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禾姐,我實在不忍心,但我還是想告訴你,你的直覺非常對,戚語嚴上高中時就特別放浪,她自恃長得好,還勾引過男老師……有一次演講比賽,她全靠那個男老師,拿了第一名。戚語嚴整天在主任面前晃蕩,保不準哪天就會……”寄秋描畫的有鼻子有眼,邊說邊觀察幼禾的反應。
幼禾的臉上,一幅凄涼之相,但并沒完全往心里去。
北原市人民醫(yī)院。
戚語嚴換好工作服,正計劃戴燕帽,卻發(fā)現(xiàn)丟了個發(fā)夾。
“我發(fā)夾呢?昨天還在帽子上別著?!逼菡Z嚴嘴里邊叨叨,邊在柜子里翻找。
宋萍見狀,拿出自己的夾子,遞給她:“老師,你先用我的吧?!?p> 戚語嚴接過那個發(fā)夾看了看,又把夾子還給了宋萍:“算了,就別一個也行,你這個夾子跟我這個樣式不一樣,不成對兒,戴在頭上不好看,回頭再配一個吧?!?p> 宋萍:“老師,你有點完美主義啊,要我說,能把帽子夾住就行了?!?p> 戚語嚴笑笑,走出更衣室。
謝昆鵬上完手術,回到普外一科。他一只手拿著病歷夾,另一只手揉在太陽穴上,身體接近透支,最近太累了,他計劃早點下班回家。
謝昆鵬剛要邁步走進辦公室,突然,腳底踩住一個硬硬的東西,那東西不大,發(fā)著銀色的光亮。謝昆鵬撿起來一看,是個雙排鉆發(fā)夾。
他撿起發(fā)夾,隨手放到辦公室的桌上。
病房內(nèi),二十七號包陽,早早就把袖子擼了起來,等著戚語嚴給他打針。
戚語嚴問包陽:“你真的沒出院?”
“我跟醫(yī)生商量了,晚幾天出院,還想讓你給我多打幾針呢?!卑柕男θ萃钢┲?。
戚語嚴也跟著笑了,拿起注射器,扎進他的臂膀。
戚語嚴:“二十八號陳睿禮……”
“到!”陳睿禮條件反射似的敬了個禮,洪亮的聲音把戚語嚴嚇了一跳。
戚語嚴拍著胸口:“嚇死我了……以后不用敬禮,這又不是在部隊,也不是軍訓,我就是核對一下患者姓名?!?p> 陳睿禮“哦”了一聲,不好意思的把剛才敬禮那只手,放到脖子上。
“以前很少住院吧,慢慢你就適應了。跟你說一下,明天要上手術,必須禁食十二小時,禁水四小時。你看,這個上面都有?!逼菡Z嚴將術前告知書遞給陳睿禮。
戚語嚴指著那張手術告知單,一項一項給他講解:“膽結(jié)石手術后當天就可以進食,麻醉蘇醒后的八小時左右,可以進少量清流食,例如稀粥啊,清湯啊之類的,所以你不用擔心挨餓。對了,你家屬呢?我還有別的事情要交代。”
“我……沒有家屬?!标愵6Y如實回答。
戚語嚴的神色變得凝重:“這樣啊……你一個人的話,術后會有些不方便,要不請個護工?”
陳睿禮低著頭:“可我不知道上哪找護工。”
“稍等一下?!?p> 戚語嚴說完這句話,小跑著出了病房,去護理站拿了一張護工的名片,又跑了回來。
她將護工的名片遞給陳睿禮:“之前有護工在我們這留過聯(lián)系方式,你可以打電話問問。術后第一周不能吃過于油膩的食物,會導致腹痛、腹脹,甚至加重胃腸功能的負擔,還有……”
陳睿禮聽的一絲不茍,戚語嚴的每一句話,每一個音節(jié),每一聲關懷,都深深觸動著陳睿禮的心。
陳睿禮呆呆的望著她,想象著口罩背后的護士是個什么樣子,這么被一個女人照顧的感覺,還真是第一次,除了母親,好像從來沒人對自己這樣過。
花海綠地城。
李幼禾因為胎兒胎位不正,天天在床上躺著,也許在家太無聊了,幼禾整天胡思亂想。
現(xiàn)在身材變形,皮膚松垮,臉上還有妊娠斑,自己看著都丑,謝昆鵬會不會去找別的女人?整天見戚語嚴那么優(yōu)秀又有魅力的同事,老公會不會動心?
她聽到丈夫下班回來的說話聲,晃晃腦袋,強制禁止自己再繼續(xù)想下去。
幼禾走到門口:“鵬,累不累?”
“連著上了七臺手術,你說累不累?”謝昆鵬隨手把衣褲往鞋凳上一丟,換上家居服。
謝昆鵬:“禾禾,明天你跟我去趟醫(yī)院,我讓產(chǎn)科的人給你瞧瞧,你預產(chǎn)期快到了,得趕緊把胎位正過來,不然不好順產(chǎn)?!?p> 昆鵬媽手里拿著掃帚,在地上劃拉,言語中透著歡喜:“幼禾肚子里的小家伙皮得很,今天把他媽折騰的夠嗆,胎動很厲害,跟你小時候一樣。”
謝昆鵬覺得這時候,應該表達一下,作為父親和丈夫的關心,他走近妻子,雙手輕輕撫上她的孕肚:“辛苦你了?!?p> 他雙眼含情,動作輕柔,耳朵貼在妻子的孕肚上,傾聽胎兒的胎動。儼然一個慈愛的父親,一個貼心的老公。
雖然孩子馬上就要出生,但謝昆鵬根本沒有做好準備。
深夜,謝昆鵬輾轉(zhuǎn)反側(cè),他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孩子的出生,不知道如何發(fā)自內(nèi)心的接受,這個跟自己沒有基因關系的孩子。
謝昆鵬睜著兩只眼睛,定定的看著天花板,旁邊的妻子已經(jīng)睡熟。
之前的他,一拍腦門,就決定讓妻子做人授手術,而現(xiàn)在,一個活生生的孩子即將出生,他又覺得,當時欠考慮。但木已成舟,只能硬著頭皮撐下去。
幼禾的一條胳膊,搭在他身上,他把被子給妻子蓋好,翻了個身,依舊睡不著。
沒孩子的時候想孩子,沒懷孕的時候想懷孕,現(xiàn)在什么都齊了,又冒出一堆新問題。
如果孩子長大,知道自己不是他的親生父親該怎么辦?如果孩子跟自己不親怎么辦?如果孩子跟自己長得不像怎么辦?再如果,萬一東窗事發(fā),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沒有生育能力,那該怎么辦?豈不雞飛蛋打,前功盡棄?
有時他在想,到底當初的決定對是不對。無數(shù)的問題圍繞著謝昆鵬的腦子轉(zhuǎn),他獨自起身,打開臥室門,走到陽臺,對著窗口抽起煙,煙霧繚繞,一根接一根。這一夜,再次徹夜難眠。