！我成功了，雖然算不上大富大貴，但是再次回到老家也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人物了，誰見到我都要叫一聲王哥，這種感覺讓我感覺仿佛置身云端，但是我知道其實我還是啥也不是。

　　我們換了一個房子，大了許多，也有了電視機(jī)，孩子也特別開心，這一年她七歲了，學(xué)習(xí)特別好，跳舞學(xué)一遍就會，唱歌也好聽，真是我的驕傲。

　　我一直都覺得錢是掙出來的，真是像本山大叔小品里說的那樣“錢是王*旦！沒了再去賺！”朋友多了，喝酒應(yīng)酬也多了，什么洗浴按摩桑拿房，幾乎每個月都得去個三五回，老婆也因為這個多次跟我吵架，打架，是的，我動手打她了，我那些事情不過是在外面玩玩而已，至于這么認(rèn)真嗎，我掙得錢都給她，還不滿足，我也不用她上班賺錢，而且外邊那些不過是逢場作戲，真不知道她有啥不知足的！

　　孩子聰明伶俐，轉(zhuǎn)眼之間也要上小學(xué)了，拖了關(guān)系上了區(qū)里最好的小學(xué)，因為是農(nóng)村戶口每個月還要比人家多交一些錢，我二話不說就交了，那個年代上個學(xué)花出去三千塊一個學(xué)期，也是很不容易了。

　　這一天，孩子考試得了第一名，學(xué)校獎勵了一個鉛筆盒，是小汽車形狀的，還是折疊的，孩子特別喜歡，我無比自豪，覺得為我姑娘花多少都是值得的，前幾天因為大姑娘上高中的事情我們兩個又吵了起來，其實老婆做的已經(jīng)很好了，她說接大姑娘過來市里念書，正好和孩子一個學(xué)校，兩個人還能有點(diǎn)照應(yīng)，但是我心里也有想法，我怕大姑娘來了老婆會對她不好，畢竟她是后媽，而且大姑娘還比我老姑娘大了八歲說實話孩子的心思也比較多，而且從小就是跟她奶奶一起長大的，也不太愿意離開奶奶。

　　我們的日子總是這樣不斷地爭吵，動手，每次打完她，她都會回娘家，這一次又因為她當(dāng)著眾多朋友的面罵我，指責(zé)我和英子有一腿，甚至當(dāng)眾就打了英子，我也沒忍住打了她。

　　晚上回到家的時候，孩子就在那張橘色的正方形的炕桌上寫作業(yè)，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問過我，她媽媽去哪了怎么還不回來這樣的問題了。我喝醉了，躺在炕上靠近炕柜的那邊，結(jié)果壓到孩子書包了，把文具盒給壓壞了，孩子嗷嗷大哭，我哄著她，她還是哭，后來我還是沒忍住跟她大聲吼了幾句，她不哭了，也不說話了。

　　第二天我給她把長頭發(fā)剪短了，在腦后編了一個麻花辮，然后齊根，一剪子就減下去了，孩子看著頭發(fā)被剪短了又哭了，我被她哭的心煩意亂，好像是又一次吼了她幾句，就帶著她打車回了老家，畢竟我又要干活又要看孩子實在不行啊。

　　就這樣小學(xué)四年級的老姑娘回了老家讀書。好在姐妹倆關(guān)系很好，我也不用太操心。可是我沒想到的是，老婆這次回娘家一走就是半年，她在娘家待了七天后就去別的城市了，我開始有些心慌，但是我也沒有去找她，無所謂了，她把孩子就這樣扔下就走了，太狠心了這樣的人不值得我再去找她。

　　有時候覺得老天爺也挺眷顧我的，老婆打電話來，說自己錢都被騙光了，在外地回不來了，哭著讓我去接她，我嘴硬了一陣，還是在她打電話的當(dāng)天下午去接她了。

　　就這樣孩子再一次接回城了。但是我們搬家了，孩子也跟著轉(zhuǎn)學(xué)了。我受不了外面的流言蜚語，他們說我老婆是出去當(dāng)小姐的，認(rèn)識的人里面有人說的有鼻子有眼的，我分不清真假，甚至覺得老婆很臟。因為這個事情我沒少打她，她從來都是說她在人家紙殼廠上班，折紙殼，她罵我不是人?？晌揖褪强刂撇蛔∽约旱那榫w，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辦，每一次喝醉以后老婆都會挨打，每次挨打她都會跑走，孩子也不管，我就更加生氣，但是我也知道我離不開她，因為畢竟她是我老姑娘的親媽。

　　我們搬到了新家，這里沒人認(rèn)識我們，很快我就買了兩套房子，雖然都是平房，但是有人說快拆遷了，大家都忙著蓋房子，我自認(rèn)為也有點(diǎn)社會關(guān)系，畢竟這么多年在社會上摸爬滾打也不是白混的，房子是從一個混子手里買來的，剛開始老婆還害怕會有問題，不讓買，她說想去買樓房，住著舒服點(diǎn)，但是我沒有買，我覺得她啥都不懂。

　　從那以后我再也沒有跟她商量過任何事，都是我自己做主。孩子也到了上初中的年紀(jì)了，這幾年我們沒有停止過打架，她也會還手了，家里的盤子碗不知道碎了多少個。初中的時候我做主讓孩子回老家去念書了，畢竟是農(nóng)村戶口，高考還是要回去的，索性就早點(diǎn)回去吧。就這樣老婆陪孩子讀書。我在城里干活掙錢。

　　從一無所有到如今也算是個小有成就的包工頭，我也算是挺有能力了，但是我總是覺得命運(yùn)不公，我恨當(dāng)初父母沒有讓我讀書，不然以我的才智肯定是人上人。所以我總跟我老姑娘說一定要好好讀書，將來有出息。

　　其實我知道在這個社會里我不過是個蝦米一般的存在，我強(qiáng)撐著讓我的傲氣不落幕，就是不想讓我的孩子覺得她的爸爸啥也不是而自卑。我一心一意為他們，讓我的老婆孩子可以不用向我一樣對別人點(diǎn)頭哈腰出賣自尊，但是我發(fā)現(xiàn)我老婆一點(diǎn)都不理解我?，F(xiàn)在她們回老家了我竟然覺得很輕松。

　　孩子大了，上學(xué)了，離我也越來越遠(yuǎn)了，忙起來的時候基本上三五個工地來回跑，雖然不用自己動手，但是這其中的操心事也很多。

　　而且最近還有一件大喜事，讓我感覺喜憂參半，一時間焦頭爛額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